這個吻是在賀燃的一聲吃痛叫里結束的。
「嘶!」他疼得被迫鬆開簡皙,「咬我幹什麼?」
簡皙偏開頭,氣還沒消乾淨。
賀燃抵了抵受傷的舌頭,「牙齒還挺厲害。」
簡皙微微低頭,眼眶子通紅。
賀燃拉起她的手腕,「來來來,往這兒打,打我的臉。」
簡皙把手用力抽回來,恨恨道:「無賴。」
賀燃突然地湊近,鼻尖挨著鼻尖,輕聲說:「對不起啊,我那樣子一點都不帥,太給你丟臉了。」
簡皙轉過頭,看著他,「俗氣才不帥。」
賀燃徹底笑出了聲。
簡皙沒想鬧彆扭,她挺能理解賀燃的臨陣脫逃,男人心裡頭的那點自尊和面子,都是因為一顆想保護她的心。
簡皙鼻尖有點酸,她牽起賀燃那隻受傷的手,「我可不是關心你,我就看看它斷了沒。」
賀燃憋著笑,裝得特委屈,「斷沒斷不知道,反正不能自己用了。」
簡皙沒能掩蓋住心疼,化了水一樣軟心。
「繃帶都起了毛邊,我帶你去醫院重新紮扎。」
賀燃剛想說不用,簡皙一雙眼睛直溜溜地盯著他。
到底心虛,於是順從地答應,「行是行,但我不去你們醫院。」
簡皙腦仁有點疼,「走吧,我家有醫藥箱。」她掠過賀燃,看向林加,「你呢,有沒有事?」
「他沒事,我都替他擋了。」賀燃對林加說:「你自己回。」
林加連連點頭,跑過來笑呵呵,「嫂子好。」
簡皙打招呼。
「嫂子,我有個事想麻煩你。」林加挺會抓機會,撓了撓腦袋說:「我媳婦快生了,就這幾天,想問問你們醫院床位緊不緊張?」
簡皙說:「那得排隊,這樣吧,你把身份證信息發給我,我明天幫你預約登記一下,有床位了我就通知你。」
「好嘞,謝謝嫂子。」林加眼睛笑彎了。
「臭小子,腦瓜轉得倒是快。」賀燃拍了拍他的頭,「快走。」
把人給打發了,簡皙和賀燃打車回公寓。
下車後,賀燃說:「你等我會。」
簡皙沒來得及問,就看到他的背影往便利店的方向跑。
小區門口路燈是蘭花形狀,黑色燈柱,鏤空的罩,明黃的亮從里滲出。快過年了,物業已經在燈上掛起了紅色福結。
簡皙的目光在中國結上巡禮了一圈,再轉回原處,就看到賀燃從便利店走出來,手上還拎了點東西。
「買的什麼?」簡皙問。
賀燃只是笑,沒回答,「外頭怪冷的,先回去。」
袋子挺小,裡頭的東西四四方方,簡皙以為是煙。兩人出了電梯,賀燃等她開門。
「這房子你租了多久?」
簡皙拿出鑰匙,「來醫院工作就租了。」
「裝修很新。」
「租的時候是個毛坯房,我媽給我弄的裝修。」
「有這錢怎麼不買下來?」賀燃皺眉。
「其實我媽附近有兩套房,但太大了,再買也沒必要,湊合租個小的住住就行。」簡皙打開門,屋裡清淡的香味撲面而來。
「再說了,這房子我住的少,就回來睡個覺。」簡皙給他拿了雙拖鞋。
賀燃一看,「新的?特意給我買的?」
簡皙「嗯」了聲。
「你這是逼我同居啊?」賀燃從背後貼過來,把正在換鞋的簡皙推得腳步不穩,往前栽。
到牆上,沒路了,特好耍流氓了。
賀燃低頭就要吻她,簡皙頭偏開不讓,「手都快斷了還不老實。」
「嘴又沒斷。」賀燃輕捏她的下巴,笑得痞氣十足的模樣兒,「哪有不老實,明明很老實,老老實實跟你回家來著。」
簡皙呼吸加急。
賀燃嘴角微彎,「這大氣喘的,看來是你緊張了。。」
簡皙沒忍住,終於笑了起來,「你別鬧。」
「我去沖個澡。」賀燃離開她的唇,「待會我們再來好好鬧。」
這種臉紅又心跳的感覺,簡直了。
簡皙沖他背影笑著低罵,「老流氓。」
洗手間傳來水聲,簡皙回臥室準備收拾換洗衣服,瞥見桌上那個購物袋,賀燃在便利店買的東西。
簡皙順手撥開看了眼,竟是兩盒計生品。
她頓時不是滋味了,沒好意思說,其實她已經在網上買好,就在梳妝檯的抽屜里。
賀燃裹著浴巾就出來了,洗乾淨的內衣褲擰成倆麻花,「在哪曬衣服?」
簡皙伸手,「給我吧,你坐那,我給你上藥。」
等曬完衣服,簡皙還給他弄來套T恤和短褲。
「我弟的,你湊合穿。」
是套騷藍色的系帶款,說真的,賀燃挺嫌棄。
「手給我看看。」簡皙挨著坐下,沙發陷下去一小圈。還好,傷口不深,消毒上藥再包紗布,賀燃巨享受。
剛弄好,他就不老實起來,膝蓋跪在沙發上,哼哼唧唧地說手疼。
簡皙被他困在手臂里,清新的沐浴香被體溫一蒸,她都快醉了。
這樣的氣氛剛剛好,帶點香氣,燈光暖黃,還很溫馨。
「媳婦兒,力氣能小點嗎?」賀燃悶著聲兒,真挺納悶兒:「出差才三天,跟沒吃飽似的。」
簡皙笑著抬起頭,「哪裡力氣大了,親你你還這麼挑剔,以後不親啦!」
簡皙想抽手,被賀燃拽著不讓,「親吧親吧,舌頭扭斷了我也絕不多說一個字兒。」
簡皙笑著抬起頭,輕輕咬了口他的下巴,「誰逃誰笨蛋。」
賀燃樂了,呼吸帶著體溫勻在她臉上,「蛋?反正你沒這個部件。」
簡皙笑得不行,推開他的臉,「你什麼人兒啊,一晚上的好氣氛都被你給破壞了,賀燃,你以後真的少說話,不說話的樣子還是蠻帥的。」
賀燃也笑,「哪個樣子不帥?別扯有的沒的,來,把剩下的事兒做完。」
「轟」的一聲,簡皙覺得自己臉上炸出了一朵火燒雲。
就在這時,奪命敲門聲——
「姐,你在家嗎?姐,開門啊!」
「日!」賀燃差點嚇痿。
簡皙趕緊起身,「我弟來了。你快穿衣服。」
賀燃體會到崩潰的滋味了。
簡皙嚼著惱火,磨蹭走到門邊,看賀燃黑著臉穿好衣服,才把門拉開。
陶星來閃亮登場,「怎麼這麼久啊,等的我膠原蛋白都流失了呢,可別藏著什么小野人。」
他左腳剛進屋,右腳就差點跪地上,「我靠,真有人!」
簡皙煩死他了,「進不進來啊,不進我就關門了。」
陶星來拎著一個精緻紙袋,「姐,虧你一年級的時候還是三好學生,對我一點兒都不好。我拍完戲就來給你送草莓了。」
簡皙腦仁疼,讓出路,「進屋吧。」
陶星來乍一看賀燃的臉還有點害怕,怎麼回事,嚴肅得跟要炸碉堡一樣。
他賊溜溜地打招呼,「嗨。」
賀燃點了下頭,這動作不情不願的,太沒誠意了吧我靠。
陶星來腦補一出大戲,拖著簡皙到一邊,「姐,你倆是不是要耍流氓了?我得提醒一下,你可是拿過小學一年級三好學生的人。」
天,簡皙快被他逗死,哭笑不得地說:「你個腦瓜子成天想些什麼玩意?」
「切,心憂天下呢,你又不識好陶心了。」陶星來拿了個草莓,吧唧吧唧地嚼,「不跟你說了,我要找他聊聊天。」
簡皙腦仁兒更疼了,趕緊跟出去。
陶星來長得就是男版的簡皙,清秀得跟國家5A風景區似的,賀燃心裡再想爆炸,一看到他那張臉便沒了脾氣。
「燃哥,人生就是巧,時隔三四天,咱們又見面了,這是國外帶回來的草莓,你嘗嘗。」陶星來獻寶似的,遞上一顆顏值最美的。
賀燃接過,「謝謝。」
他一口塞嘴裡,嚼得五馬分屍。
陶星來心裡犯怵,總覺得賀燃沒有對自己伸出友誼之手。
「休假了?」賀燃問。
「沒假,我檔期滿得都快溢出來,純屬過來看看我姐,畢竟我倆感情好。」
陶星來語氣挺炫耀,把歸屬劃分得明明白白,拐著彎地告訴賀燃,我可還沒認可你。
賀燃表情平平淡淡,看不出個所以然。
陶星來轉頭看簡皙,「姐,我今天就睡你這了,這麼晚,我一妙齡准影帝走夜路不安全。你就不用特意把床讓給我啦,我睡沙發就好。」
簡皙心肝疼,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扔過去,「就一床草蓆,你墊地上睡!」
陶星來無所畏懼,對賀燃提議:「大晚上怪無聊,咱們來玩鬥地主吧?」
簡皙拗不過他,賀燃倒是爽快,「行啊。」
陶星來心裡美死了,從小到大,他數學成績可好,拿過社區小學奧數比賽第二十八名呢。
於是三個人圍著玻璃茶几,打起了撲克。
陶星來頭把是地主,但牌超爛,沒兩分鐘就一敗塗地了。
簡皙也算懷恨在心,「輸了的畫臉。」
她從包里掏出口紅,手不留情地在陶星來臉上畫了把大叉叉。
第二把賀燃當地主,其實他牌也不好,但他算牌厲害,把兩方的剩牌弄得一清二楚,險中取勝也是服氣。
陶星來把臉湊過去,「下手輕點兒,她這口紅特貴,別惹她心疼。」
賀燃眉目松展,直接給他的鼻頭全部塗紅。
簡皙笑死,「別演戲了,明天進馬戲團吧。」
「到你了,別得意,可不許差別對待。」陶星來不服。
賀燃拿著口紅,似笑非笑望著簡皙。
簡皙坐他對面,探過身子,輕抬下巴。
賀燃伸手,口紅在她唇上柔軟地描著。
「我靠,黑幕!」陶星來受傷害,「這哪是懲罰,變態秀恩愛呢。」
兩人聽而不聞,簡皙嘟囔,「塗這麼多,待會好難洗。」
賀燃故作凶狀,「多什麼多,待會我親乾淨就是了,別動,受著!」
陶星來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玩了。」他不想自取其辱,「吃草莓。」
簡皙早就習慣弟弟的套路,摸了摸他的頭,「就你事多,行了,我去洗澡。」
客廳里剩賀燃和陶星來沉默地待著。
陶星來一個人嘀咕,「我姐姐平時只寶貝我一個。」
賀燃聽出來,這貨吃醋了。
小時候,家裡大人都忙得不見人,姐弟倆自然親近,感情深厚,眼見著姐姐胳膊肘往外拐,陶星來太不適應。
「你不喜歡我?」賀燃摸出煙,咬在嘴裡沒點燃。
被這突然的直接弄得心咯噔,陶星來反倒真情流露起來。
「談不上不喜歡,就是有點點感傷。」
賀燃聞著菸草味過乾癮,聲音平靜:「我會對她好。」
「你準備怎麼對她好哎?早中晚都說說看,我給檢查檢查。」陶星來看著他,語氣雖鬧,眼神卻真。
賀燃把煙塞回煙盒,抬起頭,「我會給她掙一個好生活,你們給我一年時間,我還你們一個交待。」
頓了頓,他一字一句說:
「如果這個世界對她不好,我一定第一個為她拼命。」
簡皙洗完澡出來,一看以為自己花了眼。
陶星來和賀燃竟然坐一塊聊得神采飛揚?
「那後來呢?後來呢?哇靠,太牛逼了。」陶星來宛如一根熱情小粉絲,扭過頭對簡皙說:「姐,你一邊去,別打擾我聽故事。」
賀燃也是有過火焰般囂張過去的男人。陶星來聽入神了,欲罷不能至極。
簡皙聳肩攤手,拿吹風機去吹頭髮。
賀燃看著她窈窕的背影目光灼灼,好一會才移開眼,略為煩躁地嘖了聲。
陶星來只覺一股怨氣撲面而來,「賀賀哥,你嘖什麼嘖?」
賀燃壓低聲音,似警告似威脅:「……小子,下回別晚上過來,打擾我和你姐幹事,該死。」
陶星來心裡一聲「哇靠」,太他媽扎心了。
洗手間裡。
簡皙頭髮剛吹到七成干,她的手機響,屏幕顯示的是——
陸平南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