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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李明破除封建迷信

2024-12-25 21:23:18 作者: 吃不起肉肉
  第271章 李明破除封建迷信

  盧氏宅邸位於幽州城郊外,坐落在海河之濱。

  曲徑通幽,風景秀美。

  宅邸占地極廣,東西南北長數千步。宅子裡,小橋流水緩緩流淌,亭台樓榭鱗次櫛比。

  在奢華的主屋內,正在召開盛大的家宴。

  有酒如澠,有肉如陵。

  范陽盧氏全族,不論主幹還是旁支側系,咸集於此。

  場面儘管熱鬧,可賓客的笑容都很勉強,臉上還帶著黯然的神色。

  而讓他們如此不痛快的罪魁禍首,除了李明還能有誰?

  那位新來的少主實在太不講規矩了!

  居然剝奪了他們的土地!

  歷朝歷代,從沒有哪個統治者敢對地頭蛇的「地」開刀的!

  連蠻子薛延陀都知道這規矩!

  那個小關中佬,是把河北當成了遼東那樣的化外之地麼!

  簡直禮崩樂壞,無法無天!

  「你們為什麼愁眉苦臉的,喝呀!」

  族長老盧倒是紅光滿面。

  他好像絲毫沒有受到這變局的影響,該吃吃該喝喝,經常攢酒局,與賓客把盞言歡。

  今天這個奢華的家宴,也是他號召起來的。

  「唉……你怎麼還吃得下。」

  族人就沒有他那麼豁達了。

  「土地乃是根本,失去了土地,我們盧家必然逐漸凋零,再無興盛發達的可能啊!」

  「別說家族未來怎麼樣,連我們自己的未來也一片黑暗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抱怨,又異口同聲地嘆息。

  確實,離了土地,這讓這些世代掌握大量土地的門閥還怎麼活啊?

  理論上,李明倒也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還是給出了謀生的道路的——

  要麼和老百姓一樣自食其力,要麼和商人一樣做生意。

  簡直是奇談怪論,異想天開!

  他們范陽盧氏乃是齊太公之後,豪門貴裔,連帝族之女都爭著與之成親,所謂「一門三主,當世以為榮」。

  讓他們和布衣黔首一樣自食其力?

  那能一樣嗎?!

  更何況,幹活哪有收地租來得容易啊……

  「不僅是我們幽州的盧家,趙郡的李氏、滎陽的鄭氏……天下人的土地都被少主收走了。」

  「如此為禍一方,不顧天下人的反對,『那位』殿下真是名副其實,頑劣不堪啊!」

  他們口中的所謂「天下人」,自然是能入他們眼的幾大家族,其他人默認不算人。

  對於同族的憂愁困苦,老盧卻是嗤之以鼻,舉杯道:

  「冬去春來,一時的挫敗算得了什麼?

  「我們盧家傳承自春秋,歷經千年風雨而屹立不倒。什麼樣的動亂沒見過?豈會栽在一個毛頭小孩手裡?」

  「真如主家說的就好了……」對於老盧的樂觀,族人不以為然。


  歷朝歷代,皇權也不是沒有打過這些地頭蛇的主意。

  而地頭蛇的反抗方式,大致可以歸納為一文一武兩手。

  武的一手不必多說,無非是建設堡壘碉堡,組織民兵鄉勇,把自己武裝成刺蝟,讓中央政權投鼠忌器。

  在李明強大的赤巾軍面前,無異於自尋死路。

  文的一手比較微妙,類似於「非暴力不合作」。

  因為皇權不下縣,縣級以下的基層治理,一般是「默認」交給宗族來進行的。

  所以,統治者在治理國家時,也必須依靠這些地方豪族的配合。

  如果豪族不配合,皇帝連稅都收不上來,給你來一個「政令不出縣衙」。

  當然,這一手在李明式的基層組織面前,更是不堪一擊。

  鄉村有生產大隊,城市有官營商社,以專業文吏為上傳下達的傳輸紐帶,根本不用操心基層失去控制。

  豪族不合作就不合作好了,誰還需要宗族教法這種前現代的封建玩意兒?

  面對李明在文治和武功兩方面的降維打擊,各個士族大家無不感到絕望。

  感覺自己就像擋車的螳螂,被時代的車輪無情地碾壓。

  「呵,茶壺裡的風暴。」

  看著親戚們驚慌失措的表情,老盧只是高深莫測地微微一笑,細細抿了一口酒。

  他胸有成竹。

  除了僱人鬧事,攻擊李明的經濟政策以外。

  他還花費巨額的金錢,囤積了大量米麵、布匹等民生物資。

  他計劃將市面的民生物品搶購一空,哄抬物價。

  在百廢待興的河北,要是發生物資匱乏,想必會極大地擾亂統治秩序,並對李明的民間威望造成重大打擊。

  老百姓才不管始作俑者是誰,他們只要吃不到糧,就會遷怒於李明。

  當然,要達成如此效果,光憑盧氏一家、乃至於整個河北士族的力量,還不夠。

  老盧還為自己的家族找到了一個能量巨大的後台。

  那就是坐鎮長安的攝政,李治!

  李治與李明的競爭關係,自然不必多說。

  這就給了他們這些第三方力量一個鑽空子的空間。

  儘管老盧很不願意為李唐家的朝廷鞍前馬後。

  但他更討厭遼東的李明。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不得不選擇與李治結盟。

  而李治也絕不希望看到李明順利消化河北,進一步做大。

  不論誰給李明使絆子,他一定要幫幫場子。

  雙方一拍即合。

  「攝政願意慷慨解囊,以朝廷的財力,打他李明不是輕輕鬆鬆。

  「只要河北重新亂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老盧正打著如意算盤,管家低著頭,小步來到他身邊,俯首輕語:

  「盧公,有客人來訪。」

  嗯,我家裡不全是客人麼?……老盧覺著管家今天有點不對勁。


  「來訪者是誰?」

  「呃……」管家頓了頓,臉上現出糾結的神色。

  片刻,他好像下定了決心,小聲地說道:

  「是……長安來的。」

  「哦!那是朝廷的貴客,我這就去迎接。」

  老盧以為是李治的使者來了,立刻放下杯盞起身,完全沒有注意到管家心虛地挪開了視線。

  「諸位先吃著喝著,我去去就回!」

  門閥士族再怎麼高傲,表面上的禮儀還是要做到的,有貴客來,主人必親自出門迎接。

  穿過漫長的遊廊,路過精緻的水池假山,老盧終於抵達了自家的大門。

  大門敞開著,門口聚集著許多人,都穿著布衣,卻個個身形壯碩,不像是普通百姓。

  在他們身後,盧家的家丁一個個抱著腦袋,哆哆嗦嗦地蹲在角落裡。

  一個小黑炭頭站在「布衣」們的中間,手裡拿著一份長長的名單。

  「你就是盧氏的族長?」小黑炭頭尉遲循毓問。

  老盧整個人都僵住了。

  尉遲循毓持筆在名單上畫了一個叉:

  「跟我走一趟。」

  …………

  海河之濱。

  一處任何人都探測不到的神秘宅邸。

  黃河之北、太行山以東的名門望族族長咸集於此,正在舉行一場特殊的「宴席」。

  每個人的面前都放著一塊小桌板,小桌板上放著兩葷兩素,一壺酒,一碗米飯,以及一塊腐敗腥臭的生肉。

  這是唐朝斷頭飯的標準配備。

  宴會廳的主位,一位貴氣的小孩正「老神在在」地閉目養神,正是李明。

  半晌,李明睜開了雙眼,微笑著對大廳的入口說道:

  「盧公,你可算來了,開席就差你了。」

  在披甲衛士的帶領下,范陽老盧也被「請」進了宴席。

  老盧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搞不清楚狀況,只是潛意識裡覺得大事不妙。

  廳里的「賓客」都是老熟人了,都是前幾天一起密謀推翻李明的共謀。

  但現在,這些老面孔都假裝不認識他,一個個坐得筆筆直直的,兩眼盯著小桌板。

  老盧掃了一眼,發現席間唯獨缺了清河老崔,頓時心裡一沉,忐忑不安地坐到了最後一個空位上。

  氣氛極為凝重。

  李明輕鬆地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桌案:

  「吃啊,怎麼不吃?是嫌棄遼東的大米不香嗎?」

  老盧受不了這氛圍,鼓起勇氣問:

  「不知監國殿下『邀請』我等草民,所為何事?」

  「一件小事。」對方這麼直白,李明也不和他彎彎繞繞,開門見山:

  「最近市場異動,米糧布匹短缺,疑似有人在囤積居奇。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這麼敏銳,才剛動手就被發現了……老盧心裡咯噔,嘴上不認輸: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殿下不修仁政,以致天怒人怨,國家多災多難呢?」


  偌大的廳堂里,能聽見其他人的吸氣聲。

  李明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向左右輕飄飄地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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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迷信,盧公被封建迷信矇騙了。來人,帶他清醒一下。」

  在眾目睽睽之下,盧家之主像條狗一樣被拖走了。

  過了一會兒,窗外傳來老盧的驚叫,接著噗通一聲,好像是什麼重物被扔進海河的聲音。

  宴會廳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士族之首一個個面如土色,抖如篩糠,越看桌上的生肉越不對味。

  李明也不搭理他們,自顧自地吃著大米拌小米。

  又過了一會兒,窗外響起從水裡撈出什麼東西的淅淅瀝瀝的聲音。

  老盧被提溜回來了,渾身濕透,瑟瑟發抖。

  「盧公,清醒了嗎?」李明笑眯眯地問。

  老盧已經意識渙散了,純粹是下意識地在點頭。

  大冬天被扔進冰冷的河水裡,這可太清醒了。

  「關於米糧布匹市場的異動,你有什麼想法嗎?」李明還是笑眯眯的。

  「捐,捐……」老盧像搗蒜似的點著頭:

  「我范陽盧氏願散盡家財,把積存的糧食……全捐給窮人。」

  李明認可地點點頭,這才故作驚訝道:

  「哎呀盧公,你怎麼渾身濕透了,快快去更衣擦擦身子,再喝完熱薑茶暖和暖和吧。」

  也不等對方回答,直接讓衛士將他拖了出去。

  處理完范陽盧氏這個小刺兒頭,李明和顏悅色地轉向在座的其他士族代表:

  「也許是因為我的能力確實差強人意,導致米糧短缺,百姓食不果腹。

  「諸位作為土生土長的河北豪門,我希望諸位也能學習盧家的榜樣,為你們挨餓受凍的老鄉略盡綿薄之力。

  「誰贊成,誰反對?」

  對平民布衣不屑一顧的士族門閥們,忽然化身為充滿愛心的慈善家。

  「我們願意慷慨解囊!」

  「我我我,趙郡李氏願毀家紓難,與百姓共克時艱!」

  「渤海高氏也願意……」

  看著大家踴躍獻愛心,李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多虧崔公提供了反賊的情報,感激不盡。」

  愉快的慈善午宴之後,李明向清河崔氏的族長表達了感謝。

  以盧氏為首的士族造反集團,就是老崔檢舉告發的,他當時也參加了老盧的密謀。

  幽州府混混鬧事一案,李明一眼就看出,其背後是河北的地頭蛇在搗鬼。

  但搗鬼的究竟是哪幾條地頭蛇,具體的清洗名單還是由這位老崔提供的。

  總不能把所有士族全部清洗一遍吧,這就真要逼大家造反了。

  「哎哎哎不敢不敢……殿下隨時吩咐。」老崔連連表忠心,戰戰兢兢地離開了。

  老崔走後,全程參與此事的楊師道不禁感嘆:


  「殿下的行事真是……雷厲風行啊。」

  眼看著不可一世的門閥們向這位小表侄俯首帖耳、予取予求,他感到大為震撼。

  「在反亂的火苗燃起時,必須第一時間果斷掐滅,否則延燒開來,波及甚廣。」李明說道。

  在得知有人在幽州府門前散播謠言那一刻,李明就準備好了這一手穩准狠的應對措施。

  不和拿錢說話的師爺辯經,因為你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

  要消弭謠言,就必須抓住謠言的根本,那就是直接讓背後主使閉嘴。

  都說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所以李明索性就不費這個唇舌闢謠。

  而是選擇打斷謠棍的腿。

  虛假的論戰:擺事實講道理。真實的論戰:禁言刪號,物理意義上。

  反例就是某位和造謠的刁民正面對噴、噴出整整一本《大義覺迷錄》、結果把事情越描越黑的、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雍正皇帝。

  「你看,一通棍棒教育之後,世界果然清淨了吧。

  「不但噪音沒了,刺兒頭消停了,還順便讓他們爆了金幣。」

  李明對結果相當滿意。

  「殿下高明。」楊師道吹捧著,擦了擦冷汗。

  他心中不住地慶幸,還好自己出身弘農楊氏,和小殿下是一邊的。

  要是在對面,他懷疑自己能不能活過三章。

  「惡人還需惡人磨,河北地頭蛇根深蒂固,還得需要我來替你敲打敲打。」

  李明笑著回答:

  「楊令公心善,我如果不把他們訓得服服帖帖,拔除他們的獠牙,將來他們遲早會騎到你脖子上的。」

  楊師道臉色一肅。

  李明這話基本等於明示了,那就是——

  由楊師道來統籌負責整個山東河北地區的行政工作。

  跟從李明來幽州時,楊師道便有此猜測,打了一路的肚皮官司。

  「殿下令我治理河北,我定然不負殿下的期望。只是……」

  老楊斟酌著說道:

  「我也不是謙虛,我一個河南弘農出身的楊氏,怎麼就到河北了呢?殿下還是另請高明吧。」

  李明擺擺手:

  「我和治理委員會已經決定了,就由你來管理河北。」

  楊師道還想推辭:

  「侍郎崔仁師、河北道觀察使崔挹,以及幽州刺史崔民干,他們都是您麾下的河北籍能官幹吏。」

  「是的,所以絕不能讓他們來主政河北。」李明直言不諱。

  楊師道先是一愣,旋即理解了。

  博陵崔氏本來就是河北的第一豪族,而現在其他可以制衡的河北豪族又都被翦除了。

  要是再讓博陵崔主政當地,這就是在培養超級門閥,鼓勵他們脫離中央啊。

  「不只是河北。從今往後,一地的行政主官必須是從外地調來的。刺史、縣令不可是本州、本縣出身的本地人。」

  李明做出指示:

  「官員履職,必須遵守地域迴避,並且定期輪換。」


  滾石不生苔,這是從制度上防止地方官員蛻變成地方豪族、乃至於成為土皇帝,杜絕第二個「河北」的誕生。

  楊師道真心感服:

  「此法甚妙,甚妙啊!」

  「陛下的權術已是登峰造極了,而殿下更是青出於藍。」

  「什麼權術,別說得那麼難聽。」李明苦笑著搖頭:

  「況且要論權術,我那個哥哥也不差啊。」

  楊師道沒聽懂什麼意思,疑惑地皺起眉頭。

  李明手指點著桌子:

  「被削去田產以後,這些河北士族早就實力大跌,那他們掀起風波的勇氣和力量,是從哪兒來的呢?」

  楊師道一驚:

  「那……是哪位親王能與河北的事端有關聯呢?」

  「還能有誰?當然是晉王——不過他現在是攝政了。」

  李明嘆了口氣,望向長安的方向

  …………

  長安,太極宮。

  「阿嚏!」

  李治冷不丁打了一個噴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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