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主動退出的王家
「唉…這也沒有辦法,家主我雖然不能接受一個欺世盜名之輩竊居高位,但也理解什麼叫顧全大局,有時候原則和現實就是不能兼得的。」
徐真嘆息一聲,他其實還是不能接受這種事情,但卻又不得不忍受,這對他來說其實挺難的。
一直以來,徐真都是以公正廉潔著稱,甚至都有點廉潔過頭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從九卿之首的太常之位上跌出去。
劉欣的用意其實是想用此人來監察百官,畢竟如此公正對於皇帝這個裁判來說還是有好處。
太中大夫一直是重要職位,通常都是由皇帝的親信擔任,之前徐華就做過一段時間,積累了相當可觀的聲望,為日後晉位九卿做了準備。
此後,長安迎來了一場腥風血雨,自從王根病死後,大量王家黨羽紛紛跳反,因為在他們看來,新晉的大司馬王莽根本無法帶領眾人穩住既得利益。
所以還不如趕緊投誠呢,就算把之前吃的都吐出來,也比丟掉命來的強。
保住命比什麼都好。
而王莽對於這種情況也比較佛系,並沒有急著反抗,相反,對於那些跳反的黨羽甚至比較寬容,沒人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
劉欣的男寵,衛將軍董賢也成功加封大司馬,權傾朝野,之前藉助淳于長行賄一事,逼死了前將軍王立。
沒錯,淳于長回到封地後並不甘心就這麼退出朝堂,他與之前素來不對付的王立摒棄前嫌,將多年來搜刮的財貨全部交了出去,希望這位老對手能勸說皇帝將自己給赦免。
現在王家節節敗退,也剛好需要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得到家主王莽首肯後。
王立將所有的財物照單全收,按照約定上奏摺乞求陛下能赦免淳于長。
如今皇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化,王鳳時期,哪裡需要這麼麻煩,就連厲帝劉驁需要退讓!
但隨著劉欣一系列的政治操作下,朝中再度形成了均衡,王家做不到一家獨大,甚至連最核心的禁軍兵權都不能百分之百抓在手裡了。
劉欣對王家也沒有給面子,即使他比較喜歡淳于長,嚴厲斥責了為其求情的王立。
更是痛罵他為當代「呂產」,企圖結黨營私。
隨即,命令太中大夫徐真徹查,王立受賄也事也很快浮出水面。
皇帝震怒,下令將王令押入大牢,五馬分屍。這位橫跨兩朝老臣,昔日鼎鼎有名都五侯就此落寞。
不得不說,挺唏噓的,他經過過兄長王鳳的巔峰時期,何等的囂張跋扈,無人敢惹,大肆擴充勢力,大肆斂財,有兄長庇護,誰敢找他麻煩?
可現在卻因為貪財落得個如此下場,或者說劉欣早就動了殺心,受賄只不過是一個理由罷了。
不受賄照樣能找出其他的來。
之前王立公開阻止董賢就已經有了取死之道,徐真調查的時候,這位新晉的衛將軍也沒少提供幫助,搜捕財物就是他派人負責的。
朝中的勢力大致分成了四個派系,除了老牌的徐家王家外,還有以驃騎將軍丁明為首的新外戚勢力,以及董賢為首的近臣勢力。
其中,丁明董賢兩人都是隱隱依附於徐家,共同對抗王家的。
已經馬上就能取得勝利了,連王立都被逼死,其他人就更不用說。
可離奇的是,當事人王莽卻並沒有什麼反應,依舊專心鑽研太學裡的事務,勤政節儉,處理政務的效率相當之快。
成功得到了競爭太學令失敗的李年昭的青睞,被內定為了下一任儒家首席博士!
可以說,一切都在按照王莽計劃行事,只等身體不好的劉欣駕崩了。
「巨君這情況於我們很不利啊!王立……已經慘遭毒手,這是唇亡齒寒!我們未來也不會好過的。」
王府,王逢十分焦急的說道,自從兄長病死,家族開始逐漸式微,就算有太皇太后王政君的大力支持也沒什麼用,畢竟當今陛下已經成年。
太后對朝政插手力度有限,而且劉欣自己母親傅太后的傅家勢力是現在朝中新寵,傅太后之兄官至後將軍,權力非常大。
他是丁家外戚,驃騎將軍丁明那邊的人,丁傅兩家為了共同對抗老牌外戚抱團取暖,短暫成為了政治盟友。
徐家屹立上百年,短時間內很難撼動,更何況徐博對丁明還有舉薦之恩。
朝中的官職就這麼多,蛋糕就這麼大,徐家分一半,王家再分一半,哪還有他們的好處拿?所以必須先搞掉一家才行,等初步擁有了勢力後再說其他的。
俗話說,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徐博已經死了,丁明和徐家嚴格來說就只有一份香火情在內,說重不重,說輕不輕。
如果後面利益相互衝突那也會成為敵人!無法避免,如今的大漢勢力盤根錯節,而皇帝也不可能再容忍一家獨大,定然會權力扶持傅丁兩家。
徐華能牢牢壓制王莽,其實就是依賴劉欣的支持,如果換成厲帝劉驁他就做不到了,因為這個人是站在王家那邊,朝中黨羽無數,軍權在握,加上皇帝的信任,太皇太后的支持,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輸了,不光是王鳳本人手段高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繼位後,始終在打壓前朝權臣,隨著幾代家主的更迭,勢力被逐漸削弱,王莽這個根基薄弱的「新人」上位後,更是衰敗到了極點。
而且當年王根剛剛繼承大司馬後,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拉攏朝中大臣,打壓清剿那些不服從的人。
靠著血腥手段保證了自己的地位。
可是王莽卻沒有做這些,而是一反常態,招賢納士,任人唯賢,並不是驅逐忠良,重用奸妄的樣子,完全盡到了大司馬的責任!
居然離奇得到了百姓豪強儒生們的一致好評,直呼景侯再世,王家的名望以及認可度直線上升,而代價便是在朝中開始示弱。
這次皇帝聯合董賢徐華殺死王氏核心人物王立,整個王家就是束手無策。
其實王莽是不想救自己這個伯父的,名聲實在太臭,結黨營私,貪污國庫,收受賄賂幾乎全都做過,放在民間那是屬於誰路過都要吐一口唾沫那種,雖然是朝中重要人物,但也是把家族名聲搞臭的罪魁禍首之一。
王鳳作為之前權傾朝野的大權臣其實並沒有多奢靡,相反,他在儒林的評價還不錯,真正人厭狗嫌的是王家的五個核心人物,也就是五侯。
王根王商包括王立平時都是以奢靡囂張著稱的,朱門酒肉臭。
但王根當上大司馬後有了些許收斂,最起碼享受不會放在明面上了,對外維持的形象還算不錯。
越是位極人臣,就越能體會到名望帶來的好處!畢竟人有了錢和權之後最想要要什麼呢,名。
哪個臣子君王不渴望名留青史,被後世百姓學子所歌頌讚嘆,其中這方面最明顯的就是文帝康帝。
一個被盛讚為萬帝之師,一個被尊為中興之主。
以後,劉據都是和光武帝劉秀齊名的存在,十分完美,無論是人品還是能力都無可挑剔,他對徐家的恩惠也一直是君臣之典範,所有臣子最渴望出現的君主之一。
「叔父稍安勿躁,這不算什麼大的問題,一切還盡在掌握。」
王莽喝著茶,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緊迫感,好像之前家族遇到的窘境完全不值一提般。
其實也是這樣,他本來就沒指望劉欣在位時成為權臣,等到主少臣疑的那一刻,才是自己的發展土壤!
當今陛下肯定沒幾年活頭了,這是大家都能看出來的,宣帝之後,皇帝普遍短命,仿佛是劉氏氣數已盡般,能君也一直沒有出現。
元帝厲帝包括現在的劉欣其實都不算什麼明君。
劉欣的能力其實只能算第二,不如元帝,他的制衡技巧其實很蹩腳,掌權之路非常艱難,如果換成康帝宣帝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
當年劉徹在親政之後也是立即解決了外戚勢力,當今皇帝不會扶持白刀子,他選擇的人是男寵。
這個還不如宦官好用呢,身份太敏感,不被世人所接受,天然就是孤臣,只能依賴皇帝,甚至連支持者都拉不到。
當然,這也是他要的效果,隨著時間推移,縱觀古今,劉欣無論對外戚功侯還是宦官都沒那麼信任了,認為這些人也是多少有概率亂國的,之前秦朝的趙高不也是大奸臣嗎?這樣就不不行!大漢早就經受不起折騰了。
必須趕緊集權!精挑細選後,劉欣發現男寵好像還不錯,所以就打算先試試,反正也不虧什麼。
最終效果其實算不錯,沒有董賢的幫助,皇帝也不可能那麼簡單的就收拾掉王立這個前將軍。
王立可一直都有晉位大司馬的野心,之所以和淳于長不對付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想儘量將影響降到最低就肯定不能親自出手了。
要懂得假手於人!
王逢有些困惑,絕對自己這個侄子肯定是在強裝鎮定,畢竟才剛剛上位就搞的一團糟,心中必然慌亂。
為了維持家主威嚴,不能夠自己先慌。
「好了巨君,這都火燒眉毛了,先趕緊拿個主意吧!別等到後面局面徹底無可挽回。」
「叔父小侄說了,盡在掌握,我想要的從來不是在這個時候擊敗勢頭正旺的徐華丁明,太不明智了,兵法上說要避其鋒芒,等待時機,我認為相當有道理。」
王逢聽不懂了:「巨君你這是什麼意思?政治可不是過家家,而是你死我活都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必須爭分奪秒,一旦錯過時機,一切可就全完了。」
「你應該早就過了喜歡幻想的年紀了吧。」
他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之前王莽可從來沒這樣過,政治手法相當高明老練,喜好以德服人,樹敵很少,所以才得到了支持。
可現在的樣子完全夠不上以往的形象。
而且這小子在太學那邊明明做的很好的,充分利用了王立的死亡,得到了李年昭為首的大儒們認可,開始承認王家做出了改變。
現在已經是內定繼承人了,這份能力難道還對付不了區區一個靠著長相和卑躬屈膝上位的男寵嗎?
至於利用王立身死這件事王逢表示理解,人都已經死了,既然如此還不如再發揮點餘熱呢。
「非也,非也,我們王家情況不同了,之前為什麼是你死我活呢?因為污點太多,掌權方式太過血腥,所以才必須贏!」
「現在不同,小侄自從當上大司馬後有過什麼過錯嗎?但凡做事,哪次不是兢兢業業,即無過失,陛下如何能輕易殺了我們呢?」
「何況,李師叔那邊也不是吃素的,您現在應該明白小侄「不務正業」的用意了吧。」
王莽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起來有恃無恐,一點不慌。
「這…可是也有風險吧,你幾位伯父叔父努力了幾十年的結果,不能說丟就丟吧。」王逢雖然認為有道理,但還是捨不得的。
這麼多年謀劃,不能就這麼草率就放棄吧。
「您又錯了,不是放棄,在您看來我王家能爬到如今的位置靠的是什麼?」
王莽自問自答道:「謀劃努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一點我們王家乃是外戚!有姑母撐腰,那就永遠不會真正被打敗。」
「只要姑母活著一天,那些人無論是長安的徐華還是南陽的徐忠就都要顧慮幾分。」
「再加上李師叔的壓力,我們主動退出,陛下就不會怎麼樣,畢竟已經幾乎沒了威脅。」
「何況陛下的身體您也知道,說一句掉腦袋的話,陛下沒幾年可活了,皇帝駕崩到時能掌握玉璽都人是誰呢?不言而喻了。」
「姑母到時能用的,也只要自己的家族了。」
王莽對王逢是視如心腹的,所以對自己的謀劃規劃沒有多少避諱,除了一些敏感的東西外幾乎全盤托出。
王逢是一個典型的家族主義者,只做了對家族有益處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