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回京去
說話間,溫鳴謙也算是見到了皇帝的真容。
他四旬上下年紀,兩鬢已經染了霜色。但長身玉立,面帶龍威。尤其是那雙眼睛,讓人過目難忘。
「臣妾想著陛下還是賞她點兒什麼吧!畢竟她是有功之人。」皇后一笑,主動替溫鳴謙說話。
「既然是皇后的意思,自當賞她。那就賞她幾匹料子,和一些金銀吧。」皇上並沒有賞賜溫鳴謙什麼稀奇的東西。
溫鳴謙自然跪下謝恩,之後便規規矩矩地退下去了。
再說宮長安和張媽收到了溫鳴謙的信,知道她進宮去了。
「夏天快要過完了,咱們也該回京了。」張媽朝京城的方向望了望說,「該回去了。」
「我也想快點兒回去,實在是太想阿娘了。」宮長安說,「我這就去再催一催夫子。」
「諸葛夫子總是不急不慌的,你催與不催大概也都是那個樣子。」張媽笑著說,「不過嘛你倒是可以跟他說,這會兒京城的河鮮正肥,不吃可惜了。」
「得令!」宮長安一蹦三尺高,跳鑽鑽跑向諸葛夫子的院中了。
結果半路被一眾師兄攔住,說道:「你跑到哪裡去了?還不趁這會兒踢兩腳球?」
宮長安一邊從師兄們的肋下鑽出去一邊說道:「先饒了我吧!這會兒實在不得空兒。」
「聽說你要回京城去?」宮長安到底還是被人一把抓住了,「你走了我們逗誰去?」
「這話可別叫人聽了去,該說你們這些濟世之才荒廢學業,不思進取了。」宮長安泥鰍一般脫了身,「我可不能做千古罪人。」
他像個皮猴兒一樣,年紀這樣小,又是伶俐聰慧。這裡的夫子和師兄們沒有不喜歡他的。
平日裡誰逮住他誰總要玩鬧一陣,不過若是鬧得太不像樣,諸葛夫子一定會出來制止。
比如有一回一個叫朱清平的師兄,做了個捕獸陷阱,將宮長安吊在了樹上。
他本來是開玩笑的,可那繩子不結實,中途斷了,宮長安摔下來,額頭碰了塊皮。
那次諸葛夫子勃然大怒,一尺多長的白鬍鬚幾乎氣的飛起來,把朱清平嚇得險些要以死謝罪。
最後還是朱清平的夫子帶著他一連賠了三天的罪,又賠給宮長安許多東西,這事才算揭過去。
眾人於是知道,宮長安就是諸葛夫子的命。
宮長安一溜煙兒衝進夫子的房中,諸葛夫子冷下臉道:「做什麼終日野馬一般?都說你已經九歲了,也該穩重些。」
「夫子,」宮長安可不管那個,直接撲過去,趴在諸葛老先生的背上,「您不是說要回京城嗎?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呢?張媽說若是咱們現在走,到京城時河鮮增肥,她可是烹得一手好河鮮。吃過的人吶,做夢都想再吃呢!」
若說何處無河鮮?三徑學宮這裡有山有水,河鮮自然也是有的,但不知為什麼這裡河鮮的肉質都偏硬。
諸葛夫子是上了年紀的人,吃不得這個。
宮長安又摟著諸葛夫子的脖子給人家報菜名,弄得老夫子也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你這小鬼頭,這麼急著回京城,已經無心學業了,該打!」諸葛夫子板起臉孔。
「那還不是因為祖母猝然離世,身為孫兒我都沒能在靈前盡孝,就想著能快些回去到祖母墳前祭奠一番,也好全了自己的一份孝心嘛!
夫子整日教訓弟子,為人者最要緊的便是忠孝二字,不忠不孝之人,便是讀了再多的書也是無用。」
「哼!我還不知道你?」夫子冷哼,「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堵我。」
「看破不說破,夫子說我就是自相矛盾了。」宮長安笑嘻嘻的,一遍遍說道,「走吧!走吧!快些走吧!」
宮長安有一點,諸葛夫子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那就是不管自己如何板起臉來,他根本就不怕。
只管鑽你懷裡,爬你背上,一個勁兒撒嬌撒痴。
諸葛夫子一生無兒無女,無妻無妾,過得好不瀟灑自在。誰想卻晚節不保,被這小鬼頭給纏住了。
「我已答應了你回京去,定然做到,你又何必相催?還不快下來。」諸葛夫子道,「當心我打你屁股。」
「夫子若是明日就啟程,打打屁股也無妨,若是還不啟程,我便偷偷拔你的鬍子。」宮長安繼續耍賴,「您不知道山下那些人都想求您的鬍子做偏方呢!說是以此入藥求子生的孩子聰明伶俐又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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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混帳猴子!」諸葛夫子極愛惜他的鬍鬚,平時掉了一根都心疼,哪堪他提起要拔掉。
宮長安嘿嘿壞笑道:「走吧!夫子,明日就走吧!趁著天氣晴朗,咱們一路上遊山玩水,豈不是好?我阿娘來信說她進宮去了,」
諸葛夫子被他磋磨得沒有辦法,只好說道:「好,好好!你快下來,叫人給我收拾東西去,明日便走。」
宮長安聽了果然蹦到地上,歡呼雀躍著出去找人了。
第二日,諸葛夫子果然帶著宮長安和張媽啟程。
學宮裡的夫子和弟子們都送到山下,望著遠去的馬車依依不捨。
宮長安坐在車上望著窗外安靜如斯,沉默得像個小大人。
「怎麼又不高興?你不是一直嚷著要走嗎?」諸葛夫子看了他一眼道。
「沒有不高興,只是想起之前我隨母親和張媽從霜溪回京的情形來了。」宮長安把臉從窗外轉過來說,「夫子,如果一條路很黑很黑,可卻是我命定的路。我可要走下去嗎?」
「若是你命中注定,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走下去。」諸葛夫子憐愛地伸出手摸了摸宮長安的後腦說,「不過就算再黑的路,夫子也願意為你掌一盞燈。」
宮長安沒再說話,他伸出手去緊緊抱住了諸葛夫子。
他知道,像夫子這樣想在前路為他掌燈的人不止一個,還有張媽、阿娘、朱大人……
張媽駕著車,滿是橫肉的臉上又多了幾道歲月的痕跡。
她已經不再年輕,但那顆心就像當年一樣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