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宿命般的厭惡,氣運之子碰面
萬仞城邊緣。
越是靠近這邊,老牛心中不好的預感也就越強烈。
有種強烈的直覺,懸掛在他的心頭,仿佛正在向他預告著不幸的發生。
等他真的走到城門外百尺,也就是護族大陣延展的極限之時,方才看到了,正在不斷消退的護族大陣以及那一攤血泊。
狼血的顏色與人血無異。
經過了時間的沉澱,如今已經變成了乾涸的黑色,像是枯萎的玫瑰。
狼頭並沒被踩碎,而是孤零零的碎了半邊。
那隻漂亮的冰藍色眼睛中,盛滿了死不瞑目。
有食腐的鳥兒,落在了這攤碎肉的旁邊,有一下沒一下的低頭啄著。
細長的喙,啄到了那隻眼球,輕而易舉的就將眼球從眼眶中脫了出來,還連著血絲,小嘴一張就想吞下去。
但在下一秒鐘。
這不識相的鳥,頃刻間被拍死。
連點碎肉都沒留。
出手之人並非是老牛,而是微生玉成。
即便他認不出來,什麼樣的狼才是老牛那位好友遺留下來的唯一後代,但也知道,這次來到萬仞城的冰魄狼,只有這麼一隻。
「你……莫要太傷心了,大概是誤傷吧。」微生玉成輕聲安慰自己的老夥計。
老牛怔怔看著,片刻之後,他沒有暴怒,也沒有悲哀,只是忽的嘆了口氣,牛鼻子裡噴出一股氣,走到了狼屍身邊,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遺憾。
「我早就知道他會有這麼一遭,這個劫,終究是沒有熬過去。」老牛輕輕嘆息。
牛尾巴甩動,驅趕著碎肉上的蒼蠅。
微生玉成靜默不語,眼底有幾分擔憂。
見他這副模樣,老牛大為無奈的開口說:「你放心,我不至於衝動到失去理智,雖然我也能分辨出來,在這屍首上殘留的凶獸氣息,正是屬於朱厭的。」
「世間一切,自有一飲一啄,何況,這未必不是這孩子想要的結局。」
老牛說完,頓了頓再搖搖頭。
他不再做其他任何感想,而是拱了拱微生玉成,緩聲道:「玉成,還請你幫我收斂了他的屍骨吧。」
說吧,他牛口一張,在空中一陣猛吸。
乳白色的氣流於空中浮現,被他一口吞入肚中,能隱約看出那上面有幾分白狼的模樣。
正是蒼玄的殘魂。
當附近所有的殘魂被篩選吞吐之後,老牛的碩大牛眼中浮現出絲絲疑惑。
咦……
怪了。
怎麼沒感覺到那小女娃的魂魄?
難不成這麼快就散了?
但魚若薇總歸是個人類,還是和蒼玄有著主僕契約的人類,老牛對她沒有任何好感,心中一陣疑惑過後,也就拋之腦後。
他細細感受著自己收集來的殘魂,終究是有些遺憾的吐出濁氣。
只有二分。
太少太少。
就算這殘魂被他蘊養,僥倖得到機會,能夠成功投胎轉世,也不可能再是冰魄狼。
而且大概先天不足,更加不可能會有前世記憶。
甚至可以說,若是有機會復生,只會是另外的存在。
世間再無冰魄狼蒼玄。
微生玉成聽老牛喚自己玉成,心中大概清楚,怕是老牛真的難受至極。
他默不作聲,袖口一卷,將此處的碎肉殘骸全都收起。
待一切畢,他不再是那副誰都能踩一腳的模樣,姿態如古松長立,端是天人不可方物,手中長笛一甩,放於唇邊湊了上去。
一首蒼涼的古曲,從他的唇齒和長笛間流了出來。
翠綠色的笛子吹出陣陣樂聲,似乎伴隨著獸吼。
不,不是似乎。
長笛吹奏出來的聲樂愈來愈急促,逐漸躁動的鼓點,帶來虛空中的獸吼。
獸吼聲怒號,哀鳴,有如恆古蒼涼的呼喚。
老牛身形一頓,望向微生玉成的眸中浮現感激。
這是馭獸宗的送葬曲,可安撫亡魂,但只會在本宗靈獸歸去時被吹奏。
此曲聲中含有萬獸祝福,被祝福的靈獸來生將安。
一曲終了。
老牛回頭望向萬仞城。
此番他們來此,一是為了尋獸,二是為了探人。
凶獸出世,馭獸宗做不到無動於衷。
卻未曾想,竟會有如此一遭。
微生玉成淡淡收回長笛,如同老牛一般扭頭回望萬仞城。
與之不同的是,他的眸中出現了銳色和濃厚的趣味。
萬仞城。
陸家。
陸仞。
微生玉成在心裡不斷將這幾個名字咀嚼。
大世將傾,馭獸宗本應獨善其身,可他在這位陸家主身上看到了另一條路。
「馭獸宗,該入世了。」
仿佛是宣告,仿佛是自我呢喃。
老牛震撼瞪大眼睛,猛的扭頭,微生玉成卻已經走遠,只留下了一個飄渺的背影。
見此,老牛連忙跟了上去。
一人一牛的背影再度隱沒於城中。
……
……
同樣是邊緣。
秦元恨不得噴出一口老血。
今日的一切於他而言都過於混亂不堪,讓他頭腦都不怎麼清醒,更無法接受。
「她怎麼還活著!」
「該死,這怎麼會有陣法?傳送符竟然破不開!」
「陸仞害我!」
他一邊在心中愛恨,一邊捂著胸口,好不容易找了個還算是僻靜的地方調息。
可他心中念頭雜亂。
種種思緒像是螞蝗一樣糾纏著他的血肉。
魚若薇居然沒有死,而且不知道獲得了什麼機緣,看樣子機緣甚大,否則不可能還能重新現於人前。
事態脫離了自己掌控的恐慌,襲擊了秦元的內心,令他的眉頭一皺再皺。
可這還不算完。
「誰?!」
旁邊虛空被撕裂,突然掉下的人影,差點嚇到秦元胸中氣血逆流。
他猛的站起來一聲低吼。
像是下餃子一樣,旁邊摔下來兩個人。
一個人暈頭轉向的,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另一個人卻滿目焦急,不可置信的,再度打算撕破手中傳送符。
「怎麼會沒有用?」
「萬里傳送符為何傳送不出去這小小的城池?」
秦元心念一動。
他看向面前面如冠玉的男子。
這人想必應該也是跟陸家有仇的,否則不會這麼迫切的想逃跑。
不過說來也怪。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他本應該展現善意拉攏。
可秦元心中卻湧現出來一股厭惡,對上這男人視線的時候更加覺得無比作嘔,甚至有種想要殺了對方的衝動!
仿佛這世界上他二人……
只能存在一個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