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齊白身後的聖教
「煉屍一脈只是你們外界的稱呼，我們自己則是稱呼為聖教！」
齊白目光無神，緩緩開口。
關於聖教的起源，他也無從得知，只知道自打記事起就已經生活在一座島嶼之中，裡面全是與他同樣年齡的孩子。
這股回憶似乎有些觸動他內心的恐懼。
初聽乍聞，全是孩童的島嶼豈不是很歡樂的一個地方，可事實上不是。
隨著慢慢懂事之後，齊白就發現了身邊的玩伴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少一些，只要隔天醒來之後看不見的人，便再也瞧不見了。
「我們並沒有自己的名字，我一開始並不叫齊白，在島上我們有的都只是自己的編號，我是壹柒肆叄。」
這個稱呼曾經伴隨著自己相當漫長的歲月，直到十歲那年輪到自己被帶走的時候。
「你們被帶走的時候有沒有規律？或者符合什麼條件？」
凌無策思忖了片刻，繼而問道。
齊白一陣搖頭，或許有規律而自己不知道，或許沒有規律，至於條件，以他那時候的年紀怎麼可能想那麼多。
他朦朧的記憶只記得那一次出島的孩子加上他，不多不少剛好一百個。
一艘巨大的船隻停靠在島嶼外，他們這群孩童一上船後便一個個莫名睡著了，如今想想應該是一種手段不想讓他們知道島嶼的位置。
哪怕是如今他也找不到島嶼的位置，能記得的也只剩下島嶼上那些年的時光。
「我們醒來之後發現已經在一棟樓之中。」
說到這裡的時候凌無策心中一跳，因為根據當初馬周的敘述，他也同樣進入過這樣一棟樓。
如同猜測的那般，在齊白後續的講述中便證實了。
「我們這批人在樓裡面被人分成了三撥，然後由各自不同的人帶走。」
齊白這一撥人被帶往了二層，那裡到處充斥著刺鼻的藥味，木桶遍布整個樓層，然後他們被要求著脫掉衣物進入桶中，進去之後會有人過來將一些藥湯倒進。
他們整整泡足了三天之後，渾身骨頭都快泡軟了才被允許出來。
穿了衣服後一群孩童又被帶上了第三層，那邊倒也是簡單，每人領上一顆丹藥吃下去後睡一覺就好。
凌無策一邊看著身旁的府衛記錄，一邊好奇地詢問。
「就只是睡一覺就好？」
齊白詭異的一笑，笑容有些瘮人，他緩緩開口說道。
「那一覺醒來，身邊少了一半以上的同伴！」
聽的人個個脊背發寒，即便再後知後覺也能猜出那一半消失孩童的下場。
剩下的人最後都被帶上了四層。
「四層又是什麼？」
韓煜也好奇地出聲，經歷過這麼嚴格的層層篩選，又將會是什麼樣的謎底在等著。
是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就是在篩選。
「第四層……有一個老太太！」
齊白微微張口，澀聲道。
眾人都在等著下文，可等了片刻卻是沒有。
「沒了？」
第四層就一句一個老太太？
凌無策撓了撓頭，頗有些說書人講到最精彩處給你停下的刺撓感。
確實關於第四層的印象就只是見到一個老太太之後便沒有了。
「等我後來成為修士才明白了，我在那裡被開出了識海！」
齊白的話震驚了韓煜，若是沒聽錯的話，對方的意思是去了一趟四層，他的識海就被人為開闢了，而且還是外力開闢，而非自己擁有或者後天經過修煉去開闢。
所以煉屍一脈對神通同樣也有極深的造詣。
器道、神通、煉屍、鬼道，如果算上齊白曾經經歷過的服藥過程，那應該也是一種神秘的丹藥，豈不是丹道也有涉獵，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他們不會的。
「那也不對，伱既然是被所謂的聖教養大的，又是如何加入邪道的。」
葉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以當時齊白的年紀，讓其作為一顆釘子打入其他的勢力，簡直太過兒戲，誰都不是傻子，還能被一個十歲孩童矇騙。
「從四層下來，我去了一座宮殿，在那裡我有了自己的名字，齊白。」
仿佛沒聽見葉黑的質疑，他繼續開口訴說了起來。
又是宮殿？上次馬周在樓內昏迷後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在一個宮殿裡面，當時還與一個神秘人完成了會面。
「他見的人就是我。」
齊白開口。
馬周當時被做了手腳後，是由自己出面與其對話的。
凌無策當即欣喜若狂，連聲追問道，「那地方在哪裡？」
只要能夠找到宮殿，說不定就能一舉找到煉屍一脈的據點。
可惜的是齊白一陣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僅僅是我，黃泉府的人都不知道怎麼去，需要我們回去的時候會有專門的人來讓我們用特殊的手段回去。」
特殊手段？
韓煜心中一動，該不會是用令旗回去的吧？
「哪怕是我們自己對聖教的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
齊白最深切的感悟就是，所有人的人生其實只是被安排著，在聖教有需要的時候，發揮著自己的作用。
就好像葉黑問的問題那般，自己從宮殿出來後，帶著自己的名字第一次真正踏入人世間。
那裡有山有水有村莊，甚至還有著自己的「父母」。
而他作為齊白的身份開始融入了那裡，關於島嶼、樓層、宮殿這些記憶似乎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就仿佛只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三年，他作為一個孩子才過了三年正常平淡的生活，然後在某一天裡來了一個人將他帶走了。
外界傳聞他是被無憂宗主收養的，其實不是，他從一開始只是被人拐走後帶到了無憂谷內成為一名不起眼的弟子。
然後慢慢嶄露頭角，才被宗主發現收為弟子的。
二十六歲那年，他在邪道上已經闖下了不小的聲名，在宗門內更是得宗主的賞識，成為了炙手可熱的接班人選之一。也就是那個時候，聖教的人找到了他，恢復了他曾經的記憶。
「如果有一天你們發現自己不是自己，而是聖教的人會怎麼樣？」
齊白的眼神從幾人臉上一一掃過，語帶嘲諷。
葉黑的臉色當即鐵青一片，連忙回憶自己的短短的前二十年，好在自己從記事起的記憶全都在，似乎沒什麼特別。
可還是不放心，萬一自己也遺漏了幾年呢？
皇甫良對自己的懷疑更甚，因為他本身是孤兒，腦海中關於童年的記憶更是模糊，一想起來就苦著臉。
該不會老子也是臥底吧？
「我瞧你也挺像。」
識海中器靈開口打趣。
滾！
韓煜當即黑著臉怒應。
凌無策的神情陰沉，他倒是不懷疑自己，如果是像齊白說的那樣，五樓若是也有這樣的人存在，只要一日不啟用，誰都無法察覺出來，哪怕是臥底本人。
後面的事情就直白多了，齊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再一次被帶回了那一棟神秘的樓里。
這一次他上了第五層，還是那個老太太！
他吃下了一顆丹藥之後就昏迷了，這一次醒來，已經被他忘卻的識海裡面多了五鬼搬運神通。
這不是臨時灌注的神通，而是真真正正種在他識海之中的神通。
在聖教的培養下，他的修為突飛猛進，只用了幾年不到的時間便已經大圓滿。
同樣又在聖教的安排下，無憂宗主「合理」死去，自己順利繼位，從此就帶著無憂谷為聖教辦事。
不到幾年時間，自己就成為了聖教黃泉府的「馬面」！
這就是自己被安排好的一生……
「你們往返的手段應該是利用一面令旗吧？」
韓煜這才問出自己先前的疑惑。
「你說的是天行旗吧？」
齊白口中說出了令旗的名稱，天行旗確實是結合五鬼搬運神通煉製出來，因為他就是五鬼搬運神通的擁有者，這一點瞞不過他，而且聖教也沒有對此隱瞞。
但凡是黃泉府的人只要功績足夠都能夠得賞此物。
一面令旗可以設置一個陣眼，陣眼之內可以來回往返，最遠距離甚至能達到十里。
但是，這卻不是他們往返的手段。
「除了被從無憂谷帶回的那次外，我從白帝城往返過一次，從南疆往返過一次。」
攏共三次，每次的地點都是南轅北轍，這顯然已經遠遠超出天行旗的能力之外。
「所以，除了天行旗外，你們還有別的挪移手段，能夠長遠距離的將人移動。」
韓煜若有所思，五鬼搬運法本身就已經是很詭異的手段了，當初中年人轉移白家人的手段，以及牛頭逃跑的手段，這些無不證明對方背後的煉屍一脈已然將這門神通開發到極致的地步。
天行旗十里之內的瞬移本身就足夠可怕了，竟然還有比之更強大的轉移手段？
「那是一件法寶……不對，那是一座橋！」
齊白斷斷續續地形容，這件法寶只會由負責往返的宮殿中人持有，當法寶被使用時便會變成一座橋，從橋頭走到尾，每次都能回到宮殿。
這已經不是他所能理解的能力。
「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麼？」
眼見著齊白徹底停下，凌無策繼續追問。
然而對方卻是一陣搖頭，關於聖教的東西，他所能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我只是被挑選出來外派出去的工具，若不是僥倖熬過了第四層，也許命運就跟白不分差不多，永遠失去那段記憶，徹底淪為底層工具。」
「你們若是想知道更多，去找那些只有外號，而沒有自己名字的人，他們才是一直被留在聖教培養的人。」
凌無策趁勢問道，「那你說的這些人都是誰？」
「黃泉府判官還有牛頭。」
齊白微微張口說道。
又一個新的人物出現了，判官？
「不可能，算起來，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加上判官，你不要說所謂的黃泉府就這麼點人？」
凌無策皺著眉頭，當初東陵城那場鋪天蓋地的混戰，牛頭馬面要說帶著千軍萬馬也不為過了，現在卻說黃泉府就這麼點人？
「黃泉府就如同一個負責執行的組織，人手只會在特定的時候安排下來，尋常時候就這麼幾個人，不過，死掉一個便會再補充上來就是。」
說到底就是稍微高級一些的工具，工具是能夠隨時替換的，齊白一陣自嘲。。
「誰安排的？」
黃泉府上面還有多少組織？
凌無策已經無暇猜測，煉屍一脈深藏的底子太大了。
光齊白說的這些已經足夠全曉通把頭髮抓禿嚕了。
「我聽牛頭說漏嘴過一次，閻王殿！至於其他的，我已經沒有能說的了。」
齊白已經把自己所能知道的東西全倒了出來，如今只想著痛快地死去。
他眼神瞥過韓煜，忽然開口道。
「你若是能讓我死得痛快些，我可以送你一個忠告。」
韓煜聞言後想也不用想，當即點了點頭。
「可以，你說。」
齊白似乎想到了什麼快意的事情，漸漸有了笑容。
「你身懷三種神通，這是聖教一直不能做到的，還有你那古古怪怪的丹藥，聖教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可能會被抽絲剝繭一般細細切開，可能會被活生生的拉著做各種慘無人道的試驗，真到了那一天，你絕對會生不如死。」
說完這些後，齊白放聲大笑起來。
韓煜皺著眉頭慢慢蹲下，然後慢慢探出一根食指抵在了對方的眉心。
「說完了？」
齊白漸漸收聲，臉色一片平靜。
「動手吧！別忘記你的承諾。」
韓煜微微點頭後，火系能量通過食指慢慢進入對方的腦袋，齊白才剛剛覺得灼熱便只覺得腦海轟然一響，便再也沒有然後了。
站起身後，齊白已經徹底死去，一股白色火焰從腦袋一路延伸至全身，僅僅不過須臾便也只剩下一抹灰燼，晚風一送更是再無了痕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