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人口奪食

  「我覺得人與妖可以和諧共處。」莊行說。

  「自古人妖不兩立，何來和諧共處一說？」

  白的魚竿微微晃動，似是魚上鉤了，但往上一拉，卻不見魚，只有魚鉤上的餌料被吃了個乾淨。

  『我那屋舍中的貓熊，就與我相處的很好。」莊行答道。

  「那也只是因為那紅貓熊比你更矮小，比你更屏弱。」白站起身，再次將魚竿甩出，「你清楚它們絲毫威脅不到你，如此才能以平常心，與其相處，倘若是換了狼妖虎妖，可用利爪將你開膛破肚，用尖牙咬住你的咽喉，

  你敢放心讓那狼妖虎妖，住在你屋舍之中麼？」

  「若是獸性未脫之妖，自然不敢。」莊行說，「但既已成妖族，應當是有靈之妖，它們曾尋求應龍前輩的庇護，我覺得就能與之交流。」

  「可交流了又能如何呢？」白說，「妖為何要信人？人為何要信妖？」

  『只要能交流，就能互利互惠，各取所需。」莊行說道，「這天下沒有永久的敵人，只有永久的利益，如果能找到雙方之間的共利之處，自然而然，就能和諧共處。」

  「共利之處.．：」白細細地品味莊行剛才的那句話，「那你說，如何共利？」

  莊行說：「妖族尋求延續，人尋求安穩。」

  「就好比我屋中貓熊，它們本是一野山頭所化的精怪，不過是因為飢餓難耐，才尋至這清玄山。」

  「我將它們收留下來，為它們提供食物與住處，它們為我打掃屋舍，刷鍋洗碗，它們樣貌憨態可掬，也可令我心情愉悅放鬆，我們雙方便以此為橋樑，和諧共處。」

  「人要與妖尋求共利，同樣如此，除非妖族無所需，無所求，但只要它們有利想圖，這利，不傷及人的根本，那麼，人與妖，就可以和諧共處，白先生說是麼？」

  白坐下來，單手握著魚竿，笑道：「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可即便如你所說，我又怎得知道，你是為了與妖共處，還是為了將那妖族一網打盡，才來找我打聽呢？」

  「人心難辨，更難自證。」莊行說，「嘴上說的再好聽，都不如做出來看，就算我在此發下毒誓，話說的再好聽，也無法保證白先生聽到的，就是我心中所想的，是否要將這妖族一事告知與我，白先生自行決定便是了。」

  「有趣，有趣。」白拍了拍手，「本以為山外面的人，我早已見過了，

  沒想到還能聽到這樣一番話。」

  「也罷，反正那盟約早已過了期限，說出來也不算是違約。」白端起碗，飲了一口酒，「不過你需知，山外之事，我等不會幹涉，你做飯的手藝雖然不錯，我很喜歡，但如果因此惹禍上身，我也不會出手相助。」

  「在下明白。」莊行說。

  與妖族接觸，定然是伴隨著風險的。

  但比起那些妖族一直隱藏在暗中，將來被動地與其對上，不如主動上門，先探探虛實。

  「好，你且聽我道來.．：」白放下酒碗，緩緩道，「這陳州之地，至少還有三個妖族，為狐妖，狗妖和貓妖。」

  「弱小的妖，才會聚集起來，成為群落，這三族之妖，即便化了妖，也只有抱團才可取暖，這其中，貓狗之輩，天下數量眾多，多年來，原本的族群雖有折損，卻也有失有進，勉強維持了下來。」

  「至於那狐妖，數量不如貓妖狗妖，但它們個個都很精明，知道處世之道，也延續到了今天。」

  「原本我答應它們不可將此事外說，尤其不可與人說，但那時那老狐狸說的是，請大人莫要外露，以免惹來災禍，我覺得將此事告知與你，對它們應當是件好事，所以才將此事告知你。」

  「敢問是何事？」莊行豎起耳朵。

  「其實在尋你這道觀的路上，我與青就遇上了它們。」白說道，「如今，它們的族群難以維繫，便欲有一計，從人口奪食。」

  「人口奪食？」莊行問。

  以前只聽說過虎口奪食，今天還頭一回聽到這種新鮮的用法。

  假如這個成語的用法與人口中的「虎口多食」相似，那聽來，這些妖怪，似乎是將人當做了「老虎」一樣可怕的動物。

  「應當也不止有貓狗狐三族。」白接著說，「但我和青只見到了它們，

  這些妖族在籌劃一件事情，我與青並未去尋它們，是它們自己找上來的，找上來的那幾隻小妖，一開始也沒認出我和青，只說想拉我二人入伙，是一隻老狐狸認出了我和青，才將它們所謀之事說與我聽，欲求從我們這裡得到幫助。」

  「白先生拒絕了？」莊行問。

  「山外之事，一切順應天道。」白說，「是生是滅，那是它們自己的事情。」

  「那它們所謀之事，便是..：人口奪食？」莊行問道。

  「應當是。」白說，「但此事尚在謀算之中，至少要等秋後，它們才會動手，至於它們要如何做，怎麼做，我就不知曉了。」

  「竟有此事.．：」莊行摸摸鼻子。

  果真如他所料，人都不好過了，妖更不會好過。

  那年冬天，燕女俠就在宜都城外除過不少妖邪。

  去年他帶著小妹進城的時候，也看到了除妖人，大搖大擺地將獵來的妖獸運入城中售賣。

  根據他的調查，這數年來，連原本性情溫和的妖獸，都開始襲擊人，踏入人的田野，這些妖族，恐怕也是走投無路了，便開始謀劃這等事。

  但倘若真只是奪食還好說，就怕奪了食，還要與人動手，殺人放火，

  一旦動了手，那就再也回不了頭了，就算莊行有心共處，也不可能再與它們尋得「共利」，傷了人，殺了人，那就傷及了根本。

  「不知白先生是在何處遇見了那些小妖？」莊行問。

  「往南邊走的一處無人老林之中，也就是約莫一月前的事情，我與青從山中走出來，四處亂碰，遇上了它們。」白說，「你現在去，運氣好的話，

  或許還能找到那些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