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好把搗碎的棗泥放進鍋里,眯了眯眼,又從袋子裡面拿出來不少大棗,四十個怕是不夠賣了。
直到半夜,林靜好才睡下,她整整做了九十個,有六十個是給明天賣掉的。
天還沒亮,林靜好就起了床,入了秋,天就變冷了,她找出來一件藍色的長袖襯衣,一條洗的發白的卡其色褲子,穿上有些松,就是稍微短了點,想必是她之前的,不過這樣更好,省的卷邊兒了,把襯衣塞進褲子裡面,在抽出來一些,林靜好才拿著梳子站在鏡子前面。
不慌不忙的把頭髮從中間披個齊縫兒,編成兩個對齊的麻花辮,她的頭髮像張美蘭,稍微有些黃,額頭前面和兩邊的碎發不少,這麼一紮,還襯出了兩個頭拐子,林靜好笑笑,然後把麻花辮稍微挑鬆了一點,這才滿意的對著鏡子點點頭。
吃了飯,林靜好和張美蘭就推著車走了。
這攤兒一出,鐵板一熱,香味一出,小紅就小跑過來買了兩個棗花酥,還偷偷摸摸的和林靜好擠眉弄眼的說她早上特意沒有吃早飯,林靜好有些哭笑不得,挑了兩個看著大些的給她煎上。
有個老客戶,就不怕新客戶,尤其是這個老客戶還是個愛吹牛逼的老客戶,本來就不大的縣城,小紅幾乎是過去一個人都能打上招呼,也都會吹個牛逼,有的買帳,有的嫌貴擺擺手,不過好在林靜好的火沒白燒,一個一個的賣掉了早高峰,臨收攤王大爺還來買了兩個,照樣讓她好了送過去。
十五個,賺了一塊五,林靜好沒急著把錢給張美蘭,反而是裝了起來,也不著急回去,直接在整個鐵盤上面都刷上油,一口氣煎了三十個,又把從家裡拿的飯盒掏出來,趁著熱乎放進去蓋嚴,和張美蘭說:「媽,你先回去歇會兒。和奶說我中午不回去吃飯了,我去市場買些東西。」
「你不吃飯咋行?」張美蘭皺了皺眉頭,這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呢。
「沒事,媽,你先回,我餓了這不有棗花酥呢。」林靜好笑著舉了舉飯盒。
早上的高峰期過去之後,公交車來的就沒有那麼快了,林靜好看了看站牌,縣城的公交就一輛,她站的這邊是朝南開的,對面是朝北開。
站不少,全部都是工廠,機械廠,服裝廠,手錶廠,玻璃廠……南方還是發達一些,廠子也多一些。
林靜好抱著懷裡還熱乎的棗花酥,吸吸鼻子,瞅著公交車站穩,林靜好才抱著盒飯上了車。
車上的票員倚著扶杆站著,腋下夾著一個黑包,上頭一圈鐵,鐵上一個夾扣,站在門邊問她:「到哪?」
「玻璃廠。」林靜好說著遞過去一毛錢。
「五分。」票員打開包,票包里一層一層的,她把一毛錢放在其中一欄,又摸出五分錢遞給林靜好,把夾扣扣好說:「去送飯吧?你一上來就一股子香味兒,香甜香甜的,做的點心?」她指指林靜好手裡面的飯盒。
「嗯,棗花酥。」林靜好笑著說。
「喲,名兒還挺好聽,是什麼?」這送飯的大多都是送個米飯或者粗糧炒個菜什麼的,棗花酥還是頭一次聽說。
「把棗兒剁成泥炒一下,卷了油酥煎煎,在做成小花的模樣,就是棗花酥了。」林靜好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就說了出來,邊說還邊打開蓋給那票員瞧了一眼,這蓋子一開,香味就飄得更遠,整個車上都充斥這棗泥香氣。
「我天,這個味兒,這還早上的,我就開始冒口水了,這可咋整。」這票員瞅著也就二十多歲,眼睛瞧了瞧棗花酥,看見那模樣又說:「這模樣是咋做的,真好看!」
她聲音不小,坐在後頭的兩個人聽了,都伸著脖子瞧,就連那司機都說:「大閨女,你這飯盒一打開,可把人饞死喲。」
林靜好笑笑然後從那裡頭拿出來一個棗花酥遞過去說:「要不你嘗嘗?」
「那哪成啊,你這是給人送飯呢。」她忙擺擺手,咋好意思吃別人要送的飯呢,看著林靜好也不大,八成是剛嫁到縣裡頭的小媳婦。
「沒事兒,我這做的多,本來我也是在解放街口那個公交站擺攤賣棗花酥的,你嘗嘗,好吃你下回照顧我生意就好。」林靜好說話柔柔軟軟的,聲音不高不低,臉上一直帶著笑,白嫩的皮膚,漆黑的大眼睛讓人瞅著就舒服,這般說話一點也不讓人反感,反而有些讓人躍躍欲試。
「那我也不好……」她擺擺手,把林靜好伸過來的棗花酥推了回去。
林靜好也不強求,把棗花酥放回去,擡眼就看見那票員咽了下口水,好聞又好看,試問那個大姑娘不喜歡?
「瞧著你眼生,剛嫁到我們縣上來?」那票員看她好說話,又追著問,這去廠子裡面上班的也好,每天送飯的家屬也好,她哪個沒見過?這林靜好倒是面生。
「我和我媽以前在別的縣,回來看我姥,這是給我舅舅送飯去。」林靜好說著,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原來是這樣,我還琢磨著你是新嫁到咱們縣上的小媳婦呢。你舅是玻璃廠的啊?我家那死鬼也是玻璃廠的,哪個廠間的?」這搞不好還碰到個熟人,票員忍不住的問。
「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玻璃廠的。」林靜好撓撓頭,這個她真不清楚。
「叫啥名啊?」她又問。
「張寧剛。」林靜好說。
「喲,是張工頭的外甥女啊!我就聽說張工頭的親姐姐回來了,我家那個死鬼就是跟著張工頭幹活的呢。」她一聽,就來了精神,拉著林靜好沒完沒了的說,林靜好也就和她聊了起來。
臨下車,林靜好從兜里掏出來個牛皮紙袋子,裝了一個棗花酥給她,原本下去的香味兒又飄開,這次她沒有推拒,反而說以後一定去照顧林靜好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