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的是,這兵和水,都沒來得及走到她跟前。
要說林家奶奶也不是個蠢貨,她沒有直接的鬧上門去,好歹林靜好還是她孫女,她多少還惦記著她兒子口中的大錢,沒好意思直接去店門口鬧,也就是在醫院說了一壺的壞話,然後想了個辦法。
兒媳婦一到,她就和兒媳婦商量起來了。
要說林家爹這個小老婆,除了在勾引男人上有一套之外,也就是愛財了,她當初也是看林家爹工作,錢不少,才會攀上,現在有這麼個機會,她是不好意思出面,總是怕錢沒有要到,還被林靜好反感了不好,但是現在老公都被打的躺在醫院裡面了,總要想點辦法不是?
於是就跟婆婆一合計,他們大人確實不好出面,但是孩子的面子你駁不了吧?把兒子丟在蛋糕店門口,她總歸是不能不管的。
兩人一拍即合,拉著林家那個小的囑咐了好幾個時辰,應該怎麼聯絡感情,怎麼得到信任,怎麼說他們的好壞,等到小的能夠完完整整的重複一遍,眼瞅著就過了大半個月,她們還是準備行動了。
季向陽平時下午都喜歡來店裡,尤其是炎熱的夏日,他那個小辦公室,就像個蒸籠似的讓人覺得悶得慌,反觀林靜好的店裡面,倒是讓人覺得舒服的緊。
正朝著那邊走過去的季向陽,就在不遠處瞧見了兩個熟人。
一個是那一日在店裡面大呼小叫的林家奶奶,還有她帶的孩子,她和孩子站在不遠處的拐角,後面還跟著一個女人。
雖然他當日幾句話就轉移了林靜好的注意力,但是對於這兩人,季向陽還是放在心上的,那一日他就感覺到,這老太太不簡單,那脾氣那嗓門,怕是也是個蠻不講理的厲害人,像是他家靜靜,碰到這個老太太,頭一次怕是都不知道深淺,她還有意收斂,到了後面,指不定怎麼欺負呢。
林靜好這人不是個壞脾氣的,季向陽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善良且容易心軟,她的道德底線遠比自己還要高,容忍度也比自己還要強,季向陽卻打從心底知道,像林家奶奶這種人,怕是軟柿子她能往死了捏,他做律師行業這麼多年,什麼樣的當事人沒見過?好的賴得不要臉的,一抓一大把,對這種人,只瞧她說一句話,就知道她是個什麼人了。
沒有急著進去,季向陽放慢了步子,特意朝著那邊去了幾步,然後不巧就聽到了他們的一段對話。
「一會兒你進去,別管那麼多,就直接喊她喊姐姐知道麼?我打聽過了,她是個好脾氣的,要是攆你你就哭,怕是不會把你直接丟了的。」林奶奶給那孩子支招,孩子就狂點頭,旁邊的女人有安撫囑咐了幾句,聽著像是孩子的媽媽。
挺好的,全家都跑來惦記他未來老婆不說,還要添堵?
季向陽的眉頭一皺,先那孩子一步進了屋子。
這會兒正好是下午,林靜好在廚房裡面準備第二天要賣的吃食,所以不止是季向陽進來沒見著人,那孩子進來也是同樣。
找不著姐姐,他只能去找蘇紅,偏偏蘇紅對這個孩子,那是又氣又恨,別的不說了,掏了不少錢,還愛了一口,她能舒服麼?自然是沒好氣兒的。
尤其是聽那孩子說,家裡面的大人都走了,就剩下他一個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蘇紅更氣了,他們老闆就是個好脾氣的老好人!這一家子真不要臉,上門惦記不說,白吃白拿不說,現在倒是好,扔個孩子過來,氣的她簡直要發抖。
立馬就準備衝到廚房裡面去告狀。
不過被季向陽給按住了,他先是出去看了幾眼,那頭老人家和年輕女人看見孩子進去了五分鐘還沒被攆出來,直接就放心的走了,這頭季向陽囑咐了蘇紅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林靜好,就一把拎過那孩子的衣服領子,把人從蛋糕店裡面拎了出去。
林靜好確實是個好脾氣,確實是個老好人。
但是他不是,作為一個有一千種辦法對付不要臉的當事人的律師,他使用了最簡單粗暴不浪費時間的辦法,送到警察局。
等到林靜好做完點心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蘇紅在外面氣鼓鼓的,問她怎麼了她就說沒事兒,還當是遇到了什麼難搞的客人,安慰了幾句,才說起來那帳本的事情。
其實林靜好早就注意到了,於是就乾脆問了蘇紅,蘇紅倒是也沒有扭捏,就說了那天一家三口來的事情,她確實添了錢,不過因為身上的錢不夠,最後就湊了湊,可能還少了些。
這事兒其實她也聽張美蘭提了一嘴,之前她還問了張美蘭,張美蘭也說看到蘇紅記了帳,就以為家裡面有人給了,現在這麼一問,她倒是才知道真相。
不是她過於相信蘇紅,而是那家人,確實不像是會給錢的。
總不好讓店員吃了虧,林靜好最後還是拿了出來還給蘇紅,她說什麼都不要,總覺得是自己責任沒盡到,最後還是被林靜好塞到了手裡面,這和責任沒關係,老闆的家裡人來了,還真沒幾個好意思追著要錢的。
等到塞給蘇紅之後,林靜好才發現今兒季向陽都到了這個點還沒來,正琢磨著呢,季向陽來了個電話,說他要出差一趟,可能需要幾天,是臨時決定的,現在就要走了,讓林靜好晚上關店回家小心,他已經把傅川叫回來了,晚上的話他會來接林靜好回家的。
林靜好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卻明白季向陽的意思,最近因為她親爹的關係,總歸是有些不太平,放他一個人,季向陽不放心。
而此時,在警局掛掉電話的季向陽看向那個和自己熟悉的警官,那警官擺擺手說:「這孩子的家人已經回去了,這會兒怕是快到家了。」
還真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為了怕他們報警把孩子送回去,竟然扔下孩子就給跑了?也難為那斷著肋骨的林家爹了。
「你們派個人,和我一塊兒送回去吧。」季向陽和那警官說著。
確實,這孩子只有口頭上面的話,信不得,加上林靜好的檔案他們調過了,家裡就一個弟弟,已經十八歲了,明顯不是這個,至於她小時候的檔案,他們這個警局哪有啊,都是從落戶開始的。
誰也信不得真話,要不是季向陽對這孩子有些了解,他們又打電話諮詢了市裡的警局,怕是這孩子送回去都是個困難。
「你等等,我得和上頭說一下,這都什麼事兒啊,一家人偏把一個孩子丟在省城,別不是遺棄吧?」那警察叨叨著就走了,這年頭誰也不想攤上這麼麻煩的事兒,要真是遺棄,那更煩了,還要和市裡面警察接頭呢。
今天送回去八成是來不及了,警局還要收留一天,越想越煩啊,警局還真不愛管這種煩心事兒,可偏偏是人家律師帶過來的,季向陽在警局可真的算是個熟人了,他們多少也要給個面子,算了算了,向上反映吧。
可憐的弟弟連姐姐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被截胡了,還在警局對付了一夜。
這警察本來就覺得煩,偏生這孩子還不討喜,這一晚上跑了不下四次,最後一次被帶回來的時候,他破口大罵,從林家奶奶那兒血來的詞兒一個不落的全部都招呼到了警察的頭上,問候了他們的祖宗十八代。
行,你不想好好的待著是吧?滿足你!
警察叔叔直接把人扔到裡面的臨時牢房裡面去,鐵鏈子一鎖,你能耐,你給我跑,我看你插著翅膀給我飛出去不成?
把那小弟弟氣的夠嗆,在裡面又是一通罵,說什麼警察不是人,居然把孩子關起來。
警察叔叔說:「就沖你這嘴,不拘留你二十四小時都是客氣了。」
他確實還是個孩子,但是這會兒也就是值夜班的警察在,你要說這個年代一沒攝像頭,二沒有嚴格的篩選,誰還沒點脾氣?沒打沒罵的關上一夜總歸不會少塊肉,就這小破孩的嘴巴,不給他點教訓,怕是以後要翻出花去!
這邊有林家弟弟過嘴癮,那邊他奶奶也沒有閒著,回家之後就各種和街坊鄰居訴苦啊,說什麼大孫女不是人啊,把親爹攆出來還讓人打成這樣啊之類的巴拉巴拉的,這不能在省城說,回家還不能敗敗名聲了?
總之林家奶奶覺得換到了自己的地頭上,那是影響不了林靜好的生意了,嘴上自然沒個消停,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沒一句是好聽的,附近的街坊鄰居一聽,立馬就跟著說啊,沒想到電視上面瞧著人模狗樣的,私底下竟然還是個黑心肝的,越說越來勁兒,越說越生氣,跟著林奶奶好一通罵。
這嘴上解了氣了,回家就打開電視機,綜藝節目又開始了,這是最後一期了,可算是下午聽了一回八卦,趕緊跟家裡面的人分享起來,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結果人林靜好拿了個第一名。
這更氣了,正準備換台,就到了採訪環節,想聽聽這沒心肝的說什麼,就不小心聽到了真相,其實節目組本身也是對他們幾個人都有基本了解的,而節目組也喜歡營造出一種,他們不容易的感覺,越是悽慘的身世,越是能夠勾起來人的同情心,進而引發更多的收視率,於是……
真相了。
大家都驚呆了,十六歲就給攆出家門了?
讓人家妻女怎麼活喲!
要不是孩子堅強,這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嗎?
人心可是肉長的啊!那可是親生的啊!
從來沒管過啊!他們就說呢,這家搬來好幾年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個女兒啊,而且這日子算下來不對啊,和前妻沒離婚就生了現在這個兒子?
就說那男的咋看著那麼老呢!
真不要臉啊!還到處說別人姑娘壞話!
第二天林家奶奶沒敢出門,她也看了節目,到底活了一大把年紀,不像小年輕那麼不懂事,總之就是悄悄的窩在家裡面了,買菜做飯,兒媳婦去啊!
林家爹的小老婆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民群眾的惡意滿滿,凡是路過的人就沒有對她不指指點點的,說的話也不盡難聽,他們就跟自個兒編了個故事似的就還原了當初的那些事兒,什么小三啊,不要臉啊,賤人啊,反正說的不少,她硬是頂著罵聲回了家,結果一進門,就發現,兒子被警察給送回來了。
警察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在屋裡面說服教育了幾個小時,說什麼遺棄兒童怎麼怎麼的,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你們要是再亂扔孩子,他們看不下去,可是要對他們提起刑事訴訟的。
小老婆和林奶奶一聽,腿都軟了,趕忙說不敢不敢,警察這才離開。
計劃沒達成,還挨了一頓訓,現在門都出不去了,這可咋整?
小老婆那個心煩啊,也不知道沒事兒干去招惹那個掃把星幹什麼,現在可好,啥啥都完蛋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後面還有更精彩的。
第二天檢察院的人敲開了他們家的大門,躺在床上的林家爹差點沒有翻身起來,動彈不得的他只能在屋子裡面喊老婆喊媽,直到把檢察院的人喊進家門。
其實也沒有什麼打緊的,檢察院的人就是來看看,這位不小心摔斷了骨頭的某人,是不是真的利用公職徇私枉法,貪了不少錢?
要說貪了不少錢,那倒是沒那麼多,犯不上什麼重大受賄,但是小恩小惠還是收過的,利用公職徇私枉法也是有的,這幾年林家爹混的好了,也算是調入了體制內,在市裡面風生水起,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事兒沒少干,但是都不是什麼大的,查也查不到,查到了也不好開辦。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檢察院收到了匿名舉報,舉報人不但提交了所有證據材料,還寫了一封「恐嚇信」,總之就是用非常懇切的語氣告訴檢察院,證據已經非常齊全,檢察院應該出面調查了,不然的話,他倒是不介意把所有證據直接提交給省檢察院,順便再參上他們一本。
檢察院生氣啊!但是這人字裡行間明顯都透露出來,他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舉報人,對公檢法行業相當了解,不止如此,怕是這個人就在省城的公檢法機關單位上班?
市級檢察院有點虛,說什麼他們也是基層啊!惹不起惹不起,但是這被威脅還是憋了一肚子火啊,向誰發呢?
不好意思了林先生,我們的火只能發給你了。
檢察院雷厲風行的上門問話,然後就開始搜查,搜查完了就把林家爹給接走了,去我們檢察院住著吧,我們給你請醫院的人上門,不要怕,你是傷了骨頭,不是得了絕症,換個地方一樣養傷。
林家奶奶傻眼了,小老婆也傻眼了。
這……咋辦?
還能咋辦?小老婆第二天就卷了家裡面所有值錢的玩意兒帶著孩子跑了,林家奶奶起來的時候,屋裡就剩下了她一人,存摺沒了,金銀首飾沒了,兒媳婦和孫子,都沒了。
季向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他確實早就已經開始收集證據,主要也是想讓林家爹無暇再惦記林靜好,給他找點事兒做,雖然他犯的事兒不大,職權不高,但是關上幾年也是沒跑了,卻不知道,那小老婆是真能耐……居然卷著錢帶著孩子跑路了?
那林家奶奶更是慘,直接讓人氣的進了醫院,聽說廢了好大勁兒搶救回來,好不容易出了院吧,卻得到消息兒子這次是真撈不出來了,那貪污的錢都被捲走了,這下也補不上去,怕是要蹲牢了,林奶奶一口氣兒沒上來,又回醫院了。
他搖搖頭,決定不把這個消息告訴林靜好。
怕是最後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就連傅剛都沒有想到,他倒是也準備了後手去收拾林家爹,尤其是聽說那家人不要臉竟然還干出丟孩子的勾當來,氣得要命,直接就派了人過去,趕到的時候卻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
找人仔細打聽了打聽,傅剛也就知道了來龍去脈,更是知道這齣手的人竟然是季向陽,他此時心裏面只有一句話:季向陽你幹得漂亮,真是我的好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