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殼中物
5號樓，3306號房，蘑菇實驗室。
周異目光聚焦於地板中央。
大號石囊菇已經變成了一個繭，大量白色菌絲朝四面八方擴散，將整個屋子都變成了蛛網世界。
室內還瀰漫著一股很淡的香氣。
聞著像是茶葉摻雜了木頭的味道。
氣味的源頭是石囊菇。
周異看到，這一人高的石頭狀蘑菇上出現一條約30厘米長的裂口，從上而下斜豎著。
裂口裡漆黑一片。
「董事長，裡面有東西。」
旁邊的孫重來低聲道：「不過我不確定，到底是不是『那個』。
那個自然指的是告死天使。
周異先詢問了一下翡翠城。
翡翠城反應，5號樓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只是石囊菇對意識體的吸收已經停止了，似乎這一過程已經完成。
不過因為初號樓擁有數量龐大的意識體，所以這部分損耗對它幾乎沒有影響。
「我給了它大約1.8萬個意識體。」
翡翠城說：「委員，每一個建築生命都有數十萬的意識體，否則是無法覺醒的。」
那也消耗了不少。
周異擔憂：「真的沒有損傷？」
「沒有。入住的居民們會逐步形成新的意識體，而現在我掌握了將意識體統一的辦法，只需要很少的意識體就能完成各種動作了。」
翡翠城倒是沒事人一樣。
確認那邊沒問題。
周異忽然想到。
1.8萬個意識體。
天國利用奧體中心的「競技」，以3.5萬名變種人的死亡為代價，養蠱催生出了兩名天行者。算起來，轉化率也是差不多1.8萬：1。
也就是說，A級生命如果沒有薪丘可用，就需要這個數量級的意識體擴容自身，才能突破既有極限。
按照數學推導，眼前石囊菇里孵化出的，應該就是A級的告死天使。
周異開啟【警覺】。
能力視角下，石囊菇呈現出淡淡的紫色，裂口內色澤最深。
的確是A級生命反應。
安全起見，周異讓紅隼去找大佛旁的聚光體過來。
他忽然注意到，那裂口裡有一隻眼睛正凝視著自己。
眼裡倒是沒有感覺到惡意，更多是好奇。
被周異回望時，那隻眼睛立即躲了起來一一或者閉上了。
這名告死天使還挺怕生。
這時候，手裡的平板控制器忽然傳來紅集的聲音。
「周，大佛這邊遇到外敵入侵。」
「聚光體與一名疑似A級生命打起來了。」
周異立即調取了前方的實時影像。
屏幕上，靈鶴倉正釋放出一條條筆直的綠色光線，足以劈開死海的光刀卻沒能對敵人造成足夠的傷害。
聚光體對面是一名漂浮半空的白衣少女。
光刀不斷貫穿她的身體，切割出眾多洞口和缺口，裡面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少女軀體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自我修復，不僅沒有疤痕，甚至白衣都能恢復如初。
高清鏡頭下，少女一頭柔順光潔的白色長髮，瞳孔卻是琥珀般的紅色。她看起來大約十五六歲，臉上卻露出一種愉悅的笑容，仿佛在享受戰鬥。
她周圍還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空間扭曲現象。
靈鶴倉很忌憚對方，和少女保持著足夠距離，繼續遠程攻擊著。
平板里清晰傳來少女的聲音：「別擋道，聚光體。」
「不然我就把你吃掉。」
旁邊偷瞄的孫重來啊了一聲，指著屏幕上說：「是她，是她！當初那個吃掉我的告死天使，就是她！」
「她說，等到新的告死天使從她的後代中誕生，將會贈予我禮物以表感謝——-她回來了！她知道這裡誕生了新的告死天使！」」
周異心裡一沉。
他立即說：「讓伍一過來盯著這裡，你們注意安全，我去大佛那邊看看。」
「是，董事長。」
就在周異準備動身時，旁邊石囊菇的外殼忽然開始片片脫落。
似乎裡面的告死天使馬上就要出來周異只得改變主意：「還是讓伍一去大佛那邊支援，我隨後就到。」
孫重來出去叫人。
留下周異和石囊菇獨處。
隨著乾涸堅硬的外殼碎片不斷剝落，有東西慢慢從裂口裡鑽了出來。
最初看著像是一隻皺褶的大蝴蝶，它身體逐步舒張，成了一個身披黑袍的黑髮少年。
周異一愣。
告死天使不是白衣少女形態嗎？
這黑色小子又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變異了？
少年看起來十三四歲，高約1.6米，身上散發出危險的紫光，代表他是貨真價實的A級生命。
不知道是否是才出生的緣故，少年雙眼中有一種清澈的愚蠢感，讓周異想起了學生時代的自己。
周異仔細觀察了一番。
這位黑色告死天使，身上黑色長袍不是布料，而是一種菌絲，是從他身上長出來的。
他的黑髮蓬鬆柔軟，瞳孔漆黑，面容看起來有點呆。
周異問他：「你會說話嗎？」
對方呆了一下，嘴巴微微張開，啊啊了兩聲，然後終於說出了連貫的話。
「會，我會，我會說話。」
只是發音斷句有點怪異，就像是老外口音。
周異又問他：「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是誰？」
對方喃喃了一句：「我是，誰啊———·我不知道。」」
他適應力很強，慢慢的發音就變流暢了。
周異對這位才誕生的A級生命道：「我們把你在這裡孵化出來，原以為你應該是另一種形態·—你知道這個情況嗎？」
「我知道。」
少年指了指腳下的地板：「我是從這裡誕生的，這個樓是我的父母，我和你們是一起的。」
「我自己是什麼——.—·我不是很清楚。」」
「到底我是怎麼一回事———」」
他雙手抱胸，在屋子裡緩緩走來走去，陷入一種冥思苦想的狀態。
這時骨人孫重來一路從外面跑進來：「董事長，伍一部長已經趕過去支援了。啊？！」
它看到屋內少年，不由吃驚：「這—不是告死天使啊？怎麼是這個樣子？
培養難道失敗了嗎？」
周異沒好氣：「你問我，我問誰？」
骨人左右端詳後低聲說：「董事長，他還挺像你的。」
周異看了看。
黑袍少年和自己同是黑髮黑眼，要說其他像的地方，就大概是皮膚，比本地新人類顯得要健康，五官很難說得上相似。
「哪像了？」
「董事長，他這個樣子，就和您思考的時候很像啊，您也喜歡走來走去。」
周異斜眼看向骨人。
他懷疑，孫重來是怕自己幹掉這個新生的告死天使，想要用這種方式拉關係，讓自己手下留情。
「你們看我的樣子也很像———
孫重來又說。
周異這才發現，黑袍少年居然也是斜眼在看孫重來。
不知道是他下意識的模仿，還是一種真的巧合。
目前看起來，這位黑色告死天使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攻擊性和危害。
不對。
現在重要的是前線戰況！
周異猛地看向平板屏幕。
兩名A級員工已經在和白衣少女交戰。
2打1的情況下，告死天使依舊不落下風。
她在光刀下能做到快速自愈，面對伍一的控沙鎖定倒是有些受制。不論在死海、陸地還是空中，都無法完全和沙隔離，都會受到游離的沙礫束縛和纏繞。
正面有伍一擋住，讓她無法越過海岸進入內陸，靠近翡翠城這邊。
少女已切換為怪物形態，就像是一條條白色菌絲被拉伸舒展開的蘑菇，只是中央處有一隻柔軟的紅色眼睛。
靠近她的區域，草地枯萎，樹木和蘑菇都在飛速干和衰敗，就像是有一種致死的特殊力量在輻射周圍。
就在她1打2時。
一隻巨大臂膀驟然從天而降，一把抓住了怪物形態的少女。
它與一隻手臂合攏，將告死天使鎖在掌中。大量白色菌絲瘋狂朝外纏繞，想要鎖住和切斷手指和臂膀，但卻無法成功，
奇襲者是樂山大佛。
周異還是頭一次看到大佛的戰鬥姿態。
大佛單槍匹馬將告死天使壓制，卻也付出巨大代價。
它體表開始崩出一道道裂痕，似乎承受著巨大壓力。
原本的百毛怪卻也漸漸恢復了上半身的少女形態，從掌縫裡支起了上半身，
光線扭曲讓大佛輪廓變得模糊，仿佛有某種力量在瘋狂衝擊和影響著它。
告死天使會讓生命死亡，不知道建築生命能不能扛得住。
周異有些擔憂。
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是同類。」
黑袍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在旁邊看著屏幕上的場景。
「這個—我知道。」
他指著屏幕上的少女說：「她會榨取生命來補給和增強自己。這種能力很危險，只要是生命，都會受傷。」
周異頓時心中一凜：「有沒有應對的辦法？」
「我可以。」
少年說：「我的能力和她是相反的。」
「我可以治療和修補殘破的意識體，從治療里得到意識反饋而變強。」
「我能治療這個大石頭。」
周異有點意外。
白衣少女類的告死天使是製造死亡，黑衣少年這類的卻是救死扶傷？
看起來像是兩種不同的分支。
他當即說：「你跟我走。」
「哦。」」
然後周異啟動翡翠城初號樓，帶上少年一起趕赴前方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