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確實當世罕有的奇才,悟性超絕。」
「...運氣好唄。」李紅昭哼道:「下一次就未必有這運氣,而且他一定會被卡在宗師圓滿的。」
蘇秋雁笑而不語。
她實在不想潑冷水,可在這般超絕的悟性跟前,先前的經驗並不足為憑。
別人都會被卡住,他未必就能卡住。
現在篤定說他會卡住,難免太過武斷了。1R
「蘇先生,練成了這斬虛刀訣,他這刀法是越來越厲害了。」李紅昭嘆氣:「對大宗師的威脅更大了吧?」
蘇秋雁想了想:「境界所限,他應該還殺不了大宗師。」
「那還好。」李紅昭舒口氣,搖頭道:「真要能殺得了大宗師,麻煩可就大了。」
「確實如此。」蘇秋雁緩緩點頭,神情嚴肅。
只有大宗師才知道,一個能殺得了大宗師的宗師到底有多麻煩。
大宗師有一個共同遵守的秘密:每殺一個人都要染一點兒陰煞。
死去之人會產生一點兒奇異物質,沾到大宗師身上。這被稱之為陰煞。
這陰煞是一種極詭異的力量,沾身上便無法抹除,無法化解。
陰煞會削弱身體,減少壽命,還影響精神。輕則干擾修行,重則走火入魔。
所以大宗師們能不殺人便不殺人。諸大宗師們研究了上萬載,最終的結論是這陰煞很可能是天地間的陰極之力,是一種令人衰老死亡的力量。
每個人身上都有這種陰煞,才會慢慢衰老直到死亡,陰煞會隨著死亡而消散。
陰煞消亡有兩種途徑,一種是被壽元中和。
另一種是跨入大宗師時,被破境的力量消彌。
一個人一旦橫死,身上陰煞沒被壽元所中和,則會飄出來,飄向致使他死亡之人身上。
如果此人已經有自身的陰煞,會攻擊這陰煞,從而不令其沾身。
可如果此人沒有自身陰煞,則會被這陰煞沾上。
沾到身上的陰煞,並非本體陰煞,並無驅逐其他陰煞之能。
所以大宗師殺人越多,附著的陰煞也越多,越強。
對自身的壽元折損也越厲害,對自身的精神干擾也更厲害。
他們大宗師殺人,寧肯殺大宗師,也不想殺其他人。
如果一個宗師有殺大宗師能力,那就意味著肆無忌憚的殺戮。
不像大宗師那般受束縛,豈不是想殺誰就殺誰。
想到這裡,她臉色肅然道:「應該練不到這一步。」
李紅昭道:「對,大宗師境界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跨過去的。」
境界是根本性的質變,靈力與罡氣有本質區別,無法逾越。
她這般說,卻隱隱擔心。楚致淵出了大蒙使館,看到對面的大貞使館走出一群人。當頭的便是高九渠,於是抱拳笑道:「高兄。」
高九渠一身墨藍長衫,面如冠玉,劍眉星目,溫文爾雅。高九渠抱拳還禮,上前來笑道:「世子這是..?」
「剛剛見過九公主殿下,不知高兄這是..?」
高九渠微笑道:「朝內有信使過來,我前去迎接。」
楚致淵笑道:「去南城門?那我們同路一段,我去衙門,走吧。」
「請。」 高九渠笑道。
兩人並肩沿著四方館大街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閒聊。
楚致淵問起他在玉京城感覺如何,有哪些不方便的地方。高九渠很隨和,笑著說沒什麼不方便的,玉京城很好。楚致淵笑問,比起神京如何。
高九渠笑著搖頭。
他這些年來幾乎一直呆在問天崖,很少回神京。
如今都不知道神京變成什麼模樣了,但想必跟玉京差不多。
大景與大貞不僅國力相近,繁華程度也相近,風土人情也相近。
看到玉京,就仿佛看到神京。
所以他覺得很習慣,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故鄉。
楚致淵笑道:「高兄,你踏上大宗師後便要接任問天崖的崖主?」
高九渠搖頭道:「沒那麼容易,想成為崖主,還有重重考驗。」兩人走出了四方館大街,到了喧鬧的主幹道上。
護衛們遮住四周,不讓周圍喧鬧的人群干擾到他們二人說話。
楚致淵道:「難道還有競爭者?好像沒人比高兄你修為更高,資質更強了吧?」
高九渠:「沒競爭者,但我通不過考驗,還要接不了崖主。」
「令師就還要繼續做崖主?」
「是。」高九渠搖頭苦笑:「我若不爭氣,師父就不能解脫。」
「做崖主是一件苦事吧?」楚致淵笑道:「卻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
「在之前,我其實也夢寐以求,」高九渠道:「那時候還不知問天崖崖主的辛苦。」
「推衍天機,很耗心血吧?」」'
「還折損壽元吧?」
「..是。」高九渠笑道:「世子竟然如此了解?」
楚致淵道:「我也是胡亂推測,問天機訣能看到未來,可未來是會變化的,又要費盡心血再去看,一次又一次的觀瞧,怎能不耗心血?而洞悉天機,又豈能不損壽元?」
「正是。」高九渠肅然點頭:「所以崖主能不窺探未來便不窺探。」
自己師父不過八十歲,卻已然垂垂老朽,便要進入天人五衰之相了。
自己再不爭氣,再不趕緊踏入大宗師,師父真要被耗幹了。
可惜,越是急切,越沒辦法如願,境界越卡住不動。世事就是這般的殘酷與無情。
「不窺探未來?忍不住的。」楚致淵笑道。
換成自己,能夠能窺探未來,怎麼可能忍住不看?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對未來的好奇心是無窮無盡的。
高九渠無奈的看著楚致淵。
楚致淵笑道:「被我說中了吧?」
「確實會忍不住。」高九渠嘆道:「所以崖主確實是一個苦差使,又壓抑又痛苦。」
「但為了令師,還是要義無反顧的接過這個擔子?」「高九渠緩緩道:「我若不接任,師父終究不能解脫。」
「問天崖啊...」楚致淵嘆息:「問天機訣,既是幸運,也是詛咒。」
高九渠雙眼放光看著楚致淵。
從沒有任何一個人如此深刻的理解問天崖。
所有人提到問天崖,都覺得高不可攀,神秘強大,心懷畏懼或者敬仰。
人們只知道問天崖的強,卻不知問天崖的苦。
楚致淵笑道:「問天崖的強大伴隨著其苦難,..想要過得舒服,其實也簡單。」
高九渠露出苦笑。
楚致淵道:「你們也是被逼著往前走吧。」「唉..」高九渠嘆息。
他覺得楚致淵委實太理解問天崖,太理解自己了。
楚致淵道:「高兄,我們大景與大貞其實可以永久聯合的。」高九渠苦笑。
楚致淵笑道:「如果大景與大貞一直聯合,問天崖也就沒必要太辛苦。」
「太難了。」高九渠搖頭。
楚致淵道:「想永久解決問題,再難也要做,往這個方向推進便是。」
高九渠深深看他一眼。
楚致淵如果是大景的皇帝,說這話才管用,自己也會往這方向推進。
楚致淵道:「往後我們的交往多著呢,此事也不必急,..先走一步啦。」
兩人在往南的十字道口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