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棄暗投明
凌重二人很快便來到了自己的工位——黑沙府。
他們成為了光榮的搬磚人。
黑沙府原本的縣城只有四個，零碎散布在各處的聚居點、小村鎮。
四個縣城，供養一個府城。
往下最多也就是虎鎮這樣大些的鎮，更多的是人口勉強上萬的小鎮，以及難以計量的村子。
生產力落後社會就是這樣，很難形成大的聚居地，因為管理需要成本，沒有高效的產出，就只能靠更多的自然資源來供給人口，散布也會更廣。
黑沙府四個縣城的核心產業無一例外是有礦，這才能支撐起超過二十萬的人口。
如今安寧會到來，帶來高端修仙技術，等於有了高效的人口利用方式，便施行了人口遷回計劃。
四個縣城擴充為六個。
新增的兩個縣城，其中之一就是虎鎮，虎鎮從此升級為虎縣，以戰團+修羅道種為核心，打造獵妖產業鏈相關的縣城。
第二個新縣，偷懶直接叫龍縣。
主打農業產出，小神庭的山神土地城隍們到崗，以神權對抗天道，將土地變得更適合耕種，勸農所在這裡開始擴大影響的第一步。
至於原本的四個礦縣，正好彌補了安寧府礦產資源不足的問題。
此前還能在隔壁的千窟府低價進貨，如今的黑沙府說是礦產資源府城也不為過，恰好填補了部分原材料需求。
而一系列的建設都要花錢。
陳景怎麼會放過這倆神藏境的勞工，四境修士干起基建，那是嘎嘎快，但四境也是有尊嚴的，怎能叫人家打灰，但俘虜就可以適當的使喚了。
「我還以為可以去殺妖了。」
凌重以法術抓起幾千斤混合建築材料，幽幽嘆息。
他堂堂雲上宗真傳，什麼時候幹過打灰的活。
但尋到陳景時，陳景卻語重心長的說，黑沙府乃是重中之重，且要防備偷襲，巴拉巴拉，總而言之就是不讓去前線。
開玩笑。
去前線那不容易立功麼。
陳景雖說偶爾腹黑了一點，但無論誰來了，有功必賞是不會作假的。
所以非必要，不讓他們上前線。
如今五位師兄來支援，前線一切平穩，無緣無故不需要增兵。
不過。
有句話叫人算不如天算。
一陣突如其來的妖風，令陳景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雲復正悶頭幹活呢，卻見前方的雲層裂開，宛若天地倒懸，顯現出血河傾倒的可怖場景來。
「雲師兄！」凌重立即提起長槍。
「還真有偷襲？」
雲復瞪大了眼。
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陳景是真的願意給機會？
不過很快，他便按捺住內心的雜念，低喝。
「有妖族來了，戒備！」
血河中傳來瘋狂的嘶吼聲，緊接著，一頭身軀繚繞著暗黑氣息的巨猿從天而降，重重踏足了大地之上。
狂暴而又痛苦的怒吼，震碎近處的山石草木。
而隨著這頭青黑色巨猿登場，源源不斷的力量從血河中灌入，令其氣勢暴增。
「不對勁。」雲復呢喃。
「師兄，當然不對勁，現在是要打嗎？」
「呵。」雲復心念一轉，笑道：「當然，這個機會，再好不過！」
當即，兩人各自展開靈域，一左一右，對著這頭巨猿發起攻擊。
凌重運轉法術，傾注了龐大法力的力量轟下去，卻被那巨猿周身環繞，宛如實質的黑色氣息抵消大半。
他不由皺眉。
神藏的戰鬥往往是領域演繹的藝術。
一道法術，由自己施展出來，與龐大領域運轉之後施展出來是天壤之別。
兩個四境強者，如若不是差距太大，打起來就和蒼天發怒一樣，電閃雷鳴，宛若天災。
而眼前這頭四階巨猿，卻看不出什麼道法的痕跡，就是單純的某種狂暴力量灌輸，更別談演繹的藝術了。
「此妖是何種神通？」
「哪來有什麼神通，分明是入魔了！」
雲複目光銳利。
「入魔？！」
凌重頓時一驚，背後都有了涼意。
入魔……
代表的是被原始大道徹底污染之後的狀態。
上古仙道覆滅，便是大道被污染，直到神朝代天行法，如今仙道以我做舟，做了層層隔離與過濾，才算是續上修行路。
但原始之道的污染一直存在。
總有不慎被接觸到原始之道的修行者，變作這個模樣。
而這一片的重災區，就在下界妖鬼身上體現的最多，因為他們都是原初之道所眷顧的天道寵兒，殊不知天道爸爸除了愛，也蘊含著深沉的魔念。
「當心，入魔者……法力源源不絕，且法力抗性遠超常人！」
雲復連忙叮囑。
畢竟人家的是正版原裝大道，他們這種修自己山寨大道的，多少隔了幾層。
平時互相鬥法不知道，一旦和入魔的一碰，就發現自己像個碰瓷的。
「我知曉，師兄。」
兩人謹慎周旋。
然而。
血河不斷翻湧，又有痛苦的嘶吼聲在後方傳來。
「殺，殺……呃呃啊啊啊啊。」
又是一頭大妖從血海中沖了出來，卻是一頭渾身腐爛，帶著臃腫肉瘤的白鹿。
那白鹿目淌鮮血，雙眸一片漆黑，神聖與惡墮的氣息在身上交替流轉。
凌重一個不慎，被白鹿一腳踏碎一片領域。
「雲師兄，入魔還扎堆嗎！」
他驚呼。
隨即連忙親身上前，法力加持，長槍揮舞，與踏出第二步的腐爛白鹿對上。
下一刻，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周邊領域宛如割麥子一樣，呈波紋破碎。
在天空翻滾數周，直到身後柔和的法力將其接住。
雲復及時趕來，揮手凝聚出一隻青色巨爪，一把摁住白鹿的鹿角，將其死死控制住。
「入魔當然扎堆，一個入魔，感染一片，不過四境扎堆入魔，只在大道崩潰時發生過，這肯定不正常！」
兩人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血河中不斷傳來新的痛苦嘶吼。
頓時。
二人面色大變。
「要遭，師兄，撤吧！」
「再撐一會，再撐一會兒，你保留實力，我現出法相，待我法相散去，你再來接應我！」
「師兄！」
凌重叫了一聲，隨即咬牙：「師兄保重！」
「他娘的，什麼話，一個四境初期、一個中期，入魔了也不是我對手，我是怕裡頭鑽出大傢伙來！」
哼了一聲，雲復收攏神藏，領域全部的力量完全加持己身，具現出龐大的妖魔法相之軀。
傳聞，比上古時代更久遠的時代。
那時候的生靈，各個都無比巨大，遮天蔽日。
他們的身軀蘊含了無窮的道理，是天地造化的結晶，更是天地法則本身。
修行之道，是逆行之道，法相便是對過往大道原始遠處時狀態的演繹，越厲害的法相，也就越接近曾經遠古生靈們的狀態。
通常可以理解為越大越強。
原本還沒有猿妖拳頭大的雲復，此時直接比猿妖高了半個身子，隨便一煽動翅膀，周邊的雲層都是直接被拍散。
「給我跪下！」
妖魔法相騰空而起，重重落下，將猿妖拍翻在地。
翅膀一扇，飛撲到鹿妖頭頂，抓住鹿角飛入雲層，不斷有腐臭的巨大血塊被撕下，落向大地，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凌重則如臨大敵的對著那濤濤血河。
終於，血紅中發出聲音的妖魔出現了，令他鬆一口氣的，這裡沒有再出現四境級別的入魔大妖。
但讓他又提起小心臟的是，這次來的是大量入魔的小妖首領。
「嗷嗚！」
「吼！」
他們發出痛苦又暴虐的咆哮聲，毫無理智的朝著隨機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凌重連忙以神藏領域將周邊囊括進來，施展種種雲上宗妙法，演繹出各類天災，落在這些妖族的頭頂。
『我去，瘋了，瘋完了。』
這一戰打得他汗流浹背。
倒不是敵人多強，雖說確實很強，但讓他感到不安的，是這些妖族的狀態。
成片入魔，往嚴重里猜測，說是第三次大道崩潰都有可能。
就在這時。
一道熟悉的蘑菇雲突然在血河之中冉冉升起。
伴隨著轟然聲響。
一切又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源源不斷的妖族在逐漸刺目的光輝中溶解，他們的痛苦得到了平靜的解脫。
「這他娘叫火球術？」
凌重有些失神。
「凌兄，多虧你第一時間阻攔，否則損失不小。」
聽見陳景的聲音。
凌重頓時湧現出一股欣喜，忙說道：「雲師兄還在……」
話音未落。
轟然聲中。
與雲復交戰的兩頭入魔大妖，紛紛被黑白二色的飄帶纏住，顯然是坐鎮在黑沙府的前聖女沈凝香出手了。
凌重鬆了口氣，這才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下界一直如此熱鬧嗎？」
「我也是才來下界啊。」
陳景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
他的內心情緒與凌重其實是一般無二的。
都有點被這陣勢驚到。
我嘞個，這他娘的什麼玩意，組隊入魔？
說好的環境差，但不應該差到這個地步吧。
差不多相當於，來之前說這裡環境污染，結果來了之後，哦，喪屍。
「來你這一處之前，還有幾處都出現了血河，正在一一處理，你倆也別閒著，把這些瘋了的妖族全部弄死，屍體的話統一處理，不要亂折騰。」
吩咐完這邊。
他的注意力來到屏魔山外。
陳景早就注意到，這些個妖族全部都是正在和斬魔司對峙的那批。
吞月狼族，青皮猿族，白霜鹿族等……
與此同時。
屏魔山外。
……
吳志清遙望著魔獸山上的通天血光，深色凝重。
「吳師兄，看出什麼來了？」
陳景化身問道。
「應當是……祭祀。」
吳志清有些不敢確定。
活了幾百年。
本以為什麼沒見識過，這還真沒見識過。
不過觀察了這麼久，多多少少，還是看出一些端倪來。
「白虎大妖設下了幾處祭壇，祭祀蒼天，攪動風雨，如今這跡象，結合師弟給我的情報，我只能猜測，應當是祭祀出現了問題。」
「雖說這些妖族死不足惜，但不能幹看著啊……既有大範圍魔染的風險，還有這離譜的傳送，是直通黑沙府的。」
陳景斟酌片刻，說道：「如今一切的根源，多半都在那白虎大妖身上，不等了，吳師兄隨時準備蕩平魔獸山脈，一會兒我帶炎伶溪、沈凝香和雲復，去虎踞山找那頭老虎。」
出動三大法相期。
今天虎子哥說啥都得給我腦闊下酒！
不多時。
陳景將剩下15%的神識，分出一個最強力的神識化身，帶著三大法相期神藏，直奔虎踞山而去。
……
到了虎踞山上。
詭異的氣息縈繞四周。
時而春暖花開，時而冰天雪地，短短几分種，就便歷春夏秋冬，電閃雷鳴，十分異常。
陳景轉頭看向炎伶溪，炎伶溪抱著胳膊，眼眸金芒閃爍。
「地脈有反覆之兆，不過，不值得注意。」
他再看向沈凝香。
沈凝香也在用自家的獨門望氣術，陰陽二氣流轉，看了半天都沒看完。
只得跳過，問雲復的結論。
雲復道：「妖氣沖宵，這是大妖在衝擊第五境的徵兆，妖族與人族修行之路分歧點在五境開始較大，人族五境，以身化洞天，在洞天內徹底代替天道……妖族則煉天容身，衍化體內天地，同時承擔天道法則，你看這電閃雷鳴，四季更迭，便是法相大妖在汲取法則鍛入體內，最終法相本相，不分彼此。」
陳景恍然：「虎子哥在鍛鍊身體。」
「不。」
沈凝香眼中陰陽二氣漸漸消退，柔弱的揉了揉眉心。
「這不是在突破，而是在……」
話音未落。
陡然間。
恐怖的天威驟然在上空凝聚。
在場三人抬頭看去，一雙無情而又威嚴的「眼」緩緩浮現，冷酷的看著虎踞山的核心。
「……在替換道基。」
轟！！
閃瞎眼的刺目閃電憑空浮現，遮住了天地間一切的聲音，一切的光彩。
劈開長空，撕裂大地，化作天地間唯一的光芒。
恐怖的雷光，就這么正中虎嘯山。
虎嘯山深處，傳來一聲痛苦的虎嘯。
隨即是猙獰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今日虎爺若道成……」
轟！！
第二道雷光浮現。
陳景汗毛直立，連退出數十里。
看著那接連不斷的電光，不禁心有餘悸。
「虎子到底幹什麼壞事了，我純路人都差點被劈！」
「你現在純路人了？」
炎伶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沈凝香掩嘴輕笑。
「天道天道，各處有天，各天有道，白虎大妖，不對，白虎道友這是……棄暗投明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