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你們再多活一會兒吧
漢爾沒來得及說話,吳常便對魂光主教和車內的魯茲公爵表起忠心。
「兩位閣下放心,我作為44號墓地的守墓人,保證為二位找到心儀的墓穴,讓二位能長眠不起,含笑九泉。」
魯茲公爵身居高位,還能沉得住氣,魂光主教就有點繃不住了,他看向漢爾,問:
「這位是你的繼任者?」
漢爾點點頭,介紹道:「他是肖恩,是一位很上進的年輕人,正在環遊世界,剛好遊歷到米克爾。」
魂光主教表情稍微好了些,外國人,還不熟悉米克爾王國的語言,那就能說得通了。
魯茲側過頭看了眼月亮,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上,催促道:「咱們該行動了。」
魂光主教會意,轉身看向兩人,「時間不早了,一會兒你們就在前面帶路,我說停的時候就停下,不要管我們在幹什麼,也不要干多餘的事,明白了嗎?」
見吳常和漢爾點頭,魂光主教吩咐騎士們開始行動。
只見九名騎士來到44號墓地附近的小教堂,揮舞起手中的鐵錘,敲擊著小教堂單薄的牆體。
吳常表現得如同一個盡責的守墓人,不滿地說道;「唉,主教閣下,他們這是幹什麼呢!」
魂光主教看了吳常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不要管我們在幹什麼,做好你自己的事。」
吳常聳聳肩,好吧,你是甲方,聽你的。
九名強壯的騎士,很快將小教堂拆掉,幾人清理掉建築廢墟,和放在裡面沒來得及下葬的屍體,開始揮舞鐵錘,繼續敲擊著小教堂的地板。
隨著地板被敲碎,下面露出一個巨大的坑洞,坑洞內放著十個石棺,石棺的製造規格,完全按照永生墓室內的永生石棺製造。
吳常疑惑地看向漢爾,用眼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漢爾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小教堂內的石棺,應該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布置的,甚至要比魂光教派出現前還要久。
騎士們將石棺從地下拖出來,用鐵鏈系在馬車身後,一切布置妥當,魂光主教取出一張44號墓地的地圖。
地圖將44號墓地分成了十塊,其中有八塊上都用紅筆畫著明顯的X,只剩下最里側的兩個墓地沒有任何標記。
魂光主教吩咐吳常和漢爾,讓他們向著兩處空白的區域進發。
吳常和漢爾走在前頭,只看到魂光主教和騎士團們跟在後面。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兩輛隨行的馬車,每輛馬車都由四匹馬拉著,每匹馬都是異種,格外高大,光是背部距離地面都有接近兩米。
也只有這樣巨大的馬匹,才能在拖動馬車之餘,還能再拖著五個石棺。
王國大墓地,負責掩埋全米克爾王國的死者,王國中只要家境稍微殷實的,都會在死前來到塞里納,想辦法埋進王國大墓地。
而且米克爾王國不流行火葬,土葬占據空間很大,饒是王國大墓地面積不小,經過積年累月的積攢,墓地內也格外擁擠。
除了專門留下的車道外,沒有路的地方,林立的墓碑,根本容不下馬車穿行。
但在光腿長就有接近兩米的巨馬面前,這些都不是問題,兩駕馬車跟在吳常和漢爾身後,在墳墓群中直接穿梭,馬車車廂和後面拖著的石棺,將碰到的一切墓碑都徹底碾碎。
馬車所過之處,留下一地墓碑的碎屑。
吳常皺起眉頭,忍不住為他的業主發聲。「主教閣下,馬車不適合穿行,咱們可以換一條路,毀壞死者的墓碑,這樣做不合適吧。」
主教的臉色有些難看,說道:「肖恩守墓人,我不想重複很多次,不要管我們在幹什麼,做好你自己的事。」
吳常嘆了口氣,「行吧,你說了算。」
進入墓地沒多久,也許是暴風雨來之前的前奏,頭頂的滿月緩緩變成了月牙。
隨著滿月變缺,墓地中升起濃霧,遮擋住眾人的視線。
吳常點燃守墓人的油燈,燈光所及,濃霧瞬間消散,他靠近漢爾,讓燈光將兩人籠罩,他本準備詢問魂光主教,需不需要隊伍陣型收縮,儘可能多的處在燈光範圍。
可他一回頭,發現大主教和九名騎士,包括兩名駕駛馬車的車夫,都點亮了一盞守墓人的油燈。
油燈之間的光亮連成一片,令濃霧難以靠近車隊。
守墓人的油燈,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生產出來的,它們都是米克爾一世時期,學者們為了配合血月永生設計而出。
每名守墓人的油燈,都是傳承幾百年的老古董,一個蘿蔔一個坑,王室也只有五盞備用油燈,這些年因為意外損壞,備用油燈據說只剩下了一盞。
從驅散濃霧的效果來看,魂光主教們使用的油燈,絕對是正品。他們從哪兒弄來的油燈?
眾所周知,守墓人的油燈,只有兩種情況能被點亮。
一種是使用者就是守墓人,另一種是守墓人職位空缺,油燈無主。
吳常瞥了一眼魂光主教的油燈,燈底座邊角,有著沒擦乾淨的新鮮血液,油燈的來路不言自明。
穿行在濃霧之中,周圍一片死寂,馬車碾碎墓碑的聲音變得格外刺耳。
吳常突然在原地站住,差點讓一直跟在他後面的魂光主教和他撞在一起。
「怎麼了?」魂光主教問道。
「主教閣下,我覺得他們的做法還是不合適,大伙兒以後都會是這裡的住客,低頭不見抬頭見。而且他們太吵了,容易……」
魂光主教被整紅溫了,喊道:「聽好了,守墓人,你讓我重複了太多次了,我說……」
「你看到月亮了嗎?」
魂光主教:「沒有,而且不要打斷我說話!我……」
嗯?
魂光主教說到一半愣住了,剛才插嘴的聲音,似乎不是吳常的。
進入王國大墓場之前,他仔細閱讀過守墓人巡夜的禁忌,裡面似乎提到過,不要回答陌生人的問題。
壞了。
沒等魂光主教有所準備,整個人便飛了起來,一張用荊棘縫合而成的血肉大手從他地下鑽出,將他頂飛到空中,隨後趁他無法反應,將他一把死死攥住。
血肉大手上作為縫線的荊棘,此刻活了起來,如同一條條蜈蚣,朝著魂光主教體內鑽去。
「救命!」
伴隨著魂光主教的呼救,幾名跟隨在後的騎士出手,尤其是五名裝作騎士的老貴族,一出手便將血肉大手肢解。
由於血月還未出現,血肉大手被斬斷成幾十截,並沒有立即復活。
雖然眾人出手及時,但被一攥和一鑽之後的,魂光主教的肋骨被大手攥斷了兩根,四肢、肩膀和嘴巴,都被荊棘鑽透,留下了血肉模糊的大洞。
吳常看著魂光主教的慘狀,聳了聳肩,說道:「我想要提醒你的,這種時候發出聲音,會招來這些怪物。」
「我唔唔唔唔唔……」
嘴巴被鑽出巨大血洞的魂光主教,說起話來十分含糊,但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來看,他應該罵得挺難聽的。
魯茲公爵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
「先帶瑞佛主教回馬車治療,然後陣形散開,驅散所有擋路的東西。」
一名普通的魂光教派的騎士,扶著魂光主教返回馬車,治療傷口,其他騎士分散各處,開始仔細排查。
不知道是不是聽取了吳常的建議,兩位車夫開始挑選寬鬆一些的道路前行,減少了對墓碑的破壞。
策略改變,或者說魂光主教下場之後,眾人一路上沒有再遇到阻礙,眾人很快來到指定的地點。
魯茲從馬車中走了出來,他指向吳常和漢爾,說道:「時間差不多到了,你們兩個在四周巡視一遍,看看能不能發現異常。」
兩人按照魂光主教標註的地圖,在最後兩塊區域快速巡視,吳常小聲問道:
「他們既然已經確認了地方,為什麼還需要咱們參與?」
漢爾說道:「因為咱們是守墓人。他們要找的永生墓室十分特殊,那是整座大墓場布置的核心,受到血月儀式保護,他們無法發現。只有該區域負責的守墓人,才能憑藉儀式賦予的力量,找出些許端倪。」
當吳常走到第一塊未標註墓地最里側時,突然靈感一動,察覺不遠處的地面上,似乎有一道門的痕跡。
他用意志壓住活躍的靈感,再用肉眼望去,便看不到異常。
「漢爾老哥,你看那邊,能看出什麼嗎?」
漢爾順著吳常的手指望去,他瞪大眼睛看了一分鐘,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什麼都沒看到,看來只有現任守墓人才能發現特殊永生墓室的入口。」
吳常先讓漢爾躲遠一些,如果一會兒永生墓室挖掘而出,魯茲公爵翻臉不認人,要幹掉兩人的話,讓漢爾先自保,不用管他。
然後他環繞四周,讓艾琳和真我搶占有利位置,一旦亂戰起來,能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見幾人都已經落位,返回車隊那邊,對魯茲說道:
「公爵閣下,我找到了一處異常的墓穴,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的。」
魯茲臉上一喜,急忙道:「先過去看看。」
吳常帶著眾人來到指定的地點,魯茲和幾名偽裝成騎士的大貴族,輪番靠近確認。
他們這些經歷過第一次血月永生的怪物,對於血月能量十分敏感,就像帕斯托一樣,某種程度上能通過對血月能量的感知,尋找其他的永生墓地。
但他們和漢爾一樣,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不過有些時候,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異常。
魯茲親手將一把鋤頭塞給吳常,說道:「挖!」
吳常看著手中的鋤頭,面露難色。「委託只說讓我開門,沒提挖坑的事,挖坑是體力活,得加錢。」
魯茲也不廢話,直接將手上的寶石戒指摘了下來,扔給了吳常。
「挖!」
「道具名稱:貴重的寶石戒指。」
「道具說明:經過物品主人正式轉讓的財物,價值十分昂貴,可以在系統回收商人處兌換一千腐朽銀幣。」
吳常把戒指戴上,馬上掄圓了鋤頭,開始刨坑。
一千腐朽銀幣一個坑,如果都是這個價,他能把整個王國大墓地都刨一遍!
十分鐘後,吳常刨出的坑洞內,傳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魯茲第一個提著鐵鍬沖了過來,速度之快,吳常都幾乎沒看清,光是這無意間的爆發力,魯茲的表現就不遜於第一日的雷虎。
幾名偽裝騎士緊隨其後,一群大貴族,仿佛要和吳常搶業績一樣,玩了命的挖坑。
很快,一座格外華麗的金屬墓室大門,出現在吳常等人面前。
吳常之前見過的兩座永生墓室的大門,和眼前的大門比起來,差距堪比宣傳頁和買家秀。
魯茲扭過頭,目光興奮地看著吳常,「打開!」
吳常取出漢爾之前交給他的鑰匙,對著墓室大門插了進去。
鑰匙的型號不對、齒型不對,甚至鑰匙和門的畫風都不對,但奇怪的是,插進去後還真能擰動。
伴隨著齒輪轉動的咔嗒聲,以及金屬板的摩擦聲,眾人腳下的墓室門開了。
吳常朝著裡面喊道:「有人在家嗎,有幾位租戶想和您合租,您有意見嗎?」
他的聲音在墓室中迴蕩,裡面沒有聲音傳來。
「看來他沒有意見。」
魯茲等人沒有注意吳常的動作,他們將拖著的石棺卸了下來,魯茲從乘坐的馬車上,取下一個專屬於他,格外大號的石棺。
一行人拖著十一副石棺,進入到永生墓穴之中。
剛進入永生墓穴,幾人便看到墓穴中央擺放著一張黃金王座,一個滿臉威嚴,戴著王冠,身穿金色全身板甲的男人坐在上面,俯視著墓室內的一切。
吳常在奇蹟之樹的怨念中見過這個男人,他正是米克爾一世。
見過歸見過,以他現在的身份,還是要驚訝一下的。
於是他瞬間退到眾人身後,順手把坐在輪椅上養傷的魂光主教拖了過來,當作肉盾舉在身前,問道:
「這是米克爾一世陛下的墓穴嗎?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歡迎我們,要不咱們這次就算了?」
魯茲嗤了一聲,自顧自地將石棺擺在黃金王座身邊,說道:「他顧不上我們。」
幾名騎士學著魯茲的樣子,將石棺擺好。
魯茲來到吳常面前,伸手抓住了魂光主教,說:「借我一下。」
吳常鬆開手,說道:「請便。」
魯茲將魂光主教放進一座石棺,然後抽出佩劍,一劍捅了他個透心涼。
吳常看得眉頭一皺,暗道這是準備卸磨殺驢了?
魯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扭過頭看向吳常,說道:「這是儀式的一部分。」
發現了米克爾一世的永生墓室,似乎讓魯茲開朗了不少,惜字如金的人設有所打破,生澀的語調也變得流暢起來。
「我們需要進入瀕死狀態,在月亮化為血月的一分鐘之內,徹底死亡,再由血月復活,才能成功吸收血月之力。少了任何一部分,都不行。」
說著,魯茲伸手指向黃金王座上的米克爾一世,嘲弄地說道;
「他也一樣,為了迎接血月永生,早早就進入到徹底的死亡,即便感知到我們的到來,也無法清醒,阻止我們。」
如同印證魯茲的觀點,其他九名騎士都躺進了石棺,調轉佩劍,對著自己胸膛插了進去。
血腥之氣,瞬間布滿整個密室。
吳常仿佛見不得血一樣,側過頭去,小聲問道:「如果沒能趕在血月出現時死亡會怎麼樣?需要我幫忙嗎?」
魯茲說道:「那樣就會真正死亡。不過沒關係,我們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生死。」
吳常咽了口唾沫,看著逐漸靠近的魯茲,問:「我也要來這個?」
魯茲搖了搖頭,目光看向吳常和站在門口處的漢爾,說道:
「你們不用,你們要做的,就是在紅月結束的瞬間,馬上喚醒我們,我們必須要比米克爾一世更早醒來,否則,咱們都要死。」
說完,他從懷裡取出一隻巴掌大的短號角,又從手上摘下了一隻藍寶石戒指,一同交給了吳常。
「千萬記好,一定要第一時間喚醒我們,事成之後,報酬的豐厚程度,絕對超乎你的想像。」
吳常看著手中價值2000腐朽銀幣的寶石戒指,眉頭微皺,號角他能理解,寶石戒指是什麼意思,看不起他?他吳常是這樣的人嗎?
為了洗刷自己在魯茲眼裡的人設,他看向魯茲大拇指戴著的祖母綠戒指,說道:「我其實喜歡綠色。」
魯茲愣了一下,然後摘下戒指扔給了吳常。
「干好你該做的,這些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吳常瞬間立正,身體站得筆直,說道:「保證完成任務,熟悉我人品的都知道,我向來知足,絕不貪心!」
魯茲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敢和他直接要東西,這要算不貪心,那就沒什麼人貪心了。
眼看時間快要到了,魯茲連忙鑽進棺材,用佩劍插進自己心臟,望了一眼上方的米克爾一世,嘴角露出不屑,然後閉上了眼睛。
這一局,是他們贏了。
所有人都躺進了棺材,眼下永生密室中,只剩下吳常和漢爾還保持著清醒。
吳常哼哼著音樂,將寶石戒指扔進隨身空間,然後和漢爾來到墓室門口,觀察著月亮的變化。
等到月亮由缺轉圓,逐漸帶上紅色,墓室內眾人的氣息變得微弱,即將徹底死亡的時候,吳常哼哼著音樂回到了墓室。
他對漢爾說:「你之前不是想看看我從魂光教會拿了什麼嗎?」
漢爾愣了一下,不知道吳常打的什麼主意,但還是說道:「是。」
吳常取出四方歲火燈,歲火照耀下,原本瀕死的眾人,微弱的生氣瞬間又續上了。
他看向魯茲,緩緩說道:
「我說過,我向來知足,絕不貪心,所以,你們再多活一會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