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再尋豬神
「一大群野豬?」江浩瀚怔了怔,回憶起往年標本任務裡頭對野豬的數量要求。
「嗯呢!老舅,回頭估計還得麻煩你呢。」
「啥?松子你說!」
「一大群野豬我那幫弟兄們指定搬不下來,
到時候麻煩老舅借林場的大卡車!」
「可以!」江浩瀚一拍大腿,滿臉興奮,「松子!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以往年年打標本,野豬必不可少,去年場裡定的是50頭的任務,今年估計也差不離。
松子,你發現的豬群,有這麼多不?
要是沒得話,我回頭就少叫點人,大不了,咱們爺們幾個多搬幾趟唄。
而且你也不愁沒地方放呀,兩個院子都挨著,要是放心的話,你新院子也可以放,提前和鄰居招呼一聲兒就行唄。」
「嗯!50頭肯定有,這樣吧老舅,我先去干,幹完了我再聯繫老舅,到時候再定。」
「成!那我回去了啊!」
「嗯吶!」
……
第二天凌晨,天色漆黑。
戴松摸黑從炕上爬起,今天他就要去干那豬神。
身旁的南春婉被戴松穿衣服的動靜弄醒。
她昂起頭,嗓音嬌綿,「咋了~」
「今天約好了多下幾個套子,所以要早點出發。」
「喔~小心點啊~」
「嗯。」戴松心裡一暖,穿好衣服,回過身在南春婉眉心親了下,「放心吧,飯我都給熱鍋里,你多休息會。」
「嗯呢~」
周圍黑黢黢一片,但南春婉還是拉高被子,將小臉縮到被子裡。
直到聽到戴松走出去並將房門掩蓋,她才探出小臉兒,翻過身,滿臉幸福地給閨女兒檢查被子。
戴松在堂屋裡忙活了一陣,仔細檢查了兩遍56式。
確認槍沒問題後,他就開始給橋夾卡子彈。
56半雖然帶彈倉,但上彈並不是靠換彈倉,而是靠橋夾。
這玩兒意很簡易,細扁一條,呈弧形,可以把子彈並排卡在上頭。
等要上彈的時候,就拉開槍栓,將一頭往槍膛上的槽口裡一插,按住子彈往裡壓,子彈就全都壓進底下的彈倉,比一發一發手動填效率高得多。
這樣一個橋夾,裝完整好十發,也就是俗稱的一聯。
而老舅也真是大手筆,
他只是說讓幫忙整點子彈,沒說要多少,老舅二話不說,直接給他弄來300發!
戴松一邊笑,一邊把附帶的6個橋夾全部卡上彈,又往兜里抓了一把子彈,在院子裡轉了一圈,確定沒啥問題後,他便扛著兩把槍,帶好裝備走出家門。
踩著滑雪板一路撐滑到溝子山山腳,天色才剛剛發灰發藍。
山中一片寂肅,連綿的白雪映照微弱天光,雪白髮亮,讓整座山比以往更像溝子。
也虧著前些天的好日頭,
把表面的積雪被曬化又凍結,覆蓋在雪面上形成了一層反射精光的雪殼子。
戴松踩著滑雪板,在上頭滑的飛快。
若是把家裡的花菇帶出來,它的重量絕對能在上面「如履平地」。
樹梢上壓著的積雪落的落,殘的殘。
不少枝丫上掛起了冰棱,有的純白,有的剔透。
戴松讀的書不多,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只是四下掃了一眼,眼神一下就變得銳利。
抖下肩頭的56半,從兜里摸出一粒子彈。
拉栓、上彈。
槍栓拉動的微澀阻尼感驅散了戴松身體裡最後一絲睏倦。
端槍上臉。
准心中是一隻蹲在樹梢埋頭酣睡的老鴰。
砰——
枝頭血霧彌散。
緊接著四周好像傳來簌簌聲響。
看著周圍被槍聲震落的冰棱,戴松嘴角勾起微笑。
到了二憨的樹窩,戴松撿起老木棍,在樹上邦邦邦敲了三下。
「二憨!下來!」
回應戴松的只有飄蕩的山風。
「二憨!」
戴松又喊了一嗓子,再敲三下。
依舊遲遲不停二憨回應。
啥情況?
他帶著疑問爬上樹。
天冷的緣故,樹變得異常難爬,戴松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借著微亮的天色往洞裡看,就瞅見二憨屁股朝上睡的小舌頭都伸出來,乍一看還以為噶屁了。
它叉開後腿,和完全不知道冷似的,任憑冷風吹拂毛蛋。
戴松屈指一彈,二憨猛然痛醒。
倆迷濛的小眼睛眨巴了半天,最終還是聽見了戴松的聲音,聞見了戴松的味道,這才在洞裡艱難的調轉過身。
戴松趕忙滑下樹,尋思著啥時候給二憨把裡頭的空間掏掏大的同時,就看到二憨扒著樹,顫顫巍巍從樹上下來。
「二憨,你咋還睡……」
他本想說到二憨兩句,就看它晃著身子,無精打采地坐在跟前,把腦瓜塞進他懷裡。
「噗~呼——」
二憨這一口嘆息,給戴松懷抱都呼熱了,
但戴松沒感覺到絲毫的暖和,反倒覺得心一下子就涼了。
「二憨啊。」戴松揪著二憨的腮幫子,給它耷拉的小腦袋拽仰起來。
乖乖。
倆小眼睛周圍全是眼屎!
難怪剛剛離的這麼近都認不出自己,這都快糊滿了,能看見就有鬼了。
戴松也不嫌埋汰,抓了把雪搓化,給二憨慢慢清理,
「二憨,還記著呢?」
二憨只是唇皮子動了動。
看的戴松眉頭一皺,心中直呼要死;
色字頭上一把刀,刀的二憨遍體鱗傷,連撅唇皮子都不會了?!
「哎,二憨啊……」戴松絞盡腦汁,想不出合適的安慰,只好道,「咱出去打圍去?」
「呼……」二憨後腿一撐,從雪地里站了起來。
戴松見它雖然蔫不拉的,但至少還知道去打圍,便決定路上找機會再開導。
反正他記得很清楚,小時候和戴柏被江衛琴揍的不行,兄弟倆就沿著屯子裡的路一圈一圈地溜達,基本上三圈兒一走,心情就好了。
只是。
他小瞧了二憨內心的創傷。
一人一熊走的還是上次去下渚屯清繳黑瞎子的路,太陽漸漸升起,
戴松為了調動二憨的情緒,給它掰了一根又大又漂亮的冰稜子,初升的太陽一照,在雪地上就能透出七色光芒。
若換平時,小二憨指定就亮著小眼睛撲上來,吼吼地想要了,
可如今,二憨卻跟個老和尚似的,
低著頭跟在身旁,一點反應也沒有。
冰棱漸漸融化,一人一熊也到了下渚屯外的老林子。
戴松給二憨找了個足夠隱蔽的背風坡,將化了一小半的冰稜子往它面前的雪裡一插,
看著蔫耷的二憨,語重心長道,「二憨啊,你呆在這等我知道不,這邊不比溝子山,你可打起精神來啊。」
「呼~」二憨昂了昂頭,比剛出來的時候精神點了,但整體依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倒霉模樣。
戴松拍了拍二憨腦瓜,便快步前往下渚屯。
他對自己找的地方有信心,另外,一來一回腿腳快點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這會兒還早,六點都不到,戴松從下渚屯屯口大門進去,一路無人,更不會有別屯獵人這麼早跑到下渚屯門口打圍。
李炮正在在院子裡懶洋洋地活動筋骨,一看戴松背著兩把槍全副武裝地進了院子,小老頭頓時就精神了,僅花了五分鐘,便穿戴齊整跟著戴松進了屯外林子。
「李炮,你吃過藥沒?」戴松覺得這個問題很有必要確認一下。
「放心放心!我的身板最近調養的很好,一點問題都不會有!」
戴松皺著眉看著他,不說話。
李炮撇撇嘴,「哎呀行了!我知道了!」
說著,他從衣兜里摸出小包從裡頭倒出幾粒藥,混著雪直接吞進肚子。
「行了吧,你放心,我年紀雖然大了,但關鍵時刻絕對靠得住嗷!」
「嗯。」戴松說著取下16號掛管,朝天開了一槍,撅槍換彈的同時,就看不遠處的雪丘背面冒出了二憨的身影。
李慶海一驚,手剛拖住槍托,面容卻是燦爛起來,他想起來戴松還有這麼個大寶貝兒了,
「喲!戴松,這是你那隻熊崽子嘛?這麼大了啊!它真不冬眠啊!」
「誒誒!李炮,你可千萬別貓(摸)它啊!它保不齊給你一口!那就真的出師不利了!」
李慶海急忙縮回手,打哈哈道,「不會不會,我就是想看它脖子裡……」
戴松心猛的一驚,想打岔卻已經來不及。
就聽李慶海把話說完,本就蔫頭耷腦的二憨倆小眼睛頓時氤氳出淚水,走到戴松身邊,直接把腦袋往他懷裡一插,「呼哧呼哧」的抽噎起來。
「它這是咋啦?!」李炮驚駭。
「受傷了。」戴松無奈道。
「傷哪啦!」李慶海說著,健步如飛地繞著一人一熊溜達了兩圈,視線上下掃描,「我這有老傷藥,可管用了!你快給它整點!」
「不用了李炮。」
「嘖,磨嘰什麼!它傷哪啦?是不是一動就疼的要干你啊?沒事兒嗷,你把著點,我來給它上藥!」
李慶海是真稀罕這小熊,看它病蔫蔫的樣兒,心裡很不得勁。
戴松嘆了口氣,「傷心了……」
「啊?」
隨後的兩個小時,二人一熊朝著禿子山方向快步進發。
戴松給李慶海細說了那天的情況,李慶海聽完盯著晃悠在前頭、尋找豬神蹤跡的二憨喟嘆個不停。
「我滴乖乖!都說人熊精,你這熊崽兒也太精了!都快趕上人了!」
「哎,難就難在這,二憨挺聰明,但又不夠聰明,很多事兒勸不明白它,都兩天了,還這樣,來的路上我好一陣哄,一點效果都沒有。」
「嗨呀!戴松啊,哪怕是生產隊的驢,剛配完你也得給它緩幾天啊!何況二憨這個情況,本身就不是啥高興事兒,不是我說,你耐心點!」
戴松嘆了口氣,看著前頭晃著屁股慢慢走的二憨不說話。
李慶海語重心長,「戴松啊,起初我還以為拖熊和拖狗差不多,現在看,我想法完全錯了。
照你的說法,二憨的腦瓜機靈程度都趕上屯子裡那些孩子了。
咱不能再用看動物的眼光看待它,我一把年紀了,啥都剩的不多,唯獨閱歷,我和你說啊,你……」
李慶海說到一半,就見戴松抬起一手打斷。
這是標準的噤聲手勢,前世是李慶海教給戴松的,李慶海如何不認識?
二人目光一下都集中在二憨身上,就看二憨仰著腦袋不斷聞嗅。
旋即腳步加快,朝著遠處狂奔。
順著二憨前進的方向看去,正是禿子山與大禿子交界處。
戴松不敢耽擱,急忙放下滑雪板,待李慶海在後頭站穩,兩人緊跟二憨,來到一面極高的背陰坡下,
這坡東西走向,背陰坡只有早上一點時間可以受到日照,這就導致整個坡上都是雪殼子,
得虧戴松有滑雪板,二人才僅用兩小時就爬上了崗尖尖。
站在坡頂,面朝暖陽,坡下倒刮上來陣陣帶著騷味的風。
白霧升騰,盤踞林巔。
下方的山核桃林中,一大群野豬正圍在一塊兒呼呼酣睡,看的李慶海嘴唇微顫,目光灼灼,
「找到了,八年了!老子終於又碰見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