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四癱坐在地上抱頭嚎哭,臉色白得嚇人,顯然已經快被嚇破了膽。
「楊四你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許老梆子是啥人你該知道,這事終究是因我家而起。」
「我徐老梆子求你看在娃兒還小的份上,別找他娘兩的麻煩,我跟你回去,給翠芬償命。」
爺爺雖然大字不識,可骨子裡就恩怨分明。
他攙起楊四,就要跟楊四回去償命。
這時候張老道抬手攔下了爺爺和楊四。
「許老哥就算你去一命抵一命,只怕這事也沒法善了。」
一聽張老道說就算我家賠條命這事都沒法善了,爺爺也徹底沒了方寸。
「賠條命還不夠?難道要我老許家在多賠幾條命?」
「許老哥,這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隨後張老道告訴我爺爺他們,其實我爹並非是詐屍。
是山里一隻成了氣候的黃皮子想奪妖靈、食我血肉,便占了我爹的屍身作怪。
萬物有靈,狐鼠之輩活到一定壽數便能開啟靈智成精成怪,但狐鼠之輩難有化人之術。
狐狸想化作人形,便帶頭顱拜月,黃鼠狼則是鑽入屍體腹腔,占據屍身操控行動。
聽完張老道這番話,爺爺也立馬想起來,我爹詐屍回來叫門那天,他去墳地看過。
墳地周圍的確有很多動物留下的腳印,現在一想,那些腳印不就是黃鼠狼的?
「此事的確因許家而起,許家的事又是我失職所致,說責任大家都有。」
「但要說該償命的,卻是那隻黃鼠狼。」
就連提著菜刀來我家砍人,楊四都是迫於驚嚇,不然就沖我爹詐屍這事,他也不敢鬧這麼大。
現在讓他去找一隻成精的黃鼠狼報仇,他更不敢。
沒有多想,撲通一下就給張老道跪了下去。
「張老道不…張神仙,我知道您是能通曉陰陽的能人,求您救救我啊!」
「要是不報仇,翠芬她…她一定會怨我,非得拉我陪葬啊。」
「起來吧我說了這事大家都有責任,我豈會不管,除掉那隻黃鼠狼不難。」
「但你媳婦無辜橫死,本就帶著怨氣,你們抬著屍身到許家討要說法時,屍身又被狐狸抬了一下,若處理不善,恐怕頭七一到,會惹出大亂子。」
楊四媳婦的屍體,那天是在很多人面前突然起屍。
當時大傢伙都以為是楊四媳婦死的冤心頭憋著氣。
誰想到,是被狐狸給串了氣。
民間有種說法,屍體停放時最忌諱貓狗這類動物,因為很容易詐屍。
有的管這種現象叫串了氣,有的則說成屍體被某某東西抬了一下。
「張神仙,那這事咋整啊?」
所有人都把張老道當成了救命稻草。
張老道略微沉思後開口說:「我收拾下東西,你們多準備些香燭紙錢,等會一塊去給死者上香。」
「至於那隻黃鼠狼,今夜我便設法除掉它!」
收拾好東西後,便有楊四帶著我們全家和張老道一塊去弔唁。
其實一開始張老道是不打算讓我媽帶我去的,不過他想了想後又改了主意。
其中有何緣由,他沒說。
到了家門口,楊四說啥也不敢進屋,最後還是張老道帶頭進了屋。
還未搭設靈堂,屍體就在堂屋門板上停著。
明明是大白天日頭高照,楊四家堂屋裡卻明顯要比外頭溫度低,陰冷陰冷的。
屋子裡還返著潮,氣氛壓抑中透著詭異。
找來燒紙用的火盆後,張老道便讓楊四帶頭祭拜。
楊四吞了吞口水,畏手畏腳跪在地上,劃了幾次好不容易把火柴點著,結果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別說把香燭點著,就連那一點就著黃紙錢,都點不著。
火柴一碰到,呼一下就滅了。
像是有人站在旁邊,把火柴給吹滅了。
楊四當時就嚇得把火柴、紙錢扔到地上,連滾帶爬往張老道身旁躲。
「你……你們看到了吧?我沒給翠芬報仇,她…她不肯啊!」
我爺爺咬了咬牙說:「我來試試,她有怨氣,就讓她沖我來。」
爺爺剛走上前,屍體一下直挺挺坐了起來,瞪著眼睛看著他。
這下,除了張老道之外,誰都快嚇破了膽,當然還有尚在襁褓里的我,一點反應沒有,反而睜著眼睛,很好奇的打量著。
「楊四你老實說,你跟你媳婦是不是關係挺僵,你對人家不好?」
張老道突然問了這麼一個有些沒頭沒腦的問題。
楊四卻被這問題嚇得撲通一下又跪了下去,衝著屍體就磕頭。
「翠芬啊,我混蛋!我該死!我好吃懶做耍錢喝多了還打你!」
「我給你磕頭了,你別嚇我了成嗎?」
「你啊你,怪不得人家逼你去報仇,不去就要拉你陪葬,但凡對人家好點,人家也會念及夫妻之情。」
張老道恨鐵不成鋼的訓了楊四一頓。
香燭紙錢都點不著,明擺著死者怨念太大,不肯受人祭拜。
我爺爺想了想試探著問張老道,可不可以讓楊小樹來帶頭祭拜,沒準看在孩子的份上,死者能接受祭拜。
張老道不僅一口否決了這提議,還再三警告在事情沒妥善處理好之前,絕對不能讓楊小樹來祭拜。
最好先送孩子去親戚家住幾天。
張老道給出的解釋是,亡靈鬼魂這類陰物作惡,大都是心存執念。
楊四媳婦本就是橫死心存怨念,偏偏楊四又是個不顧家的混帳,這麼些年楊小樹是母親一個人拉扯大的。
死者心裡頭那能放下孩子,只是這會被怨恨蒙蔽了這份牽掛,一旦讓死者看到孩子,激起那份牽掛,勢必執念更深。
按習俗,給死者燒的第一炷香、第一張紙錢,必須跟死者有莫大關係才行,不然死者收不到。
楊小樹不能露面,楊四燒死者不接受,我爺爺他們一靠前,屍體就起身怒目圓瞪。
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最後張老道嘆了口氣扭頭看向我媽說。
「死者不受祭拜,現在只能你帶著孩子試試。」
我媽當時也嚇得夠嗆,可她還是一口應了下來。
因為在我媽看來,這事我家必須負起該負的那份責任。
隨後我媽便按張老道教的,跪在火盆前,說了前因後果誠誠懇懇磕了三個頭,在開始燒香燒紙。
一開始也點不著,但在我哇一聲哭出來後,香紙蹭一下就點著了。
「張神仙,著了、點著了,翠芬肯受祭拜了!」
我媽喜出望外,張老道卻依舊是憂心忡忡。
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我爺爺他們挨個燒了香紙。
祭拜完,張老道給了楊四一萬塊錢囑咐他抓緊請人操辦後事。
若親戚朋友不敢幫忙就花錢請,一定得大操大辦。
我爺爺他們也驚了一下,沒想到張老道穿的破破爛爛,竟然這麼有錢,出手就是一萬。
在當時,一萬塊可真不是小數目。
「張神仙這咋能讓你出錢,這錢得我們家出啊,砸鍋賣鐵我也湊夠。」
「許老哥,娃娃是我徒弟,這錢誰出都一樣,你真想幫忙的話,今晚還真有件很危險的事,得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