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糞刑」洪承疇

2024-10-23 00:35:40 作者: 烏有大仙
  第399章 「糞刑」洪承疇

  半夜,清軍大開城門,從四面突圍而出。赤軍則縱兵追殺,但凡遇到留辮子的、帶口音的、不系白布條的,格殺勿論。

  洪承疇已經年過六十,腿腳不便,卻也強作支撐,在一隊蝦侍衛的扈從下,從小吳門突圍出去,朝梅子園方向疾進。沿途,赤軍層層截殺,蝦侍衛不斷掉隊。

  大約丑正時分,洪承疇來到一處小樹林。他頭疼發作,累得喘不過氣,下令停下休息片刻。

  月色如水,把天地間照得甚是明朗。登高遠望,只見赤軍火把已經遠去,喊殺聲也漸行漸遠。

  王大元湊了過來,遞來一個水壺,說道:「大人,請喝口水。」

  洪承疇喘著粗氣,接過水壺,猛灌了一大口水,說道:「患難見真情,板蕩識英雄。大元,我真沒想到,是你一直在身旁護我周全。」

  「卑職是個粗人,不懂禮節。若是以前衝撞了大人,萬請見諒。」

  洪承疇身邊有一百多名蝦侍衛,分由王大元、王輔臣統帶。

  王大元是遼人,祖父是努爾哈赤的貼身僕人,因而對滿清忠心耿耿。他不大把洪承疇放在眼裡,平日對洪承疇多有怠慢。

  王輔臣是陝人,還是個降將,卻深得多爾袞、福臨的欣賞。他侍奉洪承疇很恭謹,但心地仁義,暗地歸順了赤軍。洪承疇多有懷疑,派人暗中盯梢,卻拿不到確切證據。大戰之前,洪承疇試圖除掉王輔臣。但王輔臣技高一籌,提前逃離長沙。

  經過赤軍層層截殺,清軍已經走散。一百多名蝦侍衛,如今已經只剩六七十騎。

  洪承疇甚是狡猾,突圍時故意避開沈永忠的大隊人馬,免得受沈永忠所累。

  「學生的經略大印,還在吧?」洪承疇問道。

  王大元拍拍胸口的行囊,說道:「大人放心,周全得很。」

  正說著閒話,幾匹戰馬不約而同地停止吃草,望向長沙城池方向。

  王大元警覺,伏在地上傾聽,迅即起身,說道:「大人,大事不好,赤匪追上來了!」

  一陣秋風拂過,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有追兵!

  洪承疇分寸已亂,在蝦侍衛的攙扶下騎上戰馬,匆匆朝南逃去。

  追兵速度甚快,馬蹄聲越來越近。洪承疇回頭一看,見身後火把影影綽綽,心中更加膽寒。

  未幾,槍聲響起,甚是密集。清軍不時被流彈所傷,有人落於馬下,發出痛苦的呻吟。

  看來,必是虎賁鎮的騎兵,可在馬上開槍射擊。洪承疇低聲對王大元說道:「大元,赤匪追上來了,咱們一群人混在一起太顯眼。你帶一隊精銳護衛我向南,讓其餘人馬折向東面。」

  王大元正有此意,立即傳令下去。倏忽間,蝦侍衛分成兩股。

  沒曾想,洪承疇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赤軍就像摸准了洪承疇的去向一樣,緊追著洪承疇,距離越來越近。蝦侍衛、戰馬不時被子彈擊落,卻不敢回頭反擊赤軍。

  赤軍人多勢眾,很快把洪承疇圍了起來。

  「九翁,降了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近處響起。

  王輔臣!王大元恨得牙痒痒,罵道:「王輔臣,你是降將,皇上如此信任你,重用你。你卻吃裡扒外,怎好意思勸降我們?」


  「哈哈,」王輔臣大笑,說道:「你我本是漢家男兒,何必為韃子為虎作倀?九翁,你若降了,說不定還會得到國主的重用。大元,你忠心護主,不失為一個好漢,你若降了,說不定還能做個赤軍的大將。」

  「放屁!」王大元正要破口大罵,卻被洪承疇攔住。

  「輔臣,敢問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九翁,你精明一世,為何如此糊塗?經略行轅內,哪怕是低賤奴僕,亦知忠義。他們隨便偷件你用過的衣服、煙壺,你的行蹤不就暴露了嗎?」

  幾聲犬吠傳來,洪承疇恍然大悟。這才知道,他那經略行轅已被赤軍滲透得千瘡百孔。也無怪乎,王輔臣能夠全身而退,赤軍能夠追到這裡了。

  「不要在這兒廢話了!」情報局偵侯盧守義說道:「洪承疇,命令你的手下投降,否則,赤軍格殺勿論!」

  到底是不想死,洪承疇、王大元等人最終投降。

  洪承疇原以為赤軍善待俘虜,自己好歹也是滿清五省經略,必會得到岑丹初另眼相待。若果真如此,自己也不妨誠心投降,為新主積極獻計。反正自己已經失節了,再失節一次也無大礙。若弄得好,還能被後人說成是大義晚成呢!

  誰知到了次日,洪承疇被押解回赤軍大營,竟被拴在了廁所旁。

  他平生最愛潔淨,衣服上容不得一絲灰塵,食必精饌,居必焚香。眼下卻置身廁所旁,除了要忍受屎尿的臭味,還要受到如廁士卒的奚落。

  到了午時,才有一名教導局的參謀趕了過來,帶來一張桌椅,一副筆墨紙硯。另有一個糙米蒸成的冷飯糰,平時洪承疇看也不看,此刻卻看著飯糰卻直咽口水。

  那參謀掩著鼻子,沒好氣地問道:「你便是洪承疇?」

  洪承疇斯文掃地,忍受著廁所里的惡臭,說道:「學生便是。」

  「爾可知道,倪瓚是怎麼死的?」

  倪瓚是元末明初的名士,患有潔癖,是華夏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大畫家。民間傳說,明太祖朱元璋召倪瓚為官,倪瓚堅辭不允,在畫作上以甲子紀年,不用洪武年號。於是,獄吏揣摩太祖意思,發明了「糞刑」,在倪瓚背上綁了一個糞桶,讓終生潔癖的倪瓚以糞便為伍。後來倪瓚得病,被推入糞坑溺死。

  洪承疇忍氣吞聲,低聲說道:「學生知道。」他想不到,即便自己想媚事赤軍,赤軍也不要他了。

  「爾可知道,張存仁是怎麼死的?」

  肇慶之戰中,張存仁被俘,原本還想守節。赤軍砍去他的雙腳,嚴刑逼迫他寫下悔罪書,訊問機密情報,之後削其頭皮,卸去手足,將之送往廣州恐嚇清軍。

  想到自己很可能會步倪瓚、張存仁的後塵,洪承疇悔恨不已。早知道,他當年就在松山殉節了,何必惹來親友的的唾棄,何必在此受赤軍的羞辱?

  一行老淚流下,洪承疇繼續說道:「學生知道。」

  「爾既知道,就先寫封勸降信吧。」

  「是,」洪承疇像個無助的塾生,問道:「敢問將軍,勸降信寫給誰?」

  「寫給你的好學生,吳三桂。」參謀冷笑一下,說道:「洪承疇,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乖乖地勸降洪承疇,再把你知道的韃子情報都說出來。這也算戴罪立功了,說不定國主還會給你個官做。」

  他已受不了廁所的臭味,掩鼻離去,交待看守道:「好生看護經略大人!」

  看守輕聲嗤笑,說道:「諾。」

  (本章完)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