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想要什麼,奶奶就給你什麼。」
一個人的財富,不僅僅指的是金銀珠寶、家宅地契、香火人情,更是一種格局。
別看老太太平日裡一副養尊處優、富貴雍容的姿態,可真到需要睜眼時,她會讓你見識到,什麼才叫龍王家的氣吞江湖。
這一刻,李追遠都覺得自己這些天心裡的算計,顯得很是小家子氣。
也就只有在這樣的人面前,少年才會生出,自己還只是一個孩子的感覺。
「謝謝奶奶。」
柳玉梅緩步走到李追遠面前,看著面前的少年。
「奶奶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使了,還真被你這孩子給瞞了過去。」
她這算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意思就是,過去的種種,愉快的和不愉快的,二人之間的提防與試探,都可以翻頁。
「奶奶您是難得糊塗。」
「糊塗就是糊塗了,沒必要再加個前綴,顯得奶奶我強要面子似的。」
「太爺也會難得糊塗,說明奶奶您是個有福之人。」
柳玉梅的嘴角,壓不住了。
既然翻頁了,那就等於放下了心中的擰巴,看這孩子,自是越來越順眼,而且三天後,這孩子還會變成「自家孩子」。
李三江的快樂,她感受到了。
難怪那老東西過去一年裡,整天笑眯眯的,原來過得這麼開心。
「缺·——·
這話一出口,就被柳玉梅自己打住。
她怎麼能像那老東西一樣,對孩子張口閉口地就問缺不缺錢呢?
雖然,她最多的就是錢,可也因此,最沒誠意的,就是給錢。
同樣是給零花錢,自己哪怕給一沓,也比不上李三江那老東西從兜里掏出的一張褶皺卷邊。
要是這孩子真缺錢也就罷了,可自打這孩子第一次來到李三江家,站上那壩子,她只是掃了那一眼,就清楚,這孩子對金錢看得很淡。
不是他真的成仙了不用食五穀,而是這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他生下來,
就不用為生計犯愁。
這和普通的富貴子弟還不一樣,那群只是守著更大米倉著蹄子算自己一輩子都吃不完的肥。
對這小子來說,他只需要往後退一步,最次,也能由國家養著。
柳玉梅伸手,摸了摸李追遠的衣領子,說道:
「該給你做幾件夏日的衣服,秋裝也得提前備上,放心,你和阿璃不同,你是要在人前露面的,奶奶肯定給你做時興的款式。」
李追遠小聲補充道:「和阿璃一樣的款式,其實也是可以做的。」
「呵呵呵呵。」
柳玉梅又笑了,這次乾脆笑彎了腰。
旁邊劉姨忍不住在心底翻了記白眼,是誰過去一直嘲笑那李大爺被這小子哄得團團轉的,我看您現在也差不多了。
「奶奶,我先走了。」
「嗯,走吧。」柳玉梅擺擺手。
等李追遠向外走去時,柳玉梅忽又叫住了他,問道:「再想想,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少年將手中帆布打開,露出了裡面包裹著的《柳氏望氣訣》,舉起來對著柳玉梅揚了揚:
「沒忘,帶著呢。」
柳玉梅有些意外,心裡卻又更添了欣喜。
這意味著這孩子就算今天等不到自己,沒有自己先前那番話,他也會把這書帶走,算是主動默認了這一入門進程。
「臭小子,奶奶我還以為你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呢。」
「哪能啊。」
當阿璃將自己抱著,輕拍自己的頭,以無聲的方式複述自己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時,結果其實就已經註定了。
「回去好好看,不懂的—————」
柳玉梅頓了頓,她想到了這孩子的可怕看書天賦,但好歲是家傳絕學,心底就又生起了一股自信,「不懂的就來問我,我給你講講。」
「好的,奶奶。」
李追遠覺得,為了不破壞氛圍,自己還是隱瞞下曾看過秦柳兩家秘籍的事吧。
老太太好面子,讓她曉得自己當她面提早把自家絕學看完了,又不能對自己撒氣,那就只能憋悶地繼續禍禍那些上等官窯了。
就這段時間,裝作自己是第一次看,悟出了其中更深一層。
然後,
給老太太講講。
等少年走後,劉姨走上前扶起柳玉梅:「瞧得出來,您今兒個是真開心了。」
「還是得再摸摸。」
「怎麼,您還不放心。」
「這話說的,就算知道是好物件兒不是品了,就不能拿手裡繼續把玩把玩了?」
「曉得了,您這是撿到寶貝了,想慢慢賞心悅目呢。」
「不行麼?」
「行行行,您想幹什麼都行,但我可得提醒您,人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您這兒還差了一輩呢,可別真給自己看陷進去,到時候把家底子都賠人了,再呼嚎著喊:
「哎喲,我當初怎麼就吃了豬油蒙了心呢!』』
「阿婷啊,我看你這幾天真是皮子癢了。」
「怎麼,您開心,就不能使得我們這些下面人也開開心?擱過去,家裡納人入門可是大喜事,您還得給我發紅封哩。」
「給給給,給你,家裡這些玩意,你想要啥就儘管拿去,誰又攔著你了?」
「別的我都不要,我就要您今晚起,得按時喝藥羹。」
「那玩意兒忒苦——」
「您年紀大了,得百歲長命,阿璃還小,小遠也還小,以後江上再起什麼風浪,還指望著您來遮風擋雨呢。
「我喝就是了。」
二人進屋,看見阿璃從樓上走下來。
「阿璃,小遠答應入門了,你奶奶還把《柳氏望氣訣》讓他帶走了,你開心了吧?」
本意是想逗逗阿璃,讓女孩也樂呵樂呵,最好再浮現一下小酒窩。
可阿璃聽到這話,非但沒顯得高興,反而目光黯淡下去。
「咋啦?」柳玉梅也委屈了,「咱家望氣訣,啥時候就這般上不得台面了?」
阿璃推開門走入牌位間,然後又抱著一牌位走上了樓。
柳玉梅只能對劉姨囑附道:「再新做一批牌位,這次先不用帶家裡來,擱外面,三天後要用到的,可別到時候有缺口。」
「您放心,我曉得。」
「剛剛阿璃是不是生氣了?」
「確實像生氣了。」
「以前吧,阿璃一整天沒個動靜,我愁得不行,現在孩子會表達情緒了,我反而更弄不懂了,真是奇怪。」
「就是,也不知道隨的誰。」
「掌嘴。」
行走在深夜的街道上,李追遠腦海中還在回味與阿璃在房間裡的那一幕,一邊走著,一邊輕摸自己的臉。
以前見到阿璃時,仿佛自己臉上斑駁將落的人皮,被用訂書機打了好幾個釘固定。
今天見到阿璃後,像是長出了新皮,讓自己無所適從的同時,還覺得有些痒痒的。
沒直接回學校,而是走向北門外的美食街,隔著老遠,就看見新立起來的燈光架上,那閃閃發光的三個字一一老四川。
對於學校生態圈的商戶而言,每一年新生季都是做推廣的時節。
大學生很懶,吸引和伺候好他們,往往就意味著收穫了接下來這四年的穩定客源。
雖然現在只有需要軍訓的新生報到,但老四川門前的外擺,已經沒幾張空位了,估摸著接下來得擴張盤店。
李追遠走過來時,警察們正準備散場。
送走自己的新同事後,譚雲龍點上一根煙,看見李追遠。
「譚叔,抱歉,我來晚了。」
「沒,是我來早了,他們都是有家室的,得早點吃完回家,小遠,我再給你要一條烤魚,老闆——.」
「不用了,譚叔,我吃過點心了,不餓。」
在柳玉梅書房裡坐了那麼久,茶點真沒少吃。
「真不餓麼?可不要和叔叔我客氣。」
「我和譚叔你怎麼會客氣。」
「行吧,那我們散散步?」
「好。」
譚雲龍拿出錢包,準備去結帳,李追遠先一步走到老闆娘面前,指了指先前那張桌子,老闆娘應了一聲,做了一個明白的手勢。
「譚叔,我們走吧。」
等走到街對面,譚雲龍才笑道:
「看來你們真是經常來這裡吃飯,都能掛帳了。」
「這店是我們一個朋友開的。」
「哦,怪不得。」
起初大家來這裡吃飯時,還是給錢的,後來薛亮亮打了招呼,他們四人在這裡的消費,直接掛帳從他每個月的分紅里扣。
畢竟是一起歷經過生死的朋友,大家也就沒矯情。
「彬彬哥他們呢?」
「晚上生意好,他留在店裡幫忙呢,我就沒讓他出來。」
「那你們父子今天見面,還沒能一起吃頓飯?」
「晚上我睡你們宿舍,和彬彬睡張床,打擾你了,小遠。」
「沒事,我們宿舍寬。」
二人走著走著,就進入了學校。
「今天去檢查冉秋萍辦公室時,遇到那個余樹了,我懷疑我這次的特殊調動,和他有關係。」
「那應該就是他了。」
余樹參與進這次案件,這並不奇怪。
因為就算那場大火燒得再乾淨,也無法抹去那是茹家父子「道場」的事實,
基於這一點,他余樹過來瞅一眼,也是再正常不過。
「可是,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和他又不熟。」
「譚叔,可能是因為你在石港那幾起事件里,表現得太好了。」
「表現好麼?我只是帶著他逛了幾個地方,做了一些特殊報告呈遞,我覺得我挺磨洋工的。」
「已經很好了,因為他們要的,就是這個,他們其實並不太在意尋常案件本身。」
「你這麼說,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一件好事,不是麼?」
「還是沾了你的光。」譚雲龍吐出口長長的煙圈,自己和自己兒子,都欠了人家人情。
「是譚叔你幫了我很多,以我和彬彬哥的關係,我們沒必要那麼生分。」
「余樹想看彬彬宿舍,彬彬把他領去了一個有紅腸的寢室。」
「嗯。」
「小遠,你的事,是不能被余樹這樣的人發現麼?」
「譚叔,我是不想和他們牽扯上關係,但不是不能被他們發現,您憑本心做自己的工作,不用顧忌我,當然,不違反您原則的前提下,稍微照顧一下,那就最好了。」
「呵呵。」
二人走著走著,沒具體明說去哪裡,但步調一致,都奔著一個方位,來到了一棟老式教學樓前。
譚雲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譚叔,距離案發時間還有多久?」
「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你說,兇手會回來看看麼?」
「不清楚,碰運氣了。」
「那我陪你上去等等吧。」
「好。
譚雲龍很喜歡這種感覺,自己腦子裡想什麼對方都知道,沒什麼廢話,直接乾脆。
唯一缺點就是,和眼前少年交流相處完後,再去面對自家兒子,會有嚴重的落差感,然後就是怎麼瞧自己兒子都怎麼不順眼。
二人走進教學樓,上樓梯時,都很默契地放輕腳步,儘量不發出聲音。
新生剛入學,教學工作還未全面展開,老教學樓這個點基本沒什麼燈亮,十分靜謐。
經過三樓的一間階梯教室,門牌號上掛著CJ-302。
這是卷宗里,那晚吳新輝四人排練節目的地方。
這一層盡頭,就是衛生間,也就是案發地。
二人將身形隱沒進拐角處的黑暗,沒人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學校里因為五人失蹤案,鬧得沸沸揚揚,今天譚雲龍又帶著同事們特意很招搖地又進行了一輪校內走訪,就如同在魚池裡,攪動了一下水。
有一定概率,會刺激到那條魚,再回作案地故地重遊回味。
當然,前提是,那條魚一直還留在學校。
所以,譚雲龍說了,他今晚只是來碰碰運氣,順帶消消食,沒抱太大希望。
其實,調查早就展開了,警察對相關人員的問話都進行了好幾輪,但最近才剛算正式開學,今天也是大部分教職工返崗的日子。
就算是碰運氣,也希望這概率,越大越好。
安靜地等待,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終於,譚雲龍說道:「我們走吧。」
「嗯。
二人走下樓梯。
等他們離開後,CJ-302門口,出現了一道黑色人影,他的牙齒,在月光下,
顯得很白。
「咚咚咚!」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離開了的譚雲龍,又跑了回來。
人影調頭就跑,譚雲龍在後頭奮力追趕。
但人影不是往樓下跑,而是向上跑,就這樣一直追到天台。
還沒等譚雲龍說什麼,人影就背對著他,一頭栽下去。
沒跟著去追犯人,而是繼續停留在三樓的李追遠,恰好看見人影從他面前的欄杆外墜落。
對方的身形,在下墜過程中,顯得很不協調。
這意味著對方今晚出來時,連身材都做了偽裝。
「砰!」
地上傳來落地的悶響。
李追遠沒雙手扒著欄杆向下看,而是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了欄杆。
修然間,一雙手抓住欄杆上拉,一張臉自欄杆處探出。
現在的他,顯得很是瘦弱,剛剛掉落下去的,應該是衣服和偽裝。
如果剛剛少年多一點好奇心,就會被扒拉在那裡的人,給抓住脖子。
李追遠和對方四目相對,對方臉上蒙著繃帶,只露出一雙眼,但靠一雙眼,
也夠了。
只需要記住這眼神的感覺,李追遠相信自己能在人潮中相遇時發現他。
他沒想過要去靠自己的力量留住對方,要是普通嫌疑犯,他倒是能藉助少年的偽裝向對方展示一下什麼叫紮實的基本功。
但對方從天台墜落的同時還能悄無聲息地抓住外欄杆撐住自己身體,這種操作,李追遠以前只見潤生做過。
這是一個很厲害的練家子,在自己沒到十六歲,骨骼沒發育展開,身體力量未支撐起來前,李追遠絕不會和這種人動手。
而對方,顯然也是有些意外,因為他似乎篤定自已沒鬧出什麼動靜,可這少年,又的確是提前往後退了。
「小遠。」
譚雲龍跑回了這一層。
李追遠伸手指向自己身前,告訴譚警官對方的位置。
順便提醒了一句:「掏槍。」
因為他很篤定,這種練家子,也就只有譚雲龍腰間的槍,才能引起對方忌憚沒懷疑,也沒猶豫,流暢地掏槍動作。
對方雙手鬆開,下落。
李追遠耳朵微顫:「他落在二樓了。」
譚雲龍馬上跑下樓梯去二樓。
就在這時,李追遠又聽到了聲音,順便腦補了對方的動作,他又跳起來,抓住三樓的邊緣,他,還想再上來!
對方,居然膽子大到,和一個掏出槍的老警察,玩起了貓捉老鼠遊戲。
亦或者是,對方還想再上來一次,調戲一下自己?
李追遠右手探入褲兜,按壓出紅印,再順著自己左臂一路畫下去。
手指著對方將探出頭的區域,目光一凝。
對方的頭,探出,當即感到視線里一片腥紅,腦袋裡一片嗡嗡。
驚駭之下,對方鬆開手,這次,是完全落了地,來到了地面。
「警察,站住!」
譚雲龍的聲音自二樓傳出。
見到嫌疑犯就先喊別跑,那是電影裡的情節,現實情況則是覺得自己追不上嫌疑犯時才會喊這一聲。
李追遠靠近欄杆,看見那身影如同黑色的猴子一般,快速奔向前方的茂密花圃。
「砰!」
譚雲龍開槍了。
很果斷,也確實是應該,原本就是碰運氣抓捕嫌疑犯的氛圍,況且這人還能上下跳把層間距很高的教學樓當滑梯那樣玩,這會兒管對方是否真的是七年前那位嫌疑犯,挨一槍,不冤。
但也就在子彈射出的瞬間,李追遠看見對方的身體以很彆扭的姿態,側了一下,在不影響奔跑進度的同時,他在主動規避子彈。
然後,對方縱身一躍,身形沒入花圃中。
但那一躍,身形有些歪,這是發力沒完全。
譚雲龍是瞄著對方腿開的槍,對方雖然避開了,但子彈應該造成了腿部擦傷。
李追遠緩步走下樓梯,一邊下樓,他腦海中一邊復盤先前的場面,把對方的力量、速度以及肢體矯健,全部歸納進去,最後再模擬一下,對方在第一個照面時,沒逃跑而是主動發動攻擊的可能。
順帶,又模擬了一下,對方在雙方都在陰影中時,就先一步向二人發動襲擊的可能。
李追遠的腳步停住了。
因為他自己大腦模擬的結果是,後兩種可能,都是對方的勝算更大,尤其是最後一種可能,自己和譚雲龍的下場,會很不妙。
從這一點上看,對方是七年前那個兇手的可能性,被降低了。
不僅是對方沒有在一開始就採取主動出擊的架勢,而是有這種身手的人,往往練的是童子功。
除非對方七年前跟自己一樣是個孩子,當然,一個孩子那會兒發育不完全,
也干不出奸.··..殺的事。
只要對方那時成年,就像是自己計劃中的十六歲。
他沒必要隱藏在廁所里,在邱敏敏上廁所時對她出手。
這種場景這種選擇下的罪犯,大概率只是仗著身為男性對女性的普遍力量優勢,是典型的弱者犯罪思維。
而剛才這個人,他的身手已經厲害到了,壓根不用藉助廁所這種隱私陰暗隔絕的環境,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入階梯教室,用絕對暴力迫使裡面的四個人全部屈服。
不過,事無絕對,也可能人家就是既身手好又有某種心理變態,就喜歡廁所那種醃臘的環境。
李追遠走出教學樓,譚雲龍正拿起對方遺落下來的衣服。
「小遠,這是什麼衣服,像披風又不太像—·
李追遠伸手摸了摸,裡面有夾層,還有墊板。
「譚叔,這是戲服。」
「戲服?」
「嗯。」
李追遠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聞出了一股淡淡的香薰味,不是香水的那種香薰,就是以特製香薰染的味道。
得益於柳玉梅以前也會給阿璃每天的新衣服做這一步驟,少年在這方面的鑑賞能力,被培養得挺高。
雖然具體說不上來是哪種香,但應該挺貴。
而且從衣服料子上來看,這人生活格調應該很高。
「小遠,雖然我個人覺得這人應該不是七年前的兇手,但我現在還是得通知隊裡。」
「譚叔,你也這麼認為麼?」
「是我開的槍。」譚雲龍很認真地說道,「開槍的那一瞬間,他的動作,我感觸很深,我先送你回寢室,告訴彬彬,我晚上不去你們寢室睡覺了。」
「好的,譚叔,你忙。」
李追遠被譚雲龍送回了寢室。
譚文彬回來得更晚,他先去沖澡,回來後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說道:「吃完火鍋後,店裡一下子就忙死了,買東西好多,跟不要錢似的。」
「辛苦了。」
「不辛苦,賺錢的感覺還挺快樂的,就是我回來時看見又有幾輛警車進了學校,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李追遠把今晚的事簡單複述了一下,最後附帶一句:
「你爸說今晚不回來和你睡了。『
譚文彬直接忽略了最後一句,直接喊道:「我艹,武林高手!」
李追遠沒再搭理他,自顧自地拿起床頭櫃杯子,喝了口水。
譚文彬則興致盎然地繼續問道:「小遠哥,你當時不害怕麼?」
「有點,但還好。」
「好危險,下次你別一個人散步了。」
「有你爸在旁邊呢。」
「我爸算個兒啊。」
寢室門被推開。
「啊!」
譚文彬嚇得原地蹦起,這是有了應激反應。
進來的是陸壹:「彬彬,你臉盆毛巾這些落洗臉池上了,我給你拿來。」
「哦,好,謝謝。」
陸壹走後,譚文彬坐上自己的床位,繼續說道:「真厲害啊,這種人。」
「潤生能做到。陰萌的話-———--勉強也可以。」」
譚文彬一臉期待地指著自己的臉問道:「我呢?我指的是以後。」
「你加油吧。」
李追遠躺了下來,準備睡覺了,原本計劃今晚看那本邪書的,可今晚事多,
只能往後挪一下。
他今晚的確沒那麼害怕,畢竟死倒都見過不知多少了。
但那一刻,其實是有點無力的,要是當時附近有鬼或者有死倒就好了,這樣自己就能把那傢伙給留下,甚至,能根據自己心意來決定留下多少塊。
也難怪,那麼多人會想著養鬼養死倒,哪怕不用來害人,拿來自保也是極好的。
李追遠側過頭,看向窗台下放著的鞋盒。
總不能以後隨身攜帶一雙女式高跟鞋吧。
「對了,小遠哥,你明兒起床時記得喊我,我要去集合軍訓了。」
「好。」
一覺過去,被劉姨重新續上的生物鐘,現在格外穩定。
起床後,先把譚文彬叫醒,譚文彬揉著眼,端起臉盆和李追遠一起去洗漱。
回來後,譚文彬開始換軍訓服。李追遠則將昨晚帶回來一頁未翻的《柳氏望氣訣》又放進書包里,背著包,走出宿舍。
等他來後,劉姨端上了早餐,今天早餐主食排骨粥,配著多種鹹菜,吃起來很享受。
柳玉梅說道:「昨晚又沒睡好?」
老太太有那種本事,哪怕你隱藏得再好,都能一眼瞧出你的休息狀態。
李追遠放下勺子:「是睡得短了些。」
柳玉梅臉上露出笑意:「書可以慢慢看的,別那麼著急,給你了就是你的了,沒人和你搶。」
顯然,柳玉梅對李追遠對自家《柳氏望氣訣》的痴迷態度,很是滿意。
阿璃抬頭看了一眼柳玉梅。
柳玉梅反問道:「咋了,心疼小遠了?」
阿璃低下頭,繼續吃粥,她不是在心疼男孩,
劉姨笑吟吟道:「我說,老太太,尋常別人打趣時你都是第一個不樂意的,
現在好了,自個兒上陣打趣了。」
「那能一樣麼。」柳玉梅站起身,「小遠,吃好了來書房找我。」
「好的,奶奶。」
李追遠用完早餐後,就拿著書,走入書房。
柳玉梅已沏好茶,在榻上正襟危坐。
李追遠將《柳氏望氣訣》擺在茶几上,書封面的字體倒對著自己,正對著柳玉梅。
柳玉梅將茶杯放在少年面前後,又順手將書轉向,字體正對少年。
然後,收回手,微笑問道:
「來,有哪裡看不懂的,問奶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