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呵呵啊—.」
柳玉梅一邊吃著蜜餓一邊笑出聲來。
在醫院進行友好親切問候後,譚文彬還請那兩位去老四川吃了烤魚。
席間話題很密,但基本都是一個套路流程,
比如先諮詢官將首的傳統文化,對這一行表示出極大好奇,緊接著話風一轉,詢問一個區域一般有幾座廟,要是廟太密香火會不會不夠分?
再比如先聊聊林書友同學剛正不阿的品性,說宿舍樓里有位同學居然敢養鬼看門,林書友同學氣得請白鶴童子上身差點把那同學給打死,
譚文彬:「要我說那種養鬼玩的人就是罪大惡極!」
林福安和陳守門也隨之附和。
譚文彬:「所以我們家龍王就知錯能改,把看門用的鬼,給超度了。」
林福安和陳守門聞言,臉色直接就變了。
總之,就是這套流程反覆來回,折騰到飯吃完,二人離開飯店,走路出去時,腿都在打擺子,
面色也是慘白。
連計程車都是譚文彬幫他們打的,二人今晚就連夜回福建了,甚至都沒去和林書友告個別。
柳玉梅抿了一口米酒,說道:「你小子,是會折騰人的。」
「這還不都是老太太您教得好嘛。」
「我可沒教你這個。」
「您下午才教導我,人這輩子一直在做的事就是不斷拿起又不斷放下,我就先在他們身上試了一下七上八下。」
「貧嘴。」
「那我掌嘴。」
「行了,我聽舒坦了,這件事就給它放下了,事辦得不錯,奶奶我,很滿意。」
「可不敢居功,人家是恐懼廟被拆了,怕的不是我,怕的是我背後的奶奶您。」
「還不錯。」
「再者,再好的套路一下子用太多,人也就麻木了。
前一半他們是真害怕,到後頭,他們倆應該也是漸漸琢磨出味兒來了,咱要真打算去拆他們的廟,我還用在這裡絮絮叻叨地說這麼多話?
最後其實就是,我在說,他們也就在配合著演那一驚一乍了。
出了飯店門時,那走路姿勢太誇張了,演得可真不像,阿友的爺爺自個兒偷偷用力掐自己大腿,使勁把眼眶給逼得發紅。」
「不錯。」
「他們這是演給我看,想借我的口說與您聽,博您一樂,讓您消氣。」
「很不錯。」
「嘿嘿。」
柳玉梅將自己手中的酒杯遞給譚文彬:「賞你的。」
這杯子本有一對,下午被老太太親手捏碎了一個。
譚文彬接過杯子,倒了半杯米酒進去,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放回茶几:
「謝謝奶奶,這米酒挺甜的。」
柳玉梅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看來是眼光高了,瞧不上奶奶這點零碎了,說吧,想要點什麼。」
「平日裡聽您教導,再蹭您家幾頓飯,已是我占了極大便宜,其它的,我可不能要了,我畢竟是跟著遠子哥混的,哪能收———·收外人的東西。」
「奶奶我是外人?」
「這不是看跟誰論麼。」
「我累了,要歇息了。」
「那我走了,明兒再來聽您教誨。」
譚文彬起身,把茶几上剩下的蜜餓果脯這些,都倒入自己口袋後,這才往外走。
走至門前,聽到後頭老太太傳來一句:
「很好,拎得清。」
譚文彬停頓了一下,笑笑,走出門下了樓。
走到院子裡,先去敲了敲潤生的棺材,問候了句悶不悶;
又跑陰萌那頭,問了句醃入味了沒。
等都打好招呼了,李追遠也從阿璃房間走出,身上背著登山包,手裡提著林書友的書包。
譚文彬伸手接了過來,這次李追遠沒拒絕,
二人並排往寢室走。
譚文彬沒和李追遠具體說官將首那邊的事,因為他知道小遠哥對那個不感興趣,只是簡單提了句那倆人都已經回去了。
「小遠哥,老太太喝酒用的那個杯子叫什麼?」
「成化鬥彩雞缸杯。」
「老太太今兒個捏碎了一個。」
「剩下的那個更值錢了。」
「唔————·值多少?」
「沒斷頓前別急著賣,賣了以後幾代都不會斷頓。」
「那可真是不老少。」
「心痛了?」
李追遠猜出發生什麼事了,柳奶奶有個習慣,心情一好就喜歡把身邊物件兒送人。
「倒也沒有,只是想問一問,方便以後年紀大了跟人路邊攤喝酒時,與人吹牛。」
「嗯。」
「小遠哥,潤生和陰萌繼續這樣練下去,真的不會出問題?」
「會有問題。」
「副作用是?」
「折損陽壽。」
任何急於求成的訓練方法,都會帶來透支生命的副作用。
秦叔和劉姨,必須要在短時間內,將各自的絕活讓他們都體驗一遍,以方便他們日後自己有個摸索精進的方向,這是透支性傳法。
「那以後——」
「積德補壽。」
譚文彬舔了舔嘴唇,笑道:「那我豈不是賺大了,沒折損的需要補,只會繼續往上加,哈哈。」
深夜的晚風,吹過二人身邊後,又吹過了好幾天。
陽光明媚,學校操場,李追遠拿著書坐在角落台階上。
軍訓新生以班級為單位,在下方排隊,接下來將接受檢閱。
校領導開始講話時,李追遠翻開第一頁。
等一本書看完,副校長們還沒輪完。
還好,李追遠提前有準備,他帶了兩本書。
可事實證明,他低估了領導們的強烈表達欲。
第二本書看完,最後一位副校長才講完話,接下來還有下一級的領導、主任以及優秀教師代表。
光是開篇的那段「在這金風送爽、秋桂飄香的季節里,我們相聚在一起———」
每位領導,都以不同的文字,重複將秋天讚美了一輪又一輪,
終於,檢閱開始,各班以方陣形式穿過主席台下,展示軍訓成果與精神風貌。
李追遠之所以會過來,是因為譚文彬也在方陣中譚文彬就開頭軍訓了一下,之後就一直在請假,畢竟有不斷受傷的林書友,一直在為他批請假條。
每次教官都去醫務室檢查,確認無誤,只能嘆息這孩子太倒霉了,剛開學就從宿舍樓里摔下來兩次。
譚文彬原本以為自己不用參加的,沒訓練磨合好,再加入方陣隊伍里,容易帶壞節奏,影響班級評分。
但新輔導員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他強烈要求譚文彬參加最後的檢閱。
而且,新輔導員在和教官商議後,將譚文彬和林書友,放在了隊列最前頭,就連舉著班級旗的旗手,都得擱他倆後頭。
譚文彬被要求將警局頒發的獎狀,高舉。
林書友本來身體都沒啥大問題了,卻被新輔導員要求重新捆上點繃帶,又遞給他一根拐杖,讓他拄拐前行。
本來新輔導員打算給他兩根的,但林書友拄拐而行太快了,看起來生龍活虎,就撤去了一根,
看起來就身殘志堅。
班級方陣口號也很有意思,不是其它班的「一班一班,永不一般!」
而是:「愛護同學,關心互助;見義勇為,社會擔當。」
不押韻。
但在真有故事的前提下,押不押韻都是次要的。
這其實已經算是在「作弊」了。
且毫無懸念的,本班級,拿到了軍訓檢閱第一名的成績。
其他班的同學和輔導員固然嫉妒得牙痒痒,卻又無可奈何,而且因為涉及到拐賣兒童事件,道德感強壓下,你甚至不好意思在面上表露出來,
教官們對此倒是比較能接受,他們更能理解,有時候訓練得再好,但行走的「功勳」有時候就奔那人去,這是命,有時候真羨慕不來。
檢閱結束後,各班級回歸先前方陣位置。
校領導再次開始講話,操場上空再次迴蕩起:
「在這金風送爽、秋桂飄香——.」
教官們則趁著這個機會,在後面整隊,跑步離開,無聲告別。
李追遠也撿起地上的書,沒回寢室,而是去了教室。
待會兒要開正式班會。
先進入教室的他,坐在最後一排,靠窗角落位置。
同學們還穿著軍訓服進來,各自落座,李追遠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李追遠,不少人還很異,怎麼還有個小弟弟坐在這裡。
譚文彬和林書友前後腳進來,譚文彬徑直走到李追遠身邊坐下,林書友還想擠一擠,被譚文彬指了指前頭,沒辦法,林書友只能坐前一排。
「彬彬哥,我這拐杖現在不能丟麼?」
「再多拄兩天吧,現在就丟容易被人說閒話。」
「哦,好吧。」
「再說了,丟了幹嘛,不是錢買的啊?賣了就是,你可以站學校商店門口喊『賣拐嘍』『賣拐嘍」。」
「可要是沒人腿腳受傷呢?」
「這拐又不是必須賣給腿腳受傷的,也可以賣給腦子不好的。」
新輔導員走了進來,他姓吳,叫吳宏,很年輕,個頭不高,人很胖,圓圓的臉小小的眼,不顯油膩卻透著一股子精明。
班上學生都親切地稱呼他為「吳胖子」,這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一進來,班級里「吳胖子」的稱呼聲此起彼伏,他笑著揮著手,目光在大家臉上掃過。
李追遠看出來了,他在眼神記錄。
那些喊「吳胖子」的同學,大概率與獎學金和班委名額無緣了。
而那些堅持喊「輔導員」和「吳老師」的小部分同學,則瞬間凸顯出來。
譚文彬倒是沒喊,而是從李追遠那裡拿來一本書,低頭仔細閱讀著。
班會開始,他沒按照時下流行的方式,投票選班長,而是直接任命:
「接下來,譚文彬同學將是我們班的班長,大家鼓掌歡迎!」
全班響起掌聲,林書友鼓得最起勁也最響烈。
這個確實不需要投票了,即使他沒參加過幾天軍訓,但哪個班上能出一個新學期開始就能去參與打擊拐賣兒童犯罪團伙而立功的牛人,都會毫無懸念地當選。
譚文彬剛從死倒的世界裡抬起頭,一臉茫然:啥,我是班長了?
班會結束,新班長譚文彬趁同學們沒走前,喊了一聲:
「軍訓服待會兒全部送到平價商店櫃檯里去回收,報我的名字可免費獲得橘子水一杯。」
大家傳來歡呼聲。
罐裝飲料成本太高,橘子水就是純粹拿橘子晶沖調的,店門口有個玻璃框子,機器一開,黃色的飲料就會翻滾,看起來很誘人,實則成本低得很。
不過,在時下敢請全班同學喝飲料,也算是豪氣之舉。
林書友激動地說道:「哥,恭喜你啊!」
譚文彬對他翻了個白眼,但很快,他自己也笑了。
他原本對當班長這事沒什麼興趣,覺得會分散自己的精力,但不可否認的是,當上班長這一刻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而且近期,他的一些想法,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正如柳奶奶所說的,遠子哥可能並不喜歡另一個小遠。
李追遠開口道:「恭喜你,彬彬哥哥。」
譚文彬愣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那晚面對那個叫「良良」的孩子時,小遠哥喊自己「彬彬哥」而不是「壯壯哥」,這並不是疏忽,而是故意。
遠子哥想看自己拿榮譽,想看自己拿獎,還想坐在這裡,看自己當班長。
這時,吳胖子對這邊招了招手:「班長,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好嘞!」譚文彬舉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們都來。」吳胖子又補充了一句。
顯然特指李追遠。
「好嘞!」林添頭熱情回應。
吳胖子的辦公室是合用的,裡頭有四張辦公桌,不過進來時其它辦公桌後頭沒人。
先前吳胖子在教室里沒有特意提李追遠,這會兒在辦公室里著重和李追遠在聊天,先以詢問生活的方式作為鋪墊,然後很快就將話題引到了羅工身上。
最後,他再將話題拉入自己感情生活,以彌補中間那段的功利性觀感。
吳胖子打開抽屜,取出一個相框,將自己和對象的合照給大家看。
譚文彬湊過來瞧了一眼,調侃道:「吳哥,你該帶嫂子去醫院看一下眼科。」
吳胖子的對象身材高挑,面容甜美,放在當下,就是清純校花級別。
男人對別人說自己對象一朵鮮花插牛糞里這件事,一般不會感到生氣,反而感到自豪。
吳胖子不僅默認了譚文彬的兄弟稱呼,還很驕傲地仰起他那並不明顯地脖子:
「你嫂子眼光好著呢,跟你們說吧,當初上學時,還是她主動追的我。」
「吳哥,說實話,你是不是家庭背景深厚,深藏不露?」
「我要是深藏不露,也就不會坐在這裡企圖靠你們的關係拍上羅工的馬屁了。」
譚文彬一拍大腿:「不好,看來帶嫂子看眼科不行,得看腦科。」
「去你的,我們這是真愛,過陣子喊你們出來吃夜宵,我帶她出來給你們看看,認識一下。」
「為啥要過陣子啊,還是摳。」
「她最近沒空,在醫院照顧她父母,我待會兒也要去醫院陪著的,畢竟還沒結婚,得去二老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父母一起生病了?」
「嗯,前陣子她爸媽回老家上墳後,回來身子就不舒服,然後就住院了,到現在也沒查出什麼具體毛病,醫生懷疑是食物中毒。」
李追遠抬起眼帘。
譚文彬也是一驚,像是一隻被踩中尾巴的貓,突然觸電。
上墳,生病,關鍵詞這不就來了麼?
只有林書友,還在介紹自己老家那裡解決食物中毒的偏方。
吳胖子拿出一張紙,一邊聽一邊認真記錄。
「吳哥,你給我也拿一張紙。」
「給。」
「吳哥,筆還有麼?」
「給。」
譚文彬:「吳哥,嫂子老家哪裡的?」
「黃山附近。」
「嫂子爸媽什麼時候回老家上墳的?」
「就前陣子。」
「具體日期。」
「這月1號,我和她一起去火車站送她爸媽的。」
「嫂子沒去對嗎?」
「嗯,她沒去。」
「二老現在在哪個醫院?」
「三院,距離咱學校不遠,花鳥市場對面。」
「幾號病房?」
「你問這麼詳細做什麼?」
「我認識個老中醫,醫術一流,專治疑難雜症,我幫你請去看看,花錢都請不來,得靠人情。
「這怎麼好意思———什麼時候能去?」
「過幾天,得聯繫,你先告訴我病房號,我約好了就先帶他去,放心,我會說是吳哥你請的。」
「好,我寫給你。」
「除了二老生病外,家裡還發生什麼異常沒有?」
「沒聽她說過。」
「老家具體位置在哪裡?」
「民安鎮,我沒去過,因為還沒到那一步流程。」
「好的,吳哥,你放心,我會持續跟進的。」
吳胖子笑道:「你爸不會是當警察的吧?」
「嗯,對。」
吳胖子聞言,立刻又來了興致,似乎想要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探討一下。
譚文彬將紙條一收,立刻打斷他的話頭,說道:「吳哥你放心,哪天你出去被抓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你這小子。」吳胖子明白了意思,「好了,事兒都聊完了,以後班裡的事我就傳達給你,你和班委們協調負責一下,咱們散會。」
離開辦公室,三人往寢室方向走。
譚文彬問道:「小遠哥,會不會是新脈絡出現了?」
李追遠:「不一定,這個沒辦法說得准,而且也太早了些,也離我們比較遠。
一波剛平,雖然過了些日子,但也不該如此迅疾,因為自己第一波本就是提前解決的,理論上這中間間隔會更長。
譚文彬:「也是,確實距離我們學校比較遠。」
「彬彬哥,我指的不是距離,而是關係。」
「關係?」
「輔導員的未來丈人丈母娘,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太遠了,如果這條線想要成立,未來發展模式應該是:
輔導員的對象因照顧和想要解決自己父母問題,也生了怪病。
輔導員為了照顧自己對象和解決對象的問題,也被染上怪病。
雖然你現在是班長,但輔導員和你的關係並不算特別熟絡,需要時間來培養感情。
在這一基礎上,你哪天去他辦公室給他交資料或者你們倆一起吃夜宵時,他就當著你的面發病,要麼忽然暈厥要麼犯起癲癇,總之要很明顯的那種。
這樣,才能從你這裡,過渡到我身上。」
譚文彬點頭道:「要是按這樣來算,就算我善於和人拉近關係,也起碼得花倆月的時間吧,才能有那種交情深度。
而且,雖說我挺喜歡和吳胖子這種人打交道的,但想和這種人交心很難,除非中途我去他家,
他那漂亮的對象給我們做了一頓飯。」
李追遠:「她對象還得養幾隻流浪貓,最好還喜歡去孤兒院做義工,溫柔善良,和輔導員形象形成反差。」
譚文彬:「這樣才能觸動小遠哥你?」
「是你。」
「哦對,是我。」
自己差點忘了,我遠子哥莫得感情。
譚文彬:「然後我會同情心泛濫,來求小遠哥你。」
「嗯。」
譚文彬眨了眨眼,自己說自己同情心泛濫,這感覺還真挺奇怪的。
不過他也品砸出味兒來了,自己還真得熱愛生活、樂於社交、揮灑感情。
就比如今天,要不是因為想看自己當班長,遠子哥都不會去教室開班會,也正因為自己的關係,遠子哥才會同意和吳胖子去辦公室聊一下人際關係。
柳奶奶說得對,自己確實不能一味地模仿遠子哥。
自己,
得來當遠子哥的雷達。
一念至此,譚文彬整個人都輕快得搖晃起來。
那倆奮鬥逼你們繼續奮鬥去吧,老子只要回歸本性,團隊作用就無可替代,哈,這就是命。
李追遠:「所以,還太早了。」
「對,確實,還太早了。」
順蔓摸瓜,好列有個蔓,要是這條線能成立,就不是順蔓摸瓜了,是人家種子剛發芽,自己等人就提前拿著四五把黃河鏟去挖了。
林書友好奇地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譚文彬:「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林書友:「要是發現了邪崇,請記得喊我,我義不容辭!」
除魔衛道是真的,想學秘法也是真的,林書友身上現在不僅有正道責任,還肩負著老家兩市一十三縣所有官將首廟的未來發展。
他的擔子,很重。
他現在巴不得像上次那樣余婆婆的死倒,趕緊再多來幾次,他好被繼續插針,當然,能得到其它更多體驗就更好了。
譚文彬:「別急,暫時用不到你了,我家潤生明天就出關了。」
林書友:「雖說都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不興分個高低,但他,打不過我。」
以前交過手,潤生他們一起上,都沒能攔得住自己。
譚文彬:「沒事,你等著看吧,潤生出關第一件事估計就是想找你練練。」
林書友:「正道中人,要是自相殘殺,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我去拿瓶墨水。」李追遠走入商店。
陸壹坐在櫃檯上收錢,他現在是真喜歡這項工作,只要一下課就過來,雖然是拿工資的,卻有種當老闆的感覺。
李追遠從貨架上拿了一瓶墨水,走到櫃檯前過帳時,陸壹正在接電話。
「神童哥在這裡,我讓他接電話。」陸壹將話筒遞給李追遠,「大當家打來的。」
這稱呼,陸壹是從譚文彬那兒學來的。
李追遠接了電話:「喂,亮亮哥。」
「小遠,晶晶已經身體大好出院了,師母想請你吃飯表示感謝,老師讓我來打電話問你願不願意去,不願意去也沒關係。」
「你們回金陵了麼?」
「沒,我們這會兒在都江堰。」
「那我就不去了。」
「行吧,我待會兒給師母回個電話,就這樣了,我先掛——」
「亮亮哥,你老家是安徽哪裡的?」
「安徽南通啊。」
「我問你正經的。」
「哦,我還以為你要跟我繼續開這個玩笑呢,還想著配合配合你。我老家在黃山邊上,一個小鎮。」
「叫什麼名字?」
「民安鎮,是個古鎮了,老漂亮了,我下個月就和老師回來了,正好我爸生日也在那時候,我帶你們去我老家玩一玩,你肯定喜歡我們那兒的建築風格。」
「伯父下個月幾號生日?」
「下月底呢,還早。」
「好,我知道了。」
「可別準備禮物啊,人去就行。」
「好的。」
李追遠將電話掛斷,
拿著墨水走出商店,李追遠回到寢室。
林書友還想跟進來,被譚文彬作勢欲端,這才把他逼退回自己寢室。
關上門,譚文彬無奈嘆了口氣,感慨道:「這傢伙,現在整天要黏著我們,要不,我去解決一下,讓他安靜地當個門神?」
門神,是貼在門外,不進門。
「嗯,再送兩套符針吧。』
「嘿嘿,先送一套,他表現好,再給一套。」
「彬彬哥,你看著辦。」
「保證完成任務。」
譚文彬拿著一套符針出去了。
李追遠在書桌前坐下,翻開面前的書。
這是老家學校發來的《追遠密卷》新版樣品,不再是以前那種試卷形式,而是硬化上書,裡頭會加上課綱內容、公式解析以及答案解析。
寄來了三套,分為三種顏色,上中下三冊,
主要是想讓李追遠看看封面設計,而且考慮到實用性,上頭沒內容,全是空白頁,也算是老家學校送來的一份硬本紀念品。
李追遠現在翻開的,是《追遠密卷》上冊,上面用鋼筆寫下了第一卷,卷名《余婆婆》。
全程記錄了《余婆婆》事件的所有脈絡,以及事後解析和猜想,
這一卷,譚文彬早就看過了,他現在桌上還放著一個小冊子,叫《走江行為規範》。
李追遠拿起鋼筆,在新的一頁寫上:第二卷。
然後,將書推開,在旁邊本子上寫上「民安鎮」。
當兩顆種子,都在同一處地方發芽時,那就可能不再是巧合了。
但如果真要提前這麼久,去反向挖掘,那對那頭的死倒而言,會不會太屈了些?
李追遠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為什麼要與你共情?」
「吶,給。」
譚文彬將符針遞給林書友。
「謝謝哥!」
林書友無比激動地接過來,之前譚文彬已按照病床前的約定,送給他一套了。
一套分為兩根破煞符針、兩根封禁符針,可供一位官將首使用一次,用完就廢,除非像林書友上次那樣,能得到廟裡的續命才能恢復。
林書友從床底下,將原本的那一套拿出來,兩隻手,一隻手抓著一套。
『這一套留給我,這一套我寄回去給我爺爺。」
「你傻不傻,你都沒想過第一時間把拿到手的第一套送回去,讓你老家人看看,能不能仿造。
「我爺爺仿造不出來的。」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這裡,我爺爺想修補,也得擦掉重畫。」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林書友撓頭:「可是,就算仿造出來了,誰敢試?一旦有絲毫差錯,試試就逝世了。」
「也對,忽然覺得你挺聰明的。」
這符的原型設計,來自於魏正道的《正道伏魔錄》。
畫符時得講究神韻紋理,不是照著臨募就能成的,這些只在書上有記載。
再者,親筆畫這符的,是阿璃。
所以,李追遠這裡從根本上,壟斷了這種符針的產出,哪怕送出去了,外頭也是用一套少一套。
譚文彬伸手指了指林書友手中的另一套符針,說道:「你爺爺既然有了,那你師父呢,把這一套一起寄回去,送你師父吧。」
「那我自己就沒得用了啊?」
「需要你用時,我會給你。」
「啊,對,大哥,你好聰明!」
「還有,跟你說件事,你以後上下學跟著我可以,但要是我跟著小遠哥時,你別跟過來,有點眼力見兒。
安安心心地白天去上課,晚上回宿舍睡覺,有需要時我會來喊你,其餘時候,做好我小遠哥的外圍防護。」
「明白了。」
「我這兒還有一套符針,你做得好,我以後就給你。」
「好!」
譚文彬伸手拍了拍林書友的胳膊:「等潤生回來了,你就去和他好好打一架。」
「啊?這怎麼能行。」
「你傻啊,你和他打起來了,要是你打不過他,為了幫他上強度,我遠子哥會不會給你加點料?」
「那我,故意打不過他?」
譚文彬皺了皺眉。
林書友興奮道:「是吧,只要我故意打不過他,小遠哥就會不停地給我加料。」
譚文彬腦海中浮現出潤生這陣子所經歷的恐怖特訓「傻孩子,你要是這樣玩———」
「行的,可以吧?」
「你會被潤生打死的。」」
回到寢室後,譚文彬看見小遠哥在看書,現在寢室里堆了很多書,是柳奶奶派人送來的基礎讀物。
這段時間,他和小遠哥一起在看這些書,這讓譚文彬有一種我和小遠哥處於同一階段,共同在打基礎的錯覺。
「亮亮哥父親下個月生日,他老家也是民安鎮。」
「民安鎮?」譚文彬剛坐下的屁股馬上彈起,「小遠哥,那會不會真是這個?」
「不確定,但概率在提高。」
「我們現在就開始調查不?」
李追遠搖頭:
「不急,等潤生和陰萌結束特訓。
當你抓住這條線時,振感也會順著這條線傳遞過去。
所以,要麼不動,要動的話,就直接順著所有線以最快的速度推過去,不給它任何反應時間。」
「好,我知道了。」
飯點時二人就吃了點麵包,然後一起看書到下午。
譚文彬離開桌子,他剛看了一本基礎書的一卷,遠子哥腳下則放著剛看完的一。
「小遠哥,我去陪老太太聊天了,你現在去不?」
「我晚上去。」
「好,那我先走了。「
譚文彬一個人來到柳家,剛推開門進入院子,就看見潤生坐在椅子上。
只是這次,潤生身上瞧不出絲毫萎靡,反而有一種鎮定泰然。
「潤生,你這是——.」
潤生:「我的特訓結束了。」
「那秦叔呢?」
頭髮散亂面容憔悴,走路都有些搖擺的劉姨從屋裡走出來:「他臨時有事出去了,過陣子才會回來,不過課程是教完了的。」
譚文彬看向角落裡的那口醃菜缸,沒看見陰萌的身影。
劉姨說道:「萌萌被我找了口金陵古井,浸下去了,出師前,給她淨淨身子。」
「哦,這樣啊。」譚文彬點點頭。
「眶當」一聲,好幾把工具被丟到了譚文彬腳下,有鑷子、扳手、啟子、榔頭,小刀。
「這是.」
劉姨扶著額頭說道:「他走得急,沒能來得及善後處理,我又太累了,壯壯,你就幫潤生把體內的十六根棺材釘給取出來吧。」
潤生脫去上衣,將自己後背露了出來。
譚文彬撿起地上的工具,再看向潤生身上那一個個嵌進去的釘帽,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這畫面,實在是太可怕了,每根釘子,都有筷子那般長,而且很粗,取出來那個畫面,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何況還得取十六根。
這不是勇氣不勇氣的事,他好列也是用石頭砸死過人的,但要對自己同伴用這種方式,他還真下不去手。
潤生安慰道:「沒事的,不疼。」
『好。」譚文彬深吸一口氣,正準備下手時,還是停了下來。
潤生:「怎麼了?」
「我想到個好地方,不僅能很好地取出來,還能順便幫你消毒。」
「范哥,我親愛的范哥。」
范樹林聽到這聲音,整個人抖了一下。
抬起頭,看向譚文彬,然後立刻轉移視線,看向其身後。
呼.——.這次沒背人「范哥,我有個朋友走路不小心,扎了根刺進去了,想請你幫忙拔一下。」
「好,這我擅長。」
「人在哪裡?」
「我讓他坐手術室里等著了。」
校醫務室兼社區醫院,有手術室,但手術頻率並不高,大一點的病症,都會建議往附近大醫院裡去送。
倒是范樹林,最近利用這間手術室,連續做了好幾起大手術,要不是考慮到違規問題,他都想寫論文了。
走向手術室的途中,譚文彬往范樹林白大褂里塞紅包。
范樹林推開了,說道:「這次不用。」
「用的,用的。」
「不用,拔個刺而已,算什麼事。」
「那也是辛苦。」
「你拿我當朋友,就別給。」
「那好吧,下次我給你送錦旗。」
「嘿,這個好!」
「范哥你早說嘛,還是不夠意思,有需求不告訴兄弟。」
「那兄弟你今晚有空麼,一起喝酒去?」
「今晚?」
「對,前陣子還和我一起喝酒聊天到天亮的老同學,今兒個離婚了,我得去安慰安慰他。」
「為什麼離婚啊?」
「誰知道呢,本來他和他對象在金陵工作好好的,他對象卻忽然鐵了心要放棄這裡的工作回老家。」
「這是隨便找的離婚藉口吧?」
「還真不像,工作是真辭了,要回黃山。」
「回哪裡?」
「黃山啊,她老家是那兒的。」
譚文彬愣在原地,范樹林推開手術室的門,疑惑道:「你不進來?」
見譚文彬還沒反應,范樹林就先將手術門關上,戴起手套,拿起工具,走到潤生面前,一看,
他不由笑道:
「嘿,又是熟人,看來這次不錯,沒受什麼傷,我說,你們幫派最近是消停了是吧?」
「幫派?」潤生略感疑惑,但還是點頭,「最近是沒事了。」
「那距離統一全校江湖,也快了吧?」
「統一江湖,才剛開始。」
「嗯,任重而道遠啊。來吧,刺在哪裡,我給你挑出來。」
潤生脫下了衣服。
站在手術室門外還在發呆的譚文彬,被一聲尖叫驚醒:
「你們是魔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