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魂魄竟一反常態，開始在地上虔誠跪拜起來。
當他再度抬頭，兩人只見到他那雙眼眶中，已經被蠕動的肉蟲占據，細微而尖銳的嘶鳴在地獄中迴蕩。
林軒轉頭看去，發現那些原本倒在地上的屍骸，此時竟全部爬起。
詭異蠕蟲在它們體內穿行，為它們填充著殘缺的軀體。
噗嗤！
一雙猙獰肉翼從屍骸背後衝出，朝兩邊張開，接受著灰燼的洗禮 ，像是在擁抱新生。
明明是由蠕動肉蟲組成的眼球，林軒卻清楚地意識到，那些傢伙，正在看著他們。
「咕嘰嘰嘰嘰嘰嘰——」
成百上千的屍骸將
無數細微而尖銳的聲音開始重疊，好像海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
……
晨南關黑色的鋼鐵關隘上，一名身披暗紅色斗篷的女子正坐在那裡，望著遠處的海平面，怔怔出神。
旭日東升，日光灑在海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還在想你的小情郎？」
又有一人出現在關隘上，將手裡的礦泉水丟向那人。
「紅纓姐，你說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莫莉頭也不回接過水瓶，呆呆地望著海平線的盡頭，心中思緒萬千。
紅纓姐和她一樣，是被調遣來晨南關的守夜人，兩人的宿舍靠得很近，一來二去，也就成了朋友。
紅纓坐到莫莉身旁，她知道，自己這位朋友討厭戰爭。
「誰知道呢，有生靈的地方就有爭端，神明也無法免俗。
這是刻在生靈本性當中的，沒那麼容易改變。」
「沒想到紅纓姐你還是個哲學家。」
紅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是隊長告訴我的，我只是複述他的話罷了，算不得哲學家。」
莫莉抱起雙膝，「紅纓姐，你說如果有朝一日戰爭結束，世界不再需要守夜人了，咱們這些人該感謝什麼？」
「我的話……我想回到滄南市，總要有人收拾好家，等他們回來不是？」
紅纓眼中閃過一抹追憶，她相信，總有一天，林軒、七夜還有小南他們會回到滄南。
到那時，她希望眾人看到的是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和平事務所，是提前準備好的熱騰騰的飯菜。
「你呢，你期待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
莫莉聽到這話，不知是想到什麼，把頭埋進雙膝當中，臉上泛起陣陣紅暈。
紅纓一挑眉，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活像一個痞里痞氣的小混混。
「臉紅啦？別埋著頭，讓本大爺看看。」
「紅纓姐，別鬧！」
莫莉羞惱道，兜里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拿起電話，莫莉看到了來電人。
「塗明？」
……
機場外，莫莉身著一條淺紫色的連衣裙，連衣裙包裹下，是傲人的風景線。
清風拂過，吹動衣擺，露出白皙的小腿，晃得人挪不開眼。
將一縷秀髮攬到耳後，莫莉望著機場的方向，一會兒掏出手機確定時間，一會兒又打開相機看看自己的妝容。
她可是特意跟紅纓姐取了經，好好打扮了番，絕對能迷死那臭傢伙。
飛機降落的廣播傳出，大批人群從中湧出。
小皮鞋輕踢著地上的石子，莫莉昂著頭，望眼欲穿。
終於嗎，她在人群中找到了那道身影。
那傢伙，好像又變瘦了不少，也變帥了。
「這裡！」
莫莉揮著手，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百里胖胖在看到莫莉時，先是痴了一下，後忙偏過頭去，不敢再看。
女孩今天的打扮，對他的殺傷實在太大。
更何況，他今天來的目的……
莫莉並沒注意到百里胖胖的眼神變化，女孩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男孩。
見百里胖胖遲遲不上前，莫莉快步走過去，牽住他的手。
「走啦，磨磨唧唧的，你好不容易能有點假期。」
百里胖胖聽到這話，內心一痛。
是啊，面前這個女孩已經等了他整整兩年，他真的有資格讓女孩繼續等下去嗎？
他又想起了元始天尊的話。
——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
莫莉一邊拉著百里胖胖往外走，一邊滔滔不絕道。
「我已經計劃好了，咱們先去金沙街，那裡的火鍋店很出名，正好坐了這麼久飛機，你也該餓了。
然後咱們去博物館，再然後是銀沙灘……」
莫莉臉上滿是期待，以及小女孩的興奮。
「我這個計劃怎麼樣？」
百里胖胖看著女孩臉上的興奮，扯起一個笑容。
「好。」
「哼哼，這可是我花了一上午時間才想好的，你要敢說不好。」
莫莉揮了揮小拳頭，像是在威脅。
正如莫莉計劃的那樣，兩人一路走，直到夜幕覆蓋大地，兩人爬上一座矮山。
夜微涼，幽靜的矮山上，只能聽到聲聲蟲鳴。
莫莉將頭靠在百里胖胖身上，望著頭頂的星空。
沒有光污染的存在，坐在山巔上，能清楚看到天空中的璀璨群星。
百里胖胖同樣看著天空。
從正午到深夜，他不止一次鼓起勇氣，想要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
可當他看到女孩那張笑顏，卻又將話咽回肚子。
他發現自己竟然沒勇氣說出那些絕情的話。
那些迷惘與壓力，在看到女孩笑顏的瞬間就消失一空。
他不斷在心中祈禱，
哪怕只有這麼一會兒也好，讓我做回百里胖胖。
但同時，他又在心裡痛罵自己。
他感覺自己真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混蛋！
「塗明。」
莫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打斷了百里胖胖的思緒。
「嗯？」
「你有心事。」
女孩何其聰慧，她早就察覺到男孩的魂不守舍，還有想要拼命掩藏掩的愧疚。
百里胖胖在掩藏自己的情緒，她又如何不是？
那樣愧疚的眼神，她能想到的唯一一種解釋就是，百里塗明愛上了別人。
莫莉靠著男孩的肩膀，沒去看他。
「如果你是變心了，可以跟我說，我會離開的，不會打擾你們的。」
莫莉自己都沒察覺，她的聲音在顫抖。
她這話說的，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坦然。
「不是你想的那樣！」
百里胖胖立刻反駁，他轉頭，與莫莉四目相對，發現女孩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