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寬闊的官道。
兩側是茂密的大山,鬱鬱蔥蔥,馬車旁是身穿黑甲,最為精銳的護衛。
遠遠看去,陣勢極為瘮人。
偶爾有蟊賊探出腦袋,動了一些不該動的念頭,但當看到這陣勢,也全都縮了回去。
他們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一陣心有餘悸。
差點就下去見太奶了。
架!
架架!
陳勝駕著馬車,雙手拉著韁繩,一路在官道上狂奔,徑直朝著長安城而去。
馬車內。
上官婉兒掀開馬車帘子,看向外面變幻的景色。
她一言不發,眉宇間滿是憂愁,顯然心事重重。
「婉兒,何事如此憂愁,這一路上連笑都沒笑。」
「正所謂笑一笑十年少,常笑能養顏。」
高陽一句話打破了馬車內的沉寂,他面帶笑容,朝上官婉兒說道。
這話一出。
上官婉兒驟然回過頭,一雙美眸惡狠狠的看向高陽。
「高陽,你還好意思說,我為何滿臉憂愁,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睢陽郡發生了此等大事,殺了這麼多人,我奉命監督你,卻一無所知!」
「你都不帶跟我商量一下,便如此大興殺戮。」
上官婉兒滿臉怒容,看著高陽這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話中,滿是怨言。
高陽得了帳本後,便命吳廣和趙大前去探查。
甚至懷疑育嬰堂內的齷齪,命她前去找陳天狂。
結果等她緊張兮兮的一路飛馳,帶著陳天狂趕到睢陽城時,她都驚呆了。
郡守府,遍地屍體,血腥味直衝雲霄,地上的泥土都被染紅了。
孟子義死了。
章督由死了。
柳大山死了。
名動整個大乾,門生無數,隱居在睢陽郡的周老爺子死了。
佛門大師淨念大師死了。
她知曉的,不知曉的,死了一大片。
但這一切究竟為何,高陽卻閉口不談。
唯有一封奏摺送到長安城,告知武瞾。
但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令上官婉兒十分不爽。
高陽居然還有臉問她為何這麼憂愁,還讓她笑!
她怎麼笑的出來?
上官婉兒是越想越氣,越說越激動。
她一雙美眸盯著高陽,眼裡有霧氣瀰漫,「高陽,我上官婉兒真心實意待你,你卻連這等事也要瞞我,在你心中,我算什麼?」
高陽腦仁一陣發疼,趕忙一臉正色的道,「在我心中,婉兒是唯一,是天上星,水中月,是髮妻!」
上官婉兒:「……」
這一番話,直接打斷了上官婉兒的強行施法。
她偏過頭,不再發難,但話回正題的道,「說不說是高大人的自由,但我還是得提醒高大人一聲,這次消息傳回長安,動靜絕不小。」
「如此屠戮,百官不會放過這次大好時機,甚至對一些人而言,縱然育嬰堂里的齷齪再多,他們也不會在意。」
「他們只會阻你為相,彈劾你濫用皇權,殘暴不仁。」
上官婉兒一臉認真,清冷的聲音響起。
事情已經發生,那只能應對。
在她看來,這件事於高陽來說,極為棘手,若是處理的不好,高陽丞相之位,十分危險。
高陽聞言,目光一陣幽深,他淡淡的道,「本官知道。」
「你知道還這樣殺?」
上官婉兒聲音驟然拔高。
「嗯。」
高陽應了一聲。
這句話,令上官婉兒一陣沉默,半晌後再次問道。
「育嬰堂,有著令你都感到十分恐怖的真相?」
「故而,你暴怒殺人?」
高陽點了點頭,再次應了一聲,「嗯。」
接著,馬車內相對無言。
綠蘿知曉真相,也知高陽付出的代價,但高陽不說,她自然也不可能說。
即便這人是上官婉兒。
高陽目光幽深。
那一夜,煙霧繚繞之下,他想了許多許多,這其中,自然包括動手後的代價。
當消息傳回長安,郭公公不會認的,那些位高權重,視百姓性命如草芥一般的權貴,更不會認。
即便柳大山活著,即便站在他們面前指認,那也無用。
因為,認了就是死路一條。
這一類事情,很難有確鑿的實證,並且這幫權貴不會等他來查,他們一定會率先反撲。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很淺顯的道理。
這時。
一騎奔來。
「報!」
「長安來信!」
上官婉兒臉色一變,震驚的道:「陛下來信?」
她看向傳話將士,滿臉嚴肅的將信封拆開。
當看到裡面的內容後,上官婉兒的眼睛逐漸瞪大,臉色也變的極為難看。
很快。
她看向高陽,語氣略微顫抖的道,「高陽,你知道長安現在因你掀起怎樣的風暴了嗎?」
她美眸盯著高陽,雙眸震動。
「怎樣的動靜?」高陽好奇開口道。
上官婉兒一字一句的道,「各方蠢蠢欲動,暗自聯盟!」
「周老爺子聲名在外,免費講學,門生無數,你殺了他,激起了天下士子的民憤!」
「翰林院士子帶頭,長安士子紛紛響應,齊聚皇宮外,威逼陛下重懲你!」
「長安信佛之人,也自發聯合,要為淨念大師討個公道。」
高陽眸光淡漠,雙眸中閃過一抹戾氣。
「這動靜,倒真不小。」
上官婉兒一聽,嘴角一抽,「這動靜僅僅只是不太小嗎?」
「整個長安城,都快被攪翻天了,這只是明面上的動靜,暗地裡盧大人,閆大夫,王老將軍更不會錯失此次良機。」
「消息傳到時,正值早朝,陛下藉故離開,這才避免了百官發難,算算時間,明日早朝,只怕會就此爆發!」
上官婉兒越說心裡越沉。
她隱約猜到周老爺子並不像外界傳言那般。
但問題是。
人已死,何來證據?
並且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別說沒有證據,哪怕人沒死,當眾承認,外界也會說嚴刑逼供!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天下士子不明真相,只會覺得高陽以權壓人,胡亂殺人。
高陽,縱然是一片好心,又該如何自證?
「陳勝,此地距長安城還要多久?」
高陽忽然出聲問道。
「啟稟大公子,大約還有一百里!」陳勝回答道。
高陽面無表情,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此時黃昏將至,夕陽的餘暉籠罩大地。
高陽出聲道,「加快速度,星夜疾馳,本官要明天一早趕回長安。」
「早朝這般熱鬧,本官豈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