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中心，一處大堂。
高陽盯著面前一桌子菜餚，朝武曌開口道：「陛下，營中不比皇宮，條件艱苦，還請陛下隨便對付幾口，吃點醬牛腱，西紅柿燉牛腩，爆炒牛柳，蘿蔔燜牛肉，水晶肘子，東坡肉，回鍋肉，紅燒豬蹄，粉蒸排骨，將就將就……」
武曌盯著面前的菜，抬了抬眸，看了看高陽。
此時此刻，她很想問一句，你管這叫對付一口？
但面前的菜餚實在是太香了，香味順著她的瓊鼻，深入味蕾，令她食慾大開。
「這東坡肉看著有點肥，但實則肥而不膩，極為好吃，乃是出自臣之手，還請陛下嘗一嘗。」
武曌用筷子夾起一塊東坡肉，放入嘴中，暗自點了點頭。
她鳳眸抬起，微微有些詫異。
這高陽，還真有兩把刷子。
這東坡肉，還真極為了得。
但面上的矜持，武曌還是要做的。
所以她只是點點頭道，「味道不錯。」
緊接著，武曌朝眾人道，「諸位愛卿，一同吃吧。」
武曌此話一出。
王忠，趙破奴等人，紛紛胃口大開，如風捲殘雲一般，大口開炫。
武將吃飯，主打的就是一個快。
高陽一碗飯還沒下來，王忠和趙破奴兩碗飯都吃完了，嘴角也滿是油漬。
趙破奴剔了剔牙，一臉滿足。
很快。
眾人吃完了飯。
武曌朝高陽出聲問道，「朕看匈奴人縱然堅持下來，也氣喘吁吁，皆躺在地上捂著屁股哀嚎，但挖礦兵卻神色大多淡然。」
「高愛卿，這是為何？」
一番話，眾人的目光全都齊聚高陽身上。
這個現象，自然發現的不光只有武曌一人，他們也全看到了，並且對這個結果，高陽也早有預知。
高陽見狀，笑了笑隨後道，「來人，傳第一批成績最好之人！」
很快。
先前出聲嘲諷匈奴人，遙遙領先的青年走了進來。
當見到武曌以及高陽一行人，他神色緊張，趕忙行禮。
「小人李二雞，拜見陛下，拜見各位大人！」
他跪在地上，神色忐忑。
武曌盯著李二雞，先是出聲道，「起來吧。」
「朕命你來此，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為何那幫匈奴人全都捂著屁股哀嚎，但你卻看著一點事都沒有，你難道身上不疼嗎？」
李二雞聞言，先是沉吟片刻，隨後道，「疼！」
「哪疼？」
「鞋有點硌腳，腳疼。」
武曌：「……」
但看著滿臉認真的李二雞，武曌知道，這話便是他的心裡話，這更令她感到奇怪。
「可背負一石重物，你難道不感覺重嗎？」
李二雞聞言，直接搖頭。
「不重。」
「相反小人覺得高大人既要選拔精銳，還能大口吃肉，給這麼高的待遇，這重量太輕了，這錢拿著晚上有點睡不著。」
李二雞的話，充斥著一股重量不夠，折磨的還不夠，這錢拿著有些不安的感覺。
一語落下，王忠第一個忍不住了。
「陛下面前，不可胡言亂語。」
「身負一石重量，奔襲二十里，這還能輕鬆？你可知欺君是何大罪？」
李二雞聞言，臉色驟然一白。
欺君可是殺頭的大罪，這直接將他嚇的再次跪了下來。
「大將軍，冤枉啊！」
「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啊，這一石背簍雖有點重，但跟小人之前開採鐵礦石，銀礦石背負的重量，根本不值一提啊。」
眾人注意到了一個關鍵詞，鐵礦石。
「你是說，你曾開採礦石背的很重？」
李二雞點了點頭道，「陛下有所不知，那鐵礦石極沉，但礦山又極深，極遠，往返一趟，極為不易。」
「若是背輕了，便極不划算，路上也花費很長時間，再者山中的小路崎嶇難行，荊棘密布，與這一比，這官道可太好走了。」
「小人萬萬不敢欺君，但全是鐵一般的事實啊！」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一變。
他們齊齊看向正在喝茶的高陽。
高陽抿了一口茶水，出聲道，「對匈奴人而言，負重跑是第一次跑，乃是興趣，乃是不可為而為之，但對曾挖過礦的將士而言，負重跑乃是生存，是職業。」
「當興趣和職業相碰，跑進一個時辰之內，未嘗不可能！」
李二雞附和一聲，開口道，「高大人說的對，早知當兵這麼輕鬆，訓練也就這樣，誰還去挖礦啊！」
眾人：「……」
武曌大腦一陣清明。
她接著朝高陽問道，「那這與戰力有何關係？」
高陽繼續道，「陛下有所不知，礦山極難開採，全靠人力，一鐵鎬一鐵鎬下去，日復一日下去，力氣能不強嗎？」
「再者礦道往往又長又狹窄，每天都得匍匐著往前爬……」
說到這，高陽還特地頓了頓。
他看向李二雞問道，「二雞，本官問你一件事，你可大膽答，不必擔心有人追究。」
「你……殺過人嗎？」
高陽這話一出。
李二雞先是猶豫了片刻，接著一咬牙道，「俺信高大人！」
「俺殺過，還不少咧！」
他咧開牙，笑道。
「殺了幾個？」高陽追問道。
李二雞搖搖頭，「這就有些記不清了。」
一句記不清，令場上眾人臉色微變。
趙破奴好奇道，「你從哪殺的？」
李二雞趕忙答道，「回稟大將軍，兩地礦山爭奪，這是常有的事，有時候一打就是幾個月，那殺的才叫一個慘烈呢。」
「小人就在礦山爭奪戰，搶別……不對，保衛自家礦山時，一不小心殺的。」
「當地官府呢？官府不去制止嗎？」武曌皺眉，出聲問道。
李二雞搖頭，「官府也來，但官府管不了，涉及礦山，這是礦工活著的命脈，只能以武力定勝負，否則官兵也得被砍死。」
「小人記得，最大的一場戰鬥，隔壁縣聽說俺們村附近有銀礦，糾結了數千人來搶，那一戰，俺弟弟才十歲，便用削尖的竹竿，捅了別人的大腚，雙方死傷了幾百人。」
「一直打到秋收，這才雙方罷手，來年接著打。」
此話一出，高天龍等武將的眸子，驟然就炙熱了起來。
幾千人的戰鬥，這可不小了。
並且民間嚴禁甲冑，刀劍，大多武器是鋤頭，是鐮刀，這無疑殺的更血腥，講究的更是殺敵技巧。
這能活下來的人，這上了戰場……
高陽也沒想到李二雞這麼猛，說的高天龍等老將全都眼神炙熱。
這可是他的人，事關他的小命！
他趕忙道，「行了，二雞你先下去吧。」
李二雞雖然不懂，但還是應了一聲。
「是！」
隨後，李二雞便下去了。
到這，眾人終於明白高陽為何要挖礦兵，並且地方越偏，民風越彪悍，就越要！
這幫挖礦兵不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搏鬥技巧，戰場拼殺，都為上等，這再歷經戰場，能成長到何等地步，他們都不敢想。
趙破奴似是想到什麼，忽然看向高陽有些驚疑不定的道，「小子，你又是要匈奴人，又是要挖礦兵這等精銳用來訓練，還下如此血本，你肚子又憋了什麼壞水？不會想練出一支特種兵，對匈奴執行特種作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