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嗚哇……」
孫驚雲哀嚎一聲，血汩汩的從傷口處流了出來。
隨後身子徹底失去了支撐，一頭栽倒在了地上，雙目圓瞪，最終徹底失去了光彩。
上官落在殺了人之後，身子仍舊在止不住的顫抖。
林易拍拍屁股站起身來，慢悠悠的對符憤說道：
「動手吧！」
符憤一揮手，所有護衛一齊湧出。
那群天明教的弟子，本就是亂了陣腳，又逢領袖孫驚雲死在了上官落的手中。
他們早就無心戀戰，鳥獸盡散，開始四處奔逃。
僅剩幾個人在苦苦堅持，還試圖抵抗，但猶如螳臂當車。
在那群精英護衛的衝殺下，一個個如同雜草一般，被切成了碎片。
剩下逃亡之人，也都一個個死在了亂刀之下。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現場就恢復了平靜。
只剩下滿地的血肉碎片。
等到徹底沒了威脅，林易也就慢慢走向了上官落，從後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輕鬆的問道：
「怎麼樣？手刃仇人的感覺，還挺好的吧？」
上官落沒有說話，一轉身，整個人便栽倒在了林易的懷中。
她的個子還算是出挑，用現代的計量方式，大概在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左右。
在這個普遍吃不飽長不高的古代社會，她絕對算是高個了。
但林易的個頭，可是足足有一米八三。
這就導致，上官落在林易面前，還是顯得十分嬌小的，她低下頭，眼睛剛好能埋到林易的肩膀處。
「對不起……先生，能讓我這麼靠一會兒嗎？就一小會兒……」
上官落的語氣之中滿是無助。
「當然可以。」
林易並沒有順勢張開兩臂抱住上官落，而是在手足無措片刻後，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個姑娘畢竟才十七歲。
她這幾年經歷的東西，對她來說，絕對是難以承受的。
但這些年，都這麼過來了。
也算是個堅強的孩子了……
林易心中如是想著。
但畢竟這是古代，又真的有多少人是容易的呢？
林易嘆著氣，一抬頭。
忽然鼻尖一涼。
錯愕間，眼前已經飄蕩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呵——
今年的雪，還真是挺多的。
雪慢慢落在了滿地的鮮血上，不消多久，這裡就變得泥濘不堪了。
不過還是有一點好處的。
就是雪將空氣中的血腥味沖淡了一些，不讓人那麼乾噦了。
但兩邊的屠殺還在繼續。
符憤帶著護衛們，將所有冒頭的天明教弟子，全部當場殺掉。
又開始在人群之中，搜羅起了潛在的隱患。
但凡是帶個佩刀的，身份不明的，又或者與靠山宗相關的人，也無一例外，都死在了屠刀之下。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畢竟事關女帝陛下和右丞相大人的安危。
還是不能有一絲馬虎的。
林易記得，自己小時候，在上一門名叫「科學」的課時，老師提到過，雪是會沖淡一些聲音的。
具體原理他也不記得了，因為那堂課他還在照常睡著覺，迷迷糊糊之間，聽到了這些內容。
曾經一直對這個沒有太深的印象，只是恰好進了耳朵。
但是此刻，他內心之中，開始有點理解這件事情了。
果然，在下雪之後，耳邊的慘叫聲，都變小了不少。
但是胸口處，卻一直傳來嗚咽的聲音。
再一低頭，上官落正渾身顫抖。
林易皺了皺眉，想提醒她別把鼻涕沾自己身上了。
但轉念一想，這麼說有點太畜生了。
雖然帶著一些不情願，但他還是掀開了自己的大衣，將上官落罩在了裡面。
蘇禾也慢悠悠的走到了林易的身邊，懷裡抱著那袋子門釘肉餅，吃得正香。
林易瞥了瞥她，道：
「你就這麼吃，不怕把雪吃嘴裡？」
蘇禾不屑一顧道：
「又不是沒吃過。」
「小時候肯定會張著嘴，接雪花吃吧？以為那是碎成粉末的冰棍……」
不過相比於她吃門釘肉餅時，不顧及空中飄落的雪花。
更讓林易意外的是。
此時周圍的廝殺還在繼續。
蘇禾居然能夠如此心安理得的吃東西。
想到自己剛來之時，蘇禾連看到殺人的場面都會嚇得夜不能寐。
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對人的改變還是挺大的。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符憤等人的屠殺，已經結束了。
那些活下來的江湖人士，也紛紛冒出了頭。
除去部分已經跑掉的人。
這些人大部分都藏在一些角落裡。
還有不少趴在地上裝死。
他們試探的看著周圍，確定沒有天明教的人襲擊之後，靠山宗的庭院雖然被血染紅，但不再有襲擊之後，他們也才紛紛放下心來。
「林相林相！您太厲害了！」
伴隨著諂媚的恭維聲，陳如角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了。
這老登剛剛就是蜷縮在院中長廊的某個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如今見到林易把事端全部處理了，也就挺著張逼臉，過來舔了。
「行了……」
林易又對陳如角說道：
「正好，找你有點事情。」
「什麼事？大人儘管開口！陳某必然赴湯蹈火，竭盡全力！」陳如角拍著胸脯保證道。
「不必讓你赴湯蹈火了，你這把年紀了，還這麼愛惜自己的小命，怎麼捨得讓你拿命來呢？」林易冷笑道。
陳如角自然也聽得出來，這是對他貪生怕死的譏諷。
他撓了撓頭，臉色尷尬，聲音都變得虛了很多：
「您說吧……」
「你去找一下，今天來正式參加這場武林大會的那些宗門，不用把所有人都找來，把代表出戰的頭頭，給找過來就行，我簡短的說兩句。」
領導都如此發話了，陳如角自然是不敢不從。
他畢竟在江湖上混跡這麼多年，這些宗主大師們，起碼也都能混個臉熟。
沒多久，就找來了七八個人。
算上他與上官落，共計九個人。
原本應該是有十二人的。
孫驚雲被殺，又有一個在天明教的襲擊之中死去，還有一個則是下落不明，應該是逃離這裡了。
見到場的人差不多了，林易清了清嗓子，也就開口了：
「諸位都是參加這次武林大會關中分會場的高手們，也都是我們大楚江湖的頂樑柱。」
「我很慶幸，大家都沒有因為今天的這場亂賊襲擊，而丟了性命。」
「因為你們在，我們大楚武林，才能一直繁榮。」
這番官里官氣的發言，果不其然，將在場的這幾個人都唬住了。
他們也徹底相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就是陳如角所說的：
大楚新晉右丞相。
於是眾人紛紛低頭拱手，恭敬道：
「林相好……」
「承林相的福……」
「多謝林相。」
林易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
又接著往下說道：
「現在基本已經確定，今天這場襲擊，就是靠山宗的自導自演……相信有些見識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今天的襲擊，很明顯就是十幾年前消失在大楚土地上的天明教所為。」
「而靠山宗宗主孫驚雲，就是藏在大楚武林中的，靠山宗餘孽。」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臉色都發生了微微的變化。
很顯然，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的確算是不小的衝擊。
「又由於今天的這場分會，是靠山宗主持，所以我們大家，都算是著了他們的道。」
「按理說，比武應該進行到底，但今天的情況大家都有目共睹，估計是沒法再比了……與其擇日再比，影響武林大會主會的日程，不如今天，就定一個優勝者。」
「優勝者？」有人詢問道：
「怎麼定這個優勝者？」
林易一笑，並沒有回答，而是先低頭對上官落說道：
「能把頭轉回來了嗎？」
上官落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倔強的轉過頭來，面對著台下那一眾宗主大師。
「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孫驚雲武功高強，又是邪教暗線，他破壞了咱們今天的分會……而牛子公社的上官落，勇武有加，親手處置掉了孫驚雲，阻止了今天的災禍進一步發生，按理說，這個優勝者的名額，應該給她。」
「是啊是啊！」陳如角忽然高聲呼喊。
「俺選上官落！她才是眾望所歸！」王景也緊跟著振臂呼喚。
這麼一說，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贊同。
最終，經過大家的一致同意，上官落成為了這場比試的優勝者。
其他參賽者，也沒有絲毫的不快，反而真心的祝福這位倔強的少女。
林易對此也是十分滿意，便吩咐符憤和那群護衛，把亮出來的刀刃收一收。
他知道，果然又是自己的以理服人有了效果。
而在場的這些人，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
真好……
……
林易抬頭看了看天色。
已經夠有了要黑下來的跡象了。
畢竟是冬天，天黑的早。
於是他便允許大家都離開了。
陳如角，王景這些江湖門派的人，也是帶著對林丞相的崇拜和敬仰，頭也不回的帶人趕緊跑了。
「不愧是武林中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林易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忍不住認可道：
「也都是爽快人，沒有多浪費口舌！」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們在面對你的淫威的時候，才會如此來去匆匆？而且你知道你為什麼沒有多費口舌嗎？因為他們知道，如果對你的提議不滿意，多廢掉的，可就不只是你的口舌了……」
秦必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林易的身邊，冷不丁的吐槽道。
「嘖嘖嘖……瞧你說的，搞得我好像什麼很壞的人一樣！」林易聳了聳肩，似乎並不贊成。
但他猥瑣的表情，早已經出賣一切了。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咱們也該走了！今天的收穫挺豐盛的！不僅小落成功作為關中地區的優勝者，進入了武林大會的主會，還順手拔掉了一個南詔安插在咱們大楚的眼。」
林易感嘆著，便招呼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又停在了靠山宗的大門前，回頭一看，身後全是屍體。
雖然已經被越下越大的雪給掩埋住了，但殺孽是無法被真正埋住的。
等雪化掉的時候，那森森白骨，也就重見天日了。
於是林易又囑咐符憤道：
「對了！記得把這裡打掃的乾淨一點……我不太喜歡這裡的氣味。」
「明白！」符憤點了點頭，隨後又招呼著身後的幾個護衛，往宗門裡走去。
「兄弟！看看有沒有什麼還可以打掃的地方。」符憤認真的說道。
他的意思也很明確。
靠山宗既然是天明教餘孽孫驚雲所創立，那估計裡面大多數也都是天明教的人。
雖然剛剛殺掉了不少。
但偌大一個宗門，其他角落裡估計還有人……
林易既然說了「打掃乾淨」，言下之意，就是一個不留，全部滅口。
自今天之後，估計江湖之中，也就沒有靠山宗這個名頭了……
「等等……」蘇禾忽然叫停了符憤，她也聽出來了林易的意思，卻忍不住說道：
「天明教弟子，作為邪教之人，被人蠱惑，造了不少殺孽，屠盡他們，的確不冤枉。」
「但……這偌大一個靠山宗，也有很多並非跟著孫驚雲學武之人，還有一些老者孩子，亦或者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我希望……你們能放他們一條生路。」
「啊？老人孩子……要放嗎？」
符憤停下了腳步，一臉懵逼的看向林易。
他跟著林易這麼久，殺人放火的事情也沒少干。
林易雖然常對他說「老人孩子不能殺」。
但下一句永遠是「但老人不是孩子，孩子不是老人，所以都可以殺。」
於是，符憤這傢伙一般也都是，做這種善後工作時，也是一個不留，全都殺個乾乾淨淨。
但是蘇禾今天居然說，不殺老人孩子了。
而且沒有林易的下半句。
這就把符憤整不會了。
林易捂著臉，無奈道：
「陛下都這麼說了！還不趕緊去干！」
「按陛下說得來！」
符憤猶豫道：「可是您說過，老人不是孩子，孩子不是老人，所以還是都該殺掉啊！」
「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就是孩子！讓你別殺你就別殺！」
林易幾乎是咆哮著說道。
眼見著自己的底褲都快被符憤扒乾淨了，林易自然急了。
符憤滿心委屈，但也是灰溜溜的跑了，還不忘提醒其他護衛道：
「老人就是老人，孩子就是孩子……不能殺，聽見沒！」
真是一群弱智。
林易在內心之中吐槽著，一扭頭，就看到了蘇禾和善的微笑：
「林先生還真是大才呢！老人不是孩子，孩子不是老人，所以都能殺……」
「小聰明！小聰明！」林易乾笑著回答道。
蘇禾嘆了口氣。
她雖然不喜歡林易的殘忍果決。
但她明白，林易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這個仁君聖君，應該讓自己來當。
而林易，更適合去當那把鋒利的劍。
在「聖君」因為德行沒法做到的地方，沐浴著血與火，為她掃平一切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