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林易扭回頭,詢問道。
「額……那啥……」
蘇禾撓了撓頭,有點猶豫的開口道:
「當皇帝,就一定得在皇宮裡呆著嗎?」
「不在皇宮待著,你還想去哪呆著?」
林易虛起眼睛,反問道。
蘇禾終於抬起了頭,直視著林易的眼睛,十分認真的說道:
「我想回公主……哦不!我想去林相府。」
林易頓時哭笑不得:
「你是皇帝,皇帝不在皇宮待著。天天往那個那個府里跑做什麼?」
蘇禾頓時就泄了氣,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可是我在皇宮待著太無聊了!連個朋友都沒有……想找人說說話,還得去找靜姨。」
「可是皇宮那麼大!想從我的寢宮到清月宮,中間起碼隔著一大段距離!都夠我從林相府到嚴相府了!」
看著蘇禾一副蔫巴巴的樣子,林易心軟,無奈道:
「行吧!但最多住到過年!等到年後,絕對就不行了!」
蘇禾聞言,當即眉開眼笑,站起身來,又裝作十分嚴肅的保證道:
「我保證,就住到過年!」
說完,她甚至連鞋子都沒穿。
光著腳跑下了龍榻,停在林易面前,開心的給了林易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就知道,林先生對我最好了!」
說完,她就又準備跑出大殿,「快快快!回我寢宮!收拾收拾東西!待會兒我要和林先生坐一輛馬車回府!」
兩邊侍候的宮女,大驚失色,立刻撲上來,給蘇禾穿上了鞋,披上了裘衣。
蘇禾趁著這個機會,轉過身來,對林易道:
「林先生先別走!等我收拾收拾!」
隨後便快步跑開,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呵……這丫頭。」林易笑著搖頭嘆了嘆氣。
……
半個時辰後。
秦必原本還在外面等著。
當看到蘇禾和兩名宮女,大包小包的提著東西過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他趕快迎了上去,從蘇禾手中接過來了一個包裹,問道:
「這是您給林先生帶的東西嗎?真是見外了……」
但當看到未繫緊的包裹處,露出來了一件紅色的女子衣裙後。
秦必愣住了。
「額……這個……」
蘇禾剛要解釋。
「我明白!」
秦必卻忽然抬起手,露出了一副「不用說了,我全都懂」的表情。
隨後,在蘇禾詫異的目光之中,意味深長的說道:
「牢林果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說著,林易那張白白淨淨,又透露著一股女相的臉,浮現在了秦必的腦海之中。
他臉微微一紅,忍不住接著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牢林的確還挺適合穿女裝的!就是他的個子有點太高了……不然真的能隨便在哪個青樓當個花魁,也不是什麼問題。」
看著秦必滿臉想入非非的模樣,蘇禾汗顏道:
「你到底明白了什麼啊喂?」
「秦統領還是留著自己穿吧!我沒有那方面愛好。」
林易不知何時出現了,並且十分絲滑的就接著蘇禾的話往下說道。
「你們倆這個樣子,真的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是不是真的有什麼……」
蘇禾看著這兩個好基友,也眯起了眼。
似乎像是洞察到了某種姦情一樣。
「行了行了!就此打住,別延續您那個想法了。」
林易及時打斷了蘇禾即將紛飛的思緒。
從她的手中接過了剩下的包裹,一邊往馬車上放,一邊對秦必說道:
「陛下要去府上住上一段日子……這是她的行李,你收好了。」
「啊?陛下要去……林相府,住幾天?」
秦必愣了愣,似乎是有些詫異。
在他的印象之中,蘇禾剛剛入主皇宮還沒幾天,林相府的那個牌匾還是嶄新的。
她就三天兩頭往林相府跑。
現在倒好,居然要直接回去住了。
原本秦必還覺得,等蘇禾當上皇帝之後,可能很多事情都會發生變化。
但現在看來,似乎是他多慮了。
好像沒有什麼太大變化……
可能對馬來說,變化大了一點,要跑的路程的變得更長了……
「行了行了!走吧!」
林易已經上了車,又朝著下面的蘇禾伸出了手。
蘇禾也果斷伸手,握住了林易的手,被一下子拉了上去。
隨後,秦必也乘上了馬車,一路疾馳,離開了皇宮……
……
隨後的日子裡。
蘇禾就住在了林相府。
除了十天一次的早朝之外,也基本不回皇宮了。
而上早朝的時候,她也和林易一同前往。
而林易又是一個典型的遲到大戶。
就經常會出現一個詭異的情況。
文武百官都已經在皇宮的大殿上等候良久了。
而林易與蘇禾,卻還在趕來的路上。
這些文武百官第一次的時候還都很詫異。
但等到第二次……第三次之後,也都習慣了,居然開始湊在一起,玩起了桌遊。
像什麼麻將桌,撲克牌,在皇宮之中,也是屢見不鮮的。
而他們的奏摺,也都統一打包送往了林相府。
不過蘇禾和林易看起來都有點吊兒郎當。
但兩人共同處理公務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效率也比較高。
……
某日,林易和蘇禾,就同時在林易的書房裡,處理著政事。
兩人一邊批改,一邊討論著。
「東海那邊有賊寇出沒,似乎經常襲擾海邊村莊……是否要實行海禁?」
林易在讀到兩江巡撫的奏摺之後,詢問蘇禾道。
蘇禾就坐在距離林易只有幾尺外的一個書桌前,一隻手卷著頭髮,一隻手捧著林易批註好的奏摺,專心的閱讀著。
聽到林易的詢問之後,她思考片刻,抬起頭來:
「海禁……是林先生的意思嗎?」
林易搖了搖頭:
「陛下咱們都一起處理政事這麼久了,陛下還不了解我嗎?我向來還是希望陛下能夠自己拿主意的……所以這種事情,我不會立刻給意見。」
「這是兩江巡撫於江波的意見,他在等待您的回答。」
蘇禾眯起了眼睛:
「林先生不給意見,是想讓我自主思考,還是單純因為懶啊?」
林易笑而不語,但臉上卻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總之……還是需要陛下拿個主意。」
蘇禾沉吟許久,答道:
「海禁不行……如今海外諸國貿易興盛,我大楚沿海船業也很發達。江浙地帶那邊的許多地方官,也都想在海業上做點成績……」
「我記得陸元航就駐兵在徐州,數量不多,但卻都是精兵,讓他去處理一下匪患,應該問題不大。」
「實在不行,我們就主動出擊,把海上的賊寇的老巢端了。」
林易點了點頭:
「陛下英明。」
「陸元航擅長水戰,他手下的兵水性也不錯,對付一些賊寇也是綽綽有餘。」
蘇禾在確定了這件事情之後,也就招了招手。
外面的宮女捧著聖旨進來了。
蘇禾拿起筆,沾了沾墨,開始草擬詔書。
不消多時,那份詔書就擬好了。
蘇禾將詔書再度交給了宮女,命其送出去,到時候交給兩江總督與陸元航。
「是……」
宮女微微躬身,退了下去。
「太棒了!」
林易鼓著掌,讚嘆道:
「陛下厲害,居然能一氣呵成的寫出這麼完整的詔書。」
蘇禾對此早已經麻木了:
「好了林先生,你就別誇我了!這些天我但凡是隨便做點什麼,你就誇我……我覺得可能哪天我能完整吃完一頓飯,你們也要誇我了。」
「完整吃完一頓飯也是很好的事情啊?」
林易依舊語氣平靜。
蘇禾撇了撇嘴,不再多說什麼。
正巧此時。
門執拗一聲被推開了。
上官落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擺放著茶壺和茶杯,就走進來了。
「陛下……林先生……沒有打擾你們的處理政事吧?」
上官落面對著屋內的二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
林易搖了搖頭:
「正巧我與陛下在休息。」
「那太好了!」
上官落的眼睛亮了一下,便將茶水放在了林易書桌上的空地:
「我給你們泡了茉莉茶……」
林易皺了皺眉:
「你怎麼又給我們端茶倒水的?這些交給下人來做就行了。你不是還要練武嗎?馬上就是武林大會的總比試了……」
上官落搖了搖頭,語氣溫柔:
「沒關係的!我剛練完武……就想著給你們泡點茶,也不必麻煩其他的婢女了。」
「她們肯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當然不會說,自己找藉口進來,其實就是為了多看林易一眼。
她抬了抬眼睛,瞄了一眼林易,林易正偏著頭,呆呆的看著桌子上的茶杯,似乎正在自我放空。
上官落小臉一紅,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喂喂喂!」
蘇禾看到上官落端來的又是茉莉茶,當即佯怒道:
「小落!我可記得呢!林先生愛喝茉莉茶!這些天你天天泡茉莉……是不是眼裡只有林先生?」
「啊?」
上官落肉眼可見的慌亂了一下,但片刻後又恢復了鎮定,並且十分有條理的回答道:
「可是我記得……陛下您就不愛喝茶啊?你喜歡喝點甜東西,這糕點我也給你拿來了。」
蘇禾臉上的怒色很快就轉變成了笑容,「哎呀!開玩笑呢!」
「但你剛剛的表現,可不是裝的!你慌了!你就是為了林先生才進來的對不對!?」
「什麼進來?」
直到此時,林易才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一臉茫然的看著蘇禾和上官落。
「沒事沒事!」
蘇禾擺了擺手,似乎也是見好就收,不打算繼續調侃上官落。
但她歪著頭看著上官落,看到她胸口微微起伏,臉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似乎剛剛結束一段高強度的訓練。
「哦對了!小落你那場總比試,在哪裡來著?」
「在洛陽。」上官落如實回答道。
「什麼時候?」
「其實本來半個月前就要比試了,但是因為孫驚雲和靠山宗的事情,不得不往後推遲一段時間……大概推到了半個月後。」
「但我過幾天估計也就要出發了。」
上官落接著答道。
此時距離結束那場在靠山宗的血戰,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關於孫驚雲是天明教餘孽,並且將整個靠山宗都變成了天明教大楚分部的事情,還是在整個江湖武林之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的。
當然,一開始很多人都懷疑,可能是那個新上任的狠人右丞相,想要代表朝廷整治武林,只是恰好拿了孫驚雲開刀。
畢竟孫驚雲這些年老好人的形象,早就已經在武林之中比較根深蒂固了。
還是許多人不願意相信孫驚雲會是一個那樣的壞傢伙。
他們寧願相信一切都是林易的搞的鬼。
畢竟朝廷和江湖,無論何時也是相互對立的。
林易又惡名遠播,是一個出了名的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而且毫無下限的傢伙。
所以這些江湖人士的擔憂也其實不無道理。
但畢竟那天在靠山宗的人,還是有不少人遭受到了孫驚雲帶領的天明教的攻擊的。
許多人也都親眼見證了一切。
經過這些人的口口相傳。
大家這才確定,原來孫驚雲真的是天明教餘孽。
而林易也是久違的當了一回正派。
當武林盟確定了這件事情之後。
也就不得不把武林大會的事情往後推了推。
因為他們覺得,既然孫驚雲和靠山宗都是天明教餘孽。
那估計這個大楚武林之內,會有更多的天明教餘孽……
所以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徹查這件事情。
這也就導致了武林大會總會場的事情被一拖再拖了。
「哦對了……我最近沒有怎麼關注江湖上的事情。小落你有關注嗎?我好像有聽說,武林盟的人在調查大楚之中的天明教餘孽。」
林易看著上官落給自己倒茶,忽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上官落倒完之後,將茶壺復歸原位,又慢絲條理的說道:
「倒是聽說了一些,都是清鶯和朱玉跟我講的。」
「她們說,這次武林盟似乎是決心下大力度了……所以成果還是不少的。」
「許多大小宗門,甚至像是興德派這種老牌宗門,都被查出了和天明教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武林盟也是集結了各路高手,對其進行剿滅。」
「總之這一個月來,江湖上可是不太太平,血雨腥風的。」
上官落轉過身,走向了蘇禾,又給蘇禾倒滿了茶,還不忘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感慨。
「剿滅?」
林易仿佛對這兩個字也有了興趣,便追問道:
「怎麼個剿滅法?」
「直接滅門?」
上官落僵硬的點了點頭:「應該是吧……畢竟天明教的禍端太嚴重了。」
「幾十年前將他們趕出大楚的時候,也是趕盡殺絕的。但是即便如此,仍是春風吹又生,這些年在大楚又有這麼多蛀蟲。」
「而且據調查得出,這些年許多的疑案懸案,都是他們做的。」
林易似乎又從中聽出了一些細節,便又問道:
「許多的疑案懸案……那關於崆峒派,是不是也和他們有關係?」
林易此言問出,上官落呆住了。
她似乎從來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但經林易這麼一點撥,仿佛也是醍醐灌頂了。
「好像……真的可能……」
上官落聲音有點發抖,似乎陷入了一段十分久遠的回憶之中。
那段回憶又很痛苦,讓她如今的神情不太好看。
「好了……我就隨口一問,你不必多想。」
林易又及時開口,打斷了上官落紛飛的思緒。
上官落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一下。
其實無論是蘇禾還是林易,都能看得出來。
崆峒派被滅的這件事情,對上官落的打擊有多大。
雖然上官家被攻破,滿門被屠,對她來說也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但崆峒派時間上靠的比較近,對上官落來說,還是更記憶猶新一點。
試想。
上官落彼時經歷了全家被屠,又流亡許久。
而崆峒派的人,不僅不對她抱有敵意,反而熱情的接納她,教她武功,並讓她把這裡當成第二個家。
上官落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安定下來了。
但某一日,整個宗門被屠。
自己錯愕恍惚之間,又成為了兇手,接著一路逃亡,卻又落到了惡人的手上……
這一段經歷,對誰來說,都有點太過於窒息了。
上官落深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道:
「林先生……您說的可能有點道理。」
「但似乎江湖上還並未查到這一步……」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查。我這就派人去專門調查一下,會給你,給整個崆峒派一個交代的。」林易目不轉睛的看著上官落,十分乾脆的說道。
上官落抿了抿嘴,「多謝林先生。」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了。
目送著少女的背影逐漸離開。
蘇禾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政務之中,而是滿臉心疼的說道:
「小落這孩子,還是受了太多苦了。」
林易只是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
上官落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先去浴室洗了個澡。
在木桶之中接滿水,往裡面撒了點梅花花瓣。
再褪下衣服。
上官落並沒有立刻走進木桶,而是先在那塊等身的銅鏡前照了照。
身材勻稱,皮膚白皙。
四肢和腰肢都很纖細,一點也不像是習武之人的身體。
但白淨的肌膚上,卻又有一些淡淡的紋路。
不算多,也不醒目。
而且似乎不久之後,就會消失了。
其實那些都是她曾經在戰鬥之中留下的疤痕。
但蘇禾關心她,在一起泡完澡之時,注意到了上官落身上這些疤痕。
於是便將那些上供給自己的,十分好用的祛疤靈藥,都給了上官落。
所以上官落身上也都沒有疤痕了,而且在逐漸變得潔淨無瑕。
她很感激蘇禾對自己的幫助和關心。
讓自己不再能看到那些醜陋的疤痕。
但身上的疤能用靈藥褪去,心中的疤痕,卻再難癒合了。
她苦笑了笑,隨後進入水中,在裡面躺著。
雙目無神的看著屋頂。
周圍此刻明明是靜謐的。
但她的耳邊,卻開始迴蕩起了一些響聲。
武器碰撞的聲音。
身體被斬斷的聲音。
血肉分離的聲音。
火焰燃燒的聲音。
還有那無窮無盡的哀嚎,哭喊聲。
上官落開始瘋狂的搖頭,眼淚從眼睛裡流了出來。
「不要……不要……」
她大口的喘著氣。
但某些畫面,卻始終難以被甩開。
終於,經過她的一番掙扎,那些聲音不再響起了,畫面也不存在了。
但她的意識,卻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最終,沉沉睡去。
……
當上官落再度回過意識的時候。
她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某個顛簸的環境之中。
「你醒了?」
身邊的白衣青年,正手捧著一本書,目不轉睛的盯著上面的文字,又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這裡是……」
上官落坐了起來,頭腦昏沉。
張望四周,便能發現,這裡似乎正是林易的馬車。
而身旁的白衣青年,正是林易。
「林……林先生……」
上官落忽然又想起來,自己剛剛明明正赤身果體的躺在浴桶里。
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林易的馬車上?!
身旁還坐著林易?
她趕忙低頭去看。
卻又注意到自己身上正穿著衣服。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
「等等……林先生,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問我?」
林易合上了書,扭頭看向上官落,挑了挑眉:
「應我問你吧?在浴桶裡面暈倒了……泡的皮膚都發脹,若不是及時發現你,怕是你就直接成水鬼了。」
「多謝林先生。」
上官落低了低頭,認真道謝道。
但她又忍不住怯聲問了一句:
「不過……我當時在洗澡……那身上這衣服。」
林易並沒有管上官落如何扭捏的,非常平靜的說道:
「別問我!這種活肯定不是我乾的……是府里的婢女幫你換的衣服,放心,我沒上手。」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上官落臉一紅,立刻擺手否認,但臉紅得更厲害了:
「我只是問問。」
「怎麼……不相信?」
林易又追問了一句:
「覺得我肯定偷偷對著暈倒的你做了什麼?借著幫你換衣服,動手動腳。」
上官落越發慌張了:
「真沒有!我相信林先生!」
——
六千字的章節,寫的比較順,就不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