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杭縣。
潮濕昏暗的縣衙大牢內。
重九元和陳實一齊看向方寸陽。
「他一進來,就把方萍撲倒在床上,動手動腳,脫去了她的衣服。」
方寸陽講述著今天發生的真相。
他表情呆滯,眼神空洞,喃喃道:「我在床下聽得真切。」
「我恨,我好恨!」
「真的好恨!」
方寸陽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怪異的表情。
看上去有些像……
嫉妒。
方寸陽眼底燃燒著嫉妒的火焰:「我恨方萍!」
「方萍她從我手中奪走了楊伯雲!」
此話一出。
陳實直接被驚掉了下巴。
他大睜眼睛,趕緊搓了搓耳朵,以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重九元聽到這話,來了興趣。
他淡淡道:「具體原因說清楚。」
方寸陽表情呆滯的點了點頭。
「楊伯雲有龍陽之好,對女子無感。」
「他……」
方寸陽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痛苦。
「他喜歡像我這種粗魯、魁梧的漢子。」
陳實往後退了兩步,一臉震驚。
什麼?
竟然有這種真相?
陳實整個人都驚呆了。
「楊伯雲面對女子時,無法行房事,需要借用藥物。」
「他隨著年歲增長,很想要有一個孩子,因此每日都服用特定的藥物。」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服用了藥物,藥物落在楊伯雲身上的效果也很差。」
「有的時候,藥物甚至都不足以讓他有反應。」
「今天,楊伯雲服下藥物,以為不會有效果,卻不成想起了藥效。」
「他這才回到房中,拉著方萍行房。」
方寸陽繼續講述。
「不過……」
方寸陽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他明明與方萍行過房事,雖然時間只有幾息,但為何穩婆未能查出來?」
重九元看向陳實,笑道:「你知道嗎?」
陳實一臉迷茫。
什麼東西。
重九元忽然笑起來:「你年歲太小,不知道是正常的。」
他看向方寸陽,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或許是因為藥效來的快,去的也快吧。」
方寸陽現在表情呆滯,聽了重九元的話,卻恍然的點了點頭。
「繼續說吧。」重九元淡淡道。
方寸陽繼續說道:「五年前,楊伯雲到我們村子體恤民情。」
「他在我家投宿,半夜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
「我不敢聲張,後被他得逞。」
方寸陽表情一下子變得很複雜。
「後面我與他這五年來,暗中交往。」
「這件事,我們做的很隱蔽,沒有被人發現。」
「這麼多年下來……」
方寸陽嘆息一聲,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我……我愛他。」
「我很愛他。」
「我想和他共度餘生,我求他把我調進縣衙。」
「但楊伯雲年歲增長,想要一個孩子。」
「他故意躲著我,不見我,還派媒人幫他尋找妾室。」
「最後找到了方萍這個小賤人頭上。」
方寸陽攥緊拳頭,眼底滿是嫉妒和羨慕。
「今天我從床底下爬出來,楊伯雲見到我就嚇了一跳。」
「他當時的表情很好笑,驚恐、害怕、心虛……」
「我拿著刀,直接橫在了方萍脖子上,我恨方萍,因為她搶走了楊伯雲。」
「我要殺了她!」
方寸陽臉上浮現深深的恨意。
陳實已經有些麻木,他忽然覺得這真相好像不是自己這個年紀應該承受的。
倒是重九元饒有興趣的聽著,仿佛是在聽一場大戲。
「我挾持了方萍,質問楊伯雲,我訴說著我對他的感情,對他的愛。」
方寸陽面露苦痛之色,他又想起了上午時發生的事。
「方萍這個小賤人聽後,也是一臉震驚。」
方寸陽譏諷的冷笑起來:「她肯定想不到,平日裡威嚴清廉的楊縣令,背地裡竟是這副樣子。」
「楊伯雲曾對我說過,我給他帶去一種被征服的感覺,他在那一刻仿佛從一個肩挑一縣之重的縣令,變成了一個小女人。」
方寸陽眼神有些迷茫,眼底有些痛苦。
他很愛楊伯雲。
但是……
現在楊伯雲卻死了。
「楊伯雲聽完我對他的情感,他一瞬間好像老了十幾歲。」
「他說是他不對,是他不好,但是希望不要傷及無辜。」
「方萍是無辜的,他什麼都願意答應我。」
方寸陽眼神複雜,淚水從眼中淌落。
「哪怕到了這種時候,他心中掛念的依舊是旁人。」
「我很崇拜他,但也恨他!」
方寸陽眼神兇惡,雙拳握得咯吱直響。
「然後我說,既然你這麼偉大,那你就去死,一命換一命!」
「說完,楊伯雲就點頭,從我手中接過刀。」
「他最後看了我和方萍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的把刀捅進了心口。」
方寸陽失聲哭泣:「為什麼!」
「他怎麼那麼傻……」
「我恨他,但是我不想讓他死……」
「都怪方萍,都怪方萍這個小賤人!」
「如果不是她,楊伯雲也不會死!」
方寸陽一邊哭泣,一邊眼中流露出憤恨。
「我見楊伯雲真把刀捅進了心口,我趕忙扶住他。」
「方萍那個賤人也慌了,她撕下衣服,湊過來,想要止血。」
「但是她卻拔出了刀子!」
方寸陽眼中的恨意大漲,雙拳緊攥,手背青筋暴起。
「我罵她是蠢貨,這種情況怎麼能拔出刀子。」
「楊伯雲心口鮮血噴涌,幾息的時間,就沒了氣息。」
「他死前還讓我信守承諾……」
方寸陽面色痛苦,眼眶通紅,不住落淚。
「這就是真相。」
聽完真相。
陳實只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這……
這也太離譜了。
龍……龍陽之好?
兩個男人之間的感情?
陳實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重九元聽後,搖了搖頭。
這個真相也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以為是縣令夫人和方萍聯手,暗害了楊縣令呢。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
重九元心中感慨了一陣,他看向縣衙大牢牢房門口,淡淡道:「出來吧。」
陳實猛得回過神來。
門口有人?
「嘩!」
一道拔刀出鞘的刀鳴響起。
皮膚黝黑,滿臉嚴肅的宋滄傑手提鋼刀,眼神警惕,緩步走了進來。
他看向重九元,低語道:「沒想到餘杭縣竟然還有閣下這等高手。」
宋滄傑瞥了陳實一眼,淡淡道:「閣下來此所為何事?」
「莫非是要劫獄?」
重九元看了宋滄傑一眼,眼中神光大盛。
下一瞬。
「咣當……」一聲。
宋滄傑表情呆滯,手中的鋼刀落地,呆傻的站在原地。
控住宋滄傑,重九元回頭看向陳實。
他有些得意道:「你看,這就是真相。」
陳實抬頭,兩人對視。
他有些愕然。
真就……
給他展示真相?
陳實見重九元一副得意的樣子,微微抿嘴,說道:「那又怎樣?」
重九元眼中閃過驚愕。
陳實看了方寸陽一眼:「所有人都覺得方寸陽是兇手。」
聽到這話,重九元凝眉,摸了摸下巴。
這話……
說的確實在理。
方寸陽認罪,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兇手,那他就是兇手。
重九元忽然笑了起來。
「有趣,有趣。」
「你真一個有趣的孩子。」
重九元有些感慨對陳實說道。
「不過……」
重九元看向宋滄傑。
陳實心中一慌,沒來由的問道:「喂,你要幹什麼?」
重九元沒有理會陳實,而是詢問宋滄傑:「你可做過什麼壞事?」
「比如勾結富戶,顛倒黑白之事?」
宋滄傑表情呆滯,但他聲音卻很堅定。
「宋某身在公門數十載,行事無愧於心!」
聽到這話,重九元頓時有些驚訝。
他深深看了宋滄傑一眼:「你不錯。」
「就此退去吧。」
宋滄傑面容呆板的應道:「是。」
說完,宋滄傑撿起鋼刀,腳步僵硬的離開了縣衙大牢。
陳實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問道:「你……你要幹什麼?」
重九元沒有回答陳實,而是詢問場中的另一個捕快。
這個捕快老實交代,說自己曾不止一次收過賄賂。
重九元點了點頭:「好,那就是你了。」
「其實楊縣令是你殺的,不是方寸陽殺的。」
「你威脅方寸陽替你頂罪,不然的話,你就要對他父母下手。」
「當然,只此一點還不夠。」
重九元思考了片刻,淡淡道:「縣衙的張主簿對你不錯。」
「但是人生苦短,一生總要經受許多磨難、苦難。」
「你不忍張主簿承受人間之苦,想要幫他早些解脫。」
「所以,現在就去吧。」
那個被控制了心神的小捕快呆滯的點了點頭,手握著刀柄,大步出了縣衙大牢。
見到這幕,陳實終於明白重九元要幹什麼了。
他心底發寒道:「你……」
「你怎麼可以這樣!」
重九元回過頭,臉上又帶著一抹得意的笑。
他好像很開心。
「這下兇手就不是方寸陽了。」
說完,重九元又看向方寸陽和另一個捕快:「你們兩個換衣服,改頭換面,逃出去吧。」
「是!」
方寸陽和另一個捕快互相調換衣服,動作僵硬,表情呆板。
陳實死死的盯著重九元。
這一幕對他的衝擊太大了。
感受到陳實的目光,重九元笑道:「怎麼?」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
「因為違背了公序良俗嗎?」
「不,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審理了這個案件。」
重九元侃侃而談:「方寸陽不是兇手,方萍也不是兇手,但他們兩個為了隱瞞楊縣令有龍陽之好的事,不約而同的撒謊。」
「方寸陽撒謊是因為不想楊伯雲死後,聲名有損,他是真的愛楊伯雲。」
「方萍也有這一部分考量,但楊伯雲一死,她就成了寡婦,勢必要改嫁,所以必須用公堂上的證詞凸顯自己的美好品質。」
重九元淡淡道:「既然兩人都不是兇手,那為什麼要關押方寸陽?」
「那個捕快有過貪污納賄之事,身處其位,尸位素餐,這種人,應該接受處罰。」
聽到這話。
陳實忍不住又後退了一步。
好怪。
自己怎麼覺得對方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但是……
重九元仿佛看穿了陳實的想法,溫和笑道:「當然,我這麼做,在公序良俗來看,肯定是不對的。」
「因為我踐踏了大武的律法,以武犯禁了。」
「不過……」
「那又如何?」
重九元面帶笑意:「至少……」
「我內心順暢了。」
「其實……」
「你也覺得我剛剛做的對吧?」
重九元的話仿佛有一種魔力。
陳實咬了咬牙,身子微顫。
怎麼辦。
他覺得重九元的決斷好像沒什麼問題。
完了,難道自己又中了對方的妖法?
陳實內心有一種懼意。
重九元看著陳實,忽然笑了:「你很有趣,而且咱們兩個也算有緣。」
「做我的弟子吧,我教你《攝神術》。」
「不可能!」陳實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
但一說完,陳實又有些後悔。
那種隨意操縱他人的力量。
他真的不想要嗎?
重九元笑道:「你先別急著拒絕。」
他站直身體,表情變得很平靜。
「我重家的《攝神術》是江湖上最頂級的絕學。」
「放在千百年前武道昌隆的時候,都是最強大的那一批。」
「練成後,你可以隨意控制實力比你低的人,戰鬥中也可以干擾實力與你相近的人。」
「而且……」
重九元的聲音忽然變得極具誘惑力。
「只要你實力夠強,你可以控制天下所有人,從此不缺錢,不缺女人,不缺任何東西。」
重九元看了一眼身旁的青裙貌美女子。
「像這種貌美的女子,你只需一眼,就能讓她侍你為主。」
「你也可以像我剛剛那樣,隨意讓人頂罪,世間律法對你來說不過是一紙空談。」
「天下在你面前,予取予奪,任你採摘。」
重九元說話時,衣袍無風自動,雙眸璀璨如星。
他沒有用攝神術,只是實話實說。
陳實抿著嘴,雙拳攥緊。
「而且……」重九元表情略顯嚴肅。
「我重家的《攝神術》是天下最頂級的精神法門。」
「當你練到這個世間的巔峰時,你甚至可以拋棄軀殼,一念間奪舍,成就永生。」
說這些話的時候,重九元眼神卻始終平靜無比。
他看向不知何時已經後背貼牆的陳實,語氣認真道:「你意下如何?」
「我……我……」
陳實咽了咽口水,喉嚨乾澀。
他感覺重九元的話仿佛有一種魔力。
陳實嘴巴張開,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真的要拒絕嗎?
聽他的意思,這簡直就是仙法!
能夠永生的仙法啊!
學會以後,錢權女人,都在他一念之間。
答應吧。
答應以後,你就是仙人,就是神!
陳實身子輕顫,整個人仿佛被撕裂成了兩半。
答應還是拒絕?
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