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小羽收回匕首,不顧沙地上黏答答、黑糊糊的血沫,眼神疲憊地望天,四肢攤開,身體直挺挺躺著大口喘氣。
她內心十分慶幸,雖然至今不明白原理,但「大滅爸」這個金手指真的很給力。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大滅爸」從沒讓她失望過——未遇到不能被她「拜殺」的「義父」。
嗯,別看她年紀不大,可她自小開始拜義父,到今年已經拜了三十七個義父,算是積年老「孝子」。
加上剛剛的騎兵什長,三十八,接近四十個義父,如今他們全嘎了。
有的懷有歹意,被她捅死,如同之前的葛慶;也有死於意外,或他殺——非她殺。
非她殺的義父們,似乎命都不夠硬,被她拜過之後不多久,便出意外死翹翹。
慶幸的同時,小羽又產生了濃濃的危機感:「大滅爸」很給力,但她自身的力量又遇到了瓶頸。
所謂「自身力量瓶頸」,簡單來說就是,「大滅爸」能找到「義父」的命門,可她力量太弱,執行不了。
比如今天與「罡氣大能」葛慶之戰。
他若是再強一些、罡氣再結實完整一些,她八成要衰,用呼吸法壓榨體能爆種也沒用。
即便「大滅爸」幫忙找到「罡氣罩」破綻,她自身力量和速度,也不足以讓她在葛慶反擊之前將罡氣罩砍破。
這是第二次遇到瓶頸,她接觸到了洪荒世界的「奇蹟之力」。
第一次遇到自身力量瓶頸,是在八年前,她見識到碾壓級的體魄之力。
八年前,她第一次拜義父,拜亡父之友沙棕為義父。
沙棕是沙蠻部落第十九勇士——沙蠻沒啥娛樂活動,經常摔跤比賽,名列前茅者為「勇士」。
既不是天生神力,又不會武功,怎麼殺死「生裂虎豹」的蠻族勇士?
當然,沙棕養育她,幫她在流沙河蠻荒的丘陵部落生存,她沒理由當「大孝女」。
只不過「大滅爸」不管她真心還是歹心,只要她喊爹、他敢應答,便瞬間激活,開始推衍讓她能在現實中施展出來的「滅爸之法」。
突破第一個「體魄之力」瓶頸,她還是依靠的「大滅爸」,推衍出一種瘋狂壓榨體能的「極限(雞血)呼吸法」。
也就是剛剛的「爆種」。
爆種時力量和速度幾乎達到她肉身承受的極限。
爆種結束後,如她此時這樣,很虛弱,要休養好幾天。
「極限呼吸法對付不懂武功的沙蠻勇士,倒是足夠了,可現在懂武功的『文明人』來了,未來一定還會遇到仙人,比如悟空、觀音、如來......」
小羽躺在地上,意識再次沉入腦海中的「紫府」。
突破第一次的「體魄瓶頸」,她靠的是紫府。
她是被一束神秘紫光擊中,莫名其妙來到洪荒世界。
之後紫光便一直留在她靈魂深處,形成一片紫色空間。
小羽實在不曉得它是什麼,就稱之為「紫府」。
紫府即是「大滅爸」本體,可以像超級電腦一樣自行推衍「滅爸之法」。
很奇怪,它只針對「義父」(「義母」還有待驗證,目前「樣本少」,沒試過)。
有一段時間,小羽都懷疑自己被「呂布的不死英靈」給附體了。
但經過三十多位義父驗證,她確信「紫府」沒一丁點自我意志。
甚至紫府的運轉,也要持續消耗她的腦力和精力。
很明顯,紫府的算力即是她腦力的一部分。
小羽懷疑,當初那束紫光將她靈魂的一部分,改造成了能推衍滅爸之法的「紫府」。
那時拜義父後,她虛弱了兩個月。因為她持續消耗體力和腦力,讓紫府運轉,推衍增強體魄、以完成偷襲殺死沙棕的方法。
她不是真的要殺「長期飯票」與「新手期保鏢」。
她只是想掌握殺死「部落第十九勇士」的力量。
什麼飯票和保鏢,都不如力量掌握在自己手裡可靠!
那怎麼增強體魄力量呢?
得知自己住在流沙河邊,小羽便明白,仙道功法或者神藥金丹,是最好的提升身體素質的方法。
奈何西沙蠻族實在荒漠,連基礎的吐納之法都沒有,小羽這麼能折騰,折騰了十年,把部落潛力發掘乾淨,也才練就一身「毒功」——配置各類毒藥暗器害人的功夫。
所謂「部落第十九勇士」、「第一勇士」,基本都是天生神力,純靠天賦和運氣吃飯。
無奈之下,小羽只能嘗試自創「內功」:通過肺部呼吸的節奏,來提升力量。
若只靠她自己,一輩子也別想有所成就。
幸而她有金手指!
紫府如一台超級道法電腦,在「滅殺義父沙棕」的身體條件達成前,一直處於運轉中。
小羽將自己的「呼吸實驗數據」送進紫府,它會立即給予正向反饋。
最終,經過她不停測試,紫色空間定向推衍,弄出個效果還行、副作用也頗為嚴重的「雞血呼吸法」。
在紫府幫助下,小羽可以瞬間調整呼吸,刺激身體爆發強大到不超過身體極限的力量和速度。
「要突破第二次自身力量瓶頸,必須得學一門武功,自己摸索......我已經折騰了近十年,除了讓雞血呼吸法更爆裂,幾乎一無所獲。
哎,我不會武功,敵人會呀!」
小羽心中一動,喘了幾口氣便掙扎著爬起來,忍著手腕錯骨之痛,在騎兵長身上細細摸索。
穿越者生而有之的天賦技能「摸屍大法」,啟動!
「該死,身為武者,怎麼不把神功秘籍帶在身上時時研習?!這麼不認真、不勤奮,難怪一大把年紀了,還被我一個十歲孩子活活打死,呸!」
馬刀、牛角弓之類的武器不算,小羽只摸到一塊豹頭銅牌,一個鴛鴦戲水荷包,幾角碎銀子。
沒開出她極度渴望的寶箱——武道秘籍。
她啐了一口,將摸出來的東西又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銀子沒用。
別說銀子,十年來半斤重的狗頭金,她都收藏了七八塊。
可沙丘太荒蕪,有錢也難以用出去。
鴛鴦戲水荷包被騎兵長貼肉收藏。
她原本還抱有不小希望,可打開之後,只看到兩撮絞在一起的頭髮。
豹頭銅牌兩個面,都刻錄篆文,只一眼,小羽辨認出正面那個大字為「蜀」。
雖是篆文,和現代的「蜀」幾乎沒太大區別。
背面的小字疑似是對方的名字,能認出「慶」字,另一個她不太確定。
「這東西應該是『身份證』,之前幾個鐵甲騎兵也在腰間掛著牌子。不過他們都是硬木牌,這個豹頭銅牌......八成還有『兵符』的功能。」
小羽嘴心裡清楚,「狗牌」並非米國大兵的專屬。
華夏老祖宗早幾千年前就弄出來「腰牌」和「符牌」,很多普通士兵都有。
「唉,這個世界的中華上國,武德也忒充沛了些。這裡可是流沙河啊,不是黃河、不是長江,怎麼都打到這兒來了?!」
小羽遙望西北方向的連綿丘陵。
即便隔著三十多里,依舊能看到焚燒產生的紅黑煙柱。
仿佛死神從天空伸出來,插在地上的爪子,死亡的陰影將沙丘之地籠罩其中。
那是她這輩子的家鄉,現在被蜀國鐵騎蹂躪。
穿越者的她,被滅族了。
「為了區區一個快要崩潰的西沙部落,何必如此大動干戈......至少給咱一個投降的機會啊!」
見到自己生活十年的地方被蜀國騎兵肆意踐踏、焚燒,小羽心裡不太好受。
一年前,以更西邊的魯國為首,聯合周圍諸侯國和蠻人部落,組成「三十六路諸侯盟」,一起討伐沙丘南邊的大蜀國。
她所在的「西沙蠻族」,也接到大魯國的邀請,成為三十六路諸侯之一。
這輩子接觸到的部落之外信息很少,她只曉得魯國、大蜀,似乎都向中華上國,也就是秦朝朝貢。
嗯,如今中原是秦朝的天下。
魯國和西蜀完全脫離了她印象中的位置,都跑到流沙河西邊了。
而且大秦帝國和西方眾附屬國的關係很複雜,至少內有隱情,不然也不會有三十六國圍攻大秦死忠——西蜀。
三十六個聯盟國中,她只了解自己所在的西沙蠻地。
西沙蠻,如同它的名字,是緊靠流沙河,位於西岸丘陵上的一個蠻族部落......說到蠻族,她心裡就委屈,想為自己辯解兩句:明明長得和「漢人」沒啥區別,都是黑頭髮、黑眼睛、黃皮膚,頂多五官立體點、皮膚更顯奶白,差距還不如上輩子的熱巴、娜扎與漢女的明顯,憑什麼開口閉口就是「蠻女」、「沙蠻」?
為了參加魯國領導的「諸侯盟」,西沙蠻才臨時將部落升級為「沙丘國」。
部落首領,也就是小羽的第三十七代義父「沙頭」,從部落「頭人」一躍成為與西方諸國國王平起平坐的「沙丘王」......至少面子上身份齊平,魯王與沙丘王喝過血盟酒呢!
認真說起來,小羽如今還算個「西方國公主」......雖然整個沙丘國還不到三萬人口。
當初組建三十六國同盟,她並沒反對......雖然反對也沒用。
她看過西遊記,認得流沙河,知曉中華天朝在遙遠的東方,流沙河作為沙和尚的家鄉,即便有悟空相伴,唐和尚也得走好幾年才能到流沙河東岸。
要渡過流沙河,還得觀音幫忙改造「骷髏小艇」。
所以小羽理所當然地認為,流沙河西邊諸國紛亂,與東方天朝上國沒半毛錢關係。
距離太遠了。
過了「兩界山」,就不再是天朝疆域,甚至跨越了南瞻部洲。
西牛賀州的諸國紛亂,關南瞻部洲的中華上國什麼事兒?
如來佛祖都管不到這麼寬。
三十六國會盟時,小羽壓根沒考慮過「真·家鄉·中華上國」的反應。
結果去年夏末才三十六國會盟,今年剛一開春,大秦鐵騎便跨過幾萬里,還超越她的理解和認知,竟橫渡八百里流沙河!
之後的劇情很簡單,也很殘暴。
如犁庭掃穴,似秋風掃落葉,大秦烈陽侯將三十六路諸侯盟打得潰不成軍。
半個月前,南邊還傳來消息(從南方逃回來的沙蠻勇士),說是疆域數萬里、國民五千萬、帶甲百萬、猛將數千、擁有仙人鎮國的「西魯國」,早在兩個月前,便被大秦烈陽侯滅國。
烈陽侯焚燒大魯王宮,以及宮內王室及相關人員一萬八千口,又在城外坑埋魯國將士五十萬。
殺得魯國國都晉陽血流成河、家家戴孝、滿城皆哭。
至於小羽的三十七代義父「沙丘王」......
據說,大秦鐵騎第一波衝鋒結束後,老義父連同五千沙蠻勇士,便無影無蹤,完完全全消失在「天門鎮」外的戰場上,仿佛從未出現過。
不是逃了。
若沙丘王有能力帶著五千沙蠻逃回來,他就是西方諸侯國第一傳奇、第一戰神,沙蠻老家也不會遭遇今日之劫難。
小羽怕死,沙蠻也沒招募女戰士的習俗,她打算等三十六國之亂結束,便辭別「父王」,憑藉三十六國同盟的關係,帶著狗頭金去西魯或者南蜀「留學」深造。
如今連「公主羽」都被騎兵小隊追殺到流沙河邊,部落老巢的慘景可想而知。
為了參加諸侯大聯盟,「沙丘王」抽乾了整個部落的精華,五千沙蠻勇士!
與大魯國八十萬大軍,三十六國百萬雄獅,肯定沒法比,可整個新生的「沙丘國」還不到三萬人......
結果在那片大秦鐵騎衝鋒的戰場上,「沙丘國之根本」猶如海潮上撒的一泡尿,連浪花也無。
僥倖活下來,還在半個月前千辛萬苦趕回老家報喪的,是兩個駐留在西魯國的「使者」。
今天清晨,太陽剛冒頭,小羽正站在自家土窯門口,拿著自製小毛刷打算刷牙,烏壓壓一片鐵甲騎兵便沖入西沙蠻「國都」。
她扔掉牙刷,拔腿就逃,結果依舊被一支騎兵小隊追上。
「部落里只剩婦孺病弱,完全抵抗不住,沙丘徹底完了......」
小羽嘆息一聲,轉身不再去想部落的事,加緊腳步,快速向東邊浪濤陣陣的流沙河跑去。
她幹掉的十人騎兵隊,肯定不是大蜀騎兵軍團的全部。
騎兵什長葛慶更不可能是其中的最強者。
小羽已經染上大蜀騎兵袍澤的鮮血,若被他們逮住......吞下藏在牙縫裡的毒針,就是她最好的結局。
所以她必須立即遠離沙蠻族地。
「沙和尚保佑,千萬別讓我遇到水妖......呃,沙和尚自己就是吃人的大妖,希望他這會兒還沒搬進『流沙河河景大別墅』。」
小羽沒脫衣服,直接一步步走入流沙河。
「三清祖師,玉皇大帝,如來佛祖,我為你們立過神祠,還年年帶著沙蠻供奉牲畜,一定要保佑我別遇到妖精,不要被蜀國騎兵發現......即便要我死,也保佑我真靈不昧,下輩子托生到中華上國。」
說到這兒,她忽然停下來,面露思索之色。
最終她彎下身子,將腰間的豹皮囊與捕獸夾,腿彎的匕首,藏在腳趾縫的微型飛針筒......零零碎碎二十多件要人命的玩意兒,全部取了出來。
豹皮囊防水性極好,過去小羽帶著它游泳,也不會弄濕裡面的「要你命三千」:毒石灰、迷魂散、腐骨水、戳眼碎毒釘、無影無形割喉索、一刻喪命猴兒酒......
「噗通,噗通......」
小羽心裡不舍,臉上有明顯的肉痛之色,手上的動作卻乾淨利落,將陪伴自己「縱橫沙丘」多年的老夥計,全部拋向遠方的流沙河深處。
她滅殺了一支蜀國騎兵小隊。
她是兇手,她手裡的零零碎碎都是兇器。
兇手和兇器在一起,叫做「罪證確鑿」,蜀國騎兵一定會把她生吃活剝。
現在把兇器全部扔掉,即便佛祖和三清不保佑她,萬分之一的不幸發生了——她被騎兵抓住,她也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弱質女娃,有一定概率扮可憐、裝無辜活下來。
她嘴上不停向神佛祈禱,其實心裡更相信自己。
扔掉犯罪兇器,小羽不再遲疑,雙手劃拉身前的弱水,一步步堅定地往更深處走去,直到河水徹底漫過她的頭頂。
這便是她用來躲避後續追兵的計劃。
流沙河無疑是人間少有的絕地,弱水更是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可說到底,弱水最大的威脅只是密度為零,落水必沉。
流沙河並非無底深淵,無限往下沉。
和其它大河一樣,流沙河從岸邊到河中心是逐漸變深的。
岸邊淺水灘,哪怕是弱水,依舊淹不死人。
小羽現在不是要渡河。
她是借弱水遮掩身形、清洗痕跡,躲避蜀國騎兵中擁有未知超凡之力強者的追殺。
只要小心翼翼,不滑入河中央;只要運氣不要太差,讓河裡的妖精聞到水中「活人肉香味」,她就不會有危險。
至少對從小在流沙河邊長大、研究弱水十來年的她,不會有性命之憂。
普通人經不起弱水的浸泡,哪怕是蜀國鐵甲騎士,也不敢輕易沾染弱水,她泡一天一夜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