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火德星君
天庭神靈代表老天爺布施「天災」，是一項技術性非常強的團隊行動，不是某一個神靈能獨自完成的。
今晚在天門鎮，在凡人無法觸及的「高空」。一群神靈正忙碌著，回祿大神只是其中一個。
而回祿大神甚至不是其中地位最高的。
當小羽領著黑魚主神朝火災中心靠近時，先前一巴掌打爆「回祿大神」的真回祿大神，立即心有所感。
他猶豫片刻，飛到位於一眾布災之神上方的尊神跟前。
那尊神身材普通、相貌威嚴，一頭蓬鬆赤發，宛若燃燒的火焰，連眉毛鬍鬚也皆赤紅，身上還穿著火紅色的朱霞壽鶴衣。
恭敬行禮後，回祿大神道：「稟告星君，羽鳳仙即將藉助龍宮『滴水瓮』降雨。」
火德星君沉吟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縱然面對天神降災，凡人也應當奮力求生。
力弱者盡力自救，力強者守護眾生。
羽鳳仙不是仙，她可以抗爭天災，只要她不使用天庭仙法。」
回祿大神嘴唇蠕動幾下，喃喃道：「先前她頂著我的法相救災，似乎也沒使用仙法。」
火德星君淡淡道：「凡人會區分仙法和武道，吾等豈能跟他們一樣見識淺薄？
凡天庭之法，皆為仙法。
你為天庭正神，她借用你的法相，並從法相中獲得力量，這就是「仙法」！
用天庭之法對抗天庭降災，是大逆不道。」
回祿大神心裡不太認同。
他並非凡人見識，覺得「回祿大神」既然是仙武主神，便和仙法無關。
仙法真正的判斷標準應該是：術法是否借用了屬於天庭的神道規則。
用天庭的規則之力對抗天規，才是大罪。
單純借用法相，不涉及神道規則，就不是「天庭的」仙法。
即便假回祿大神凝聚了神道符篆，但那不是天庭授予的神靈符篆，是羽鳳仙自己的「先天火神篆」。
三界之神靈並非都來自天庭授篆。
比如山神。
天庭可以賜予某個大善人山神神位，神位本質上是一道山神符篆，符篆來自天庭，由三清道祖簽發。
也有大山自然誕生神靈，此類山神的靈魂中，也有一道山神符篆。
「星君，我的意思是，既然羽鳳仙能在救火過程中將一門武道功法推衍成『天庭仙法』，那她也可能在布雨時，將那條黑魚主神變成一條『天庭龍神」。」回祿大神道。
小羽最初的《回祿劍之引火燒身》，雖然能辟弓版三昧真火，救火效率卻比較一般（相對領悟神篆之後）。
畢竟引火燒身並非為救災創造。
如果小羽一直用「引火燒身」攝取災火，她能救不少人，卻不會威脅到今晚的「回祿天災」
回祿大神不會親自下場干涉。
仙武主神「回祿大神」真正發生質變，是在火丹中誕生火焰符文，符文自動凝聚成先天火神符篆。
回祿大神呼嘯而過，整條街上的災火都被清掃一空。
天門鎮是一座龐大的古代城市，可整個城市又有多少條街道？
當回祿大神救災的速度，比火災蔓延的速度還快時，今晚的「回祿天災」便受到威脅，真回祿大神不得不下場。
而回祿大神一直在操控火災，十分清楚「回祿大神」一步步變強的過程。
小羽其實不用擔心自己的紫府曝光，她今晚曝光的只是「令火德星君都震驚」的天生宿慧。
嗯，此次回祿之災還不值得玉皇大天尊親自掌舵，是火德星君全權負責。
火德星君皺眉道：「即便羽鳳仙天生宿慧，也不至於一晚上凝聚兩道神靈符篆。」
回祿大神道：「我心中不安。」
火德星君低頭俯瞰天門鎮。
羽鳳仙已帶著黑魚主神來到東南方向，火災最中心。
她和之前一樣，自個兒本體在附近找個地方躲起來，黑魚主神.．．．．.黑魚主神沒有追蹤火災，
而是快速升空，不一會兒天上下起大雨。
「啊，下雨啦，老天爺保佑，下雨啦~~~」」
天上下雨，地上災民當然立即察覺，並欣喜若狂，高舉雙手在雨水狂奔、歡呼。
「昂～~」黑暗天空，黑魚主神捏著嗓子模仿龍鳴（其實小羽壓根沒見過真龍，不曉得真正的龍鳴是什麼，模仿的龍鳴也只是前世電視、電影中的龍鳴）。
它連喊數聲，下方災民不再亂叫亂跑，都仰頭仔細看、認真傾聽。
「天上有驢！「有個臉頰熏得黑糊糊的漢字叫道。
「不是驢，天上有牛，是牛在叫。
「不是驢也不是牛，明顯是豬在叫。」
黑魚主神忍無可忍，呼嘯著從天空俯衝而下，給下方眾人帶去大片雨水。
「啊，是妖精-
一一黑臉漢子剛驚懼叫喊了半聲，便被身邊老婦抽了一嘴巴，罵道：「囊槽食的蠢貨，這是黑龍，
黑龍顯靈，龍王在行雲布雨
「龍王保佑！」
沒人反駁，幾乎在轉瞬之間，所有人便統一了口號，跪在地上叩拜。
「眾位父老鄉親，莪曾是天門鎮醬油巷翟鐵匠之子，現在是西海龍王之子烏頭太子！」
黑魚主神在天空像龍一樣盤旋繞圈，腹中閃爍淡淡藍光，遠遠看去，朦朦朧朧，還真像一條黑龍在布雨（ps）。
因為空有雨水，沒有雷霆干擾，它的叫聲傳遍街區。
火德星君收回目光，對回祿大神道：「你看到了，縱然有龍宮滴水瓮相助，她凝聚的水汽也只能籠罩很小一片區域。」
回祿大神道：「星君，我感覺羽鳳仙的黑龍主神在變化，變得更長、更默黑，氣息更強。」
火德星君道：「她藉助滴水瓮吸收天地間的水元力，氣息當然會變得更強。」
話音剛落，回祿大神又叫了起來，「啊，黑魚長角啦，它要黑魚化龍！」
火德星君神色平靜，道：「她能創造黑魚主神，當然也可以改變主神法相。
武道法相只是心靈幻象，變成真龍也沒有龍的力量。」
不一會兒的功夫，黑魚腹部生出爪子，三根爪子，兩隻彎角，怪模怪樣。
明明還是魚頭、魚鱗，卻有了幾分蛟龍的樣子。
回祿大神清晰感知到「黑魚龍」氣息變得更強了。
「星君，黑魚化龍後，降雨範圍增加了。」
火德星君笑了起來，道：「你只看到降雨範圍增加，不見大雨變成中雨了嗎？
等著看吧，降雨範圍還會繼續增加，最後中雨變成小雨。「
「現在已經籠罩好幾條街，如果降水範圍再增加，豈不是要覆蓋整片災火區域？」回祿大神急了。
火德星君臉上笑容淡去，眼底卻無急色，語氣很平靜，「即便覆蓋整個天門鎮，也是命該如此。」
「可是天門鎮命該在今晚遭受回祿之災啊！」
火德星君都不急，回祿大神也不急了，只是滿臉疑惑。
火德星君道：「天規森嚴，不講人情，但神仙不是天規那樣的死物。
凡人圍獵，尚且圍三闕一，不把事做絕，
吾等神仙固然要嚴格遵守天律，卻也要懂得變通，在不違背天律的情況下給眾生留一線生機。
回祿大神眉頭緊皺，這話他十分認同。
可之前阻止羽鳳仙以回祿大神滅火，星君並沒阻攔呀！
火德星君警了他一眼，又道：「羽鳳仙處境尷尬是事實，但她的品性不用懷疑。
她有黑魚妖神，我知道。
翟鐵匠有滴水瓮，我也知道。
西海龍王特意跟我打過招呼。
滴水瓮遇回祿之災，噴水十丈、水光灼灼其華，羽鳳仙見到後會怎麼做？
她找翟鐵匠借滴水瓮，在我意料之內。
甚至她用滴水瓮降水滅火，也是我最初安排的『命數』之一。（ps)
昨天傍晚，她會感到不安，然後回到醬油巷，見到滴水瓮在大火中激活。
僅僅只是小雨，滅不掉今晚的大火。
同樣遭遇回祿之災，惡業不同者將有不同境遇。
惡業深重者，遇到的災火更大；惡業稍輕者，遇到的災火也小。
羽鳳仙降下的小雨，只能滅掉小火、降低火勢，讓惡業稍輕者活下來，惡業深重者依舊得遭報應。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她去了醬油巷，滴水瓮噴水時，她就在邊上，也第一時間用黑魚妖神借用水元力降雨。
可她突然將黑魚妖神換成回祿主神，莫名其妙打破了定數...：..難怪她能賭贏天意。」
火德星君長吐一口氣，「這類「天生聖人」雖不是跳出命運、打破輪迴的金仙，其命運也不是我能完全掌控的。
我早該知道。」
一一連天帝都把握不住，他失算了也不丟臉。
回祿大神明白了，點了點頭，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回祿之災」。
羽鳳仙果然如火德星君所料，降雨範圍進一步擴大，幾乎籠罩整個火災區，但降水變少了，從中雨降為小雨。
小雨對回祿之災火肯定有影響，卻不能一下子熄滅大火。
惡業輕微者，免於死亡之禍；惡業深重者，遇到天降小雨，火勢不滅，依舊得死。
大概半個時辰後，回祿大神面色一變，緊張道：「星君，降水在增加！
羽鳳仙似乎從滴水瓮中獲得了什麼好處，對水元力的掌控正在快速提升一一啊，黑魚龍長出了第四隻爪子。
三爪為蛟，四爪為蟒，五爪為龍。
黑魚龍竟真的在朝著真龍變化。」
火德星君皺了皺眉。
隨著黑魚龍長出第四隻爪子，降水規模已接近中雨。
中雨對回祿災火的影響就比較大了。
不再是圍三闕一，很多惡業較重者，也可能逃過此劫。
「風伯！」星君朝正在布災的一位神靈喊了一聲。
「星君。」風伯飛了過來，朝星君拱手行禮。
火德星君道：「將天門鎮的風，分為兩層，
離地面十丈以下，風力加大；十丈之上的天空，風力減弱。」
風伯疑惑道：「這是何故？」
火德星君道：「羽鳳仙借用龍宮滴水瓮降水，需要從雲中採集水汽。
降低天門鎮上空的風力，從外面吹進來的『雨雲』減少，降水自然跟著減少。
加大十丈以下空間的風力，則風助火勢，火勢更旺，以減少降水的影響。」
其實龍王降雨，也需要從雲中調用水汽。
術法能憑空創造水，但只有大羅金仙具備真正的造物之力。
尋常術法創造的水只是「真實的幻術」，存在時間有限。
法力消失，水也消失。
故而要限制降水，控制「雨雲」即可。
完全不需要自降神靈逼格，去找羽鳳仙一個凡人扯淡。
嗯，但凡回祿主神不要那麼bug，火德星君也不至於讓回祿大神親自下場。
風伯剛要發功，回祿大神又叫了起來，「星君，黑魚龍長出第五個爪子，但降水在減少，已經重新變成小雨。」
風伯將詢問的目光看向火德星君：可還要調整風力？
火德星君俯視五爪黑魚龍，今天晚上第二次露出驚疑之色。
第一次是回祿主神凝聚神道符篆，已確定的「天災」要被一個凡人終止。
現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卻不是他及時調整的原因。
是羽風仙自己改變了降水量..
「羽鳳仙竟明白了我「抓大放小」的心思。」
火德星君臉上的驚疑被欣賞和遺憾取代，「早這麼『知天命、順天意』，何至於落到今日被天帝厭棄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