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乾娘救命
小羽不喜歡流沙河老鱉河神，不喜歡河神府的霸道作風。但她必須承認，河神府的存在，維持了西蜀東方「流沙河水域」基礎秩序，保證了安寧和穩定。
有河神府在，黑金剛色膽包天，也不敢胡作非為，不敢去風吼灣附近的村落掠奪民女村姑。
他完全有這種衝動和能力。
黑金剛甚至通過吃空餉，貪墨軍費，積贊銀子。
為的就是嘴饞時，去兩岸購買些肥豬牛羊打牙祭。
他想不想吃人，願不願吃人？
答案是肯定的，只不過不敢罷了。
但從他殺掉黃沙小聖的那一刻起，約束他的道德鎖僅剩下一條：羽乾娘曾經的警告和教導。
羽乾娘的教導和警告有多大用處，羽乾娘自己都沒把握。
所以河神府四處搜尋黑金剛，她心情很複雜。
既不願黑金剛和妖孫子被誅滅，又期盼馱山太保找到黑金剛的蹤跡。
如果馱山太保真找到他們，並通知了她，她一定積極響應：黑金剛墮落了，就大義滅親；黑金剛還沒來得及墮落，她便幫他逃跑，並嚴厲警告，讓他不可墮入「妖邪道」。
「黑金剛成為妖王了？」小羽問道。
「差一點。」小螃蟹遺憾道：「我們本來已經鑽出地下水道，在距離迎祥府三百多里的一個水窩子裡安家。
可『黑魚大聖』的妖王旗號還沒來得及打出來，附近的巡河夜叉便找到我們。
原來河神府已將義父的『影神圖』傳遍附近水系。
方圓千里內，所有河神、井神、湖神、灘神，甚至山神和城隍，都曉得河神府在追捕我們，他們也在幫河神府尋找我們的蹤跡。」
小羽笑眯眯道：「黑金剛當時有沒有說，他成為『黑魚大聖』後，要幹什麼？」
小螃蟹立即道：「說了，說要接奶奶過去享福。」
小羽輕輕點頭，還算有點孝心。
「還有呢？」
小螃蟹興奮道：「要跟黃沙小聖一樣，每天吃兩頭羊、喝一瓶迎祥府『西蜀貢酒」，要取個威風點的名號，『黑魚大聖」似乎有點村。
還要冊封我們當『太保」和『小聖」，幫我們找幾個漂亮的乾娘..．．．.要請奶奶幫忙找，父母之命媒之言嘛！」
「可惜，可恨！」螃蟹語氣轉為悲愴，「我們還沒來得及修好洞府，馱山太保便領著一群水府兵將殺了過來。
我們戰死了十三個兄弟，才重新逃回地下水道。」
「黑金剛愚蠢！」小羽冷笑道：「距離迎祥府才三百里，怎麼可能安全？
即便要當妖王，也該一路向南，進入人跡罕至的南方山脈，或者往北，去北荒之地。」
小螃蟹喃喃道：「我們不曉得南方山脈，也沒去過北荒之地。」
小羽嘆了口氣，「之後呢？」
她不該罵他們。
他們不是正常誕生靈智的野妖精。
他們是一群被術法催熟的「低能兒」
..．．.其實，即便是野妖精小強，有時候也見識淺薄得可笑。
像是個大山里走出來的文盲孩子。
腦子好不等於有閱歷、有智慧。
妖精只能從血脈中覺醒妖文神通.．．.．.至少普通妖怪如此。
它們無法通過血脈甦醒，來獲得人類系統學習才能得到的智慧，故而往往顯得跟不讀書的文盲人類一樣愚陋。
「之後我們一直被追殺。漸漸我們發現，只要我們脫離地下水道，在某條河道或湖泊中現身，
立即被圍追堵截。
我們不敢上去了，始終躲在地下河裡。
普通的地下河也不安全。
還必須找偏僻的、深邃的、水流端急，普通河妖難以行走的河道。
風吼灣那條無底深淵，就足夠幽深複雜。
我們又退了回去，沒有方向和目的，只跟隨激流到處亂跑。」
小螃蟹沒有臉，但兩隻翹起來的眼珠子裡，有滿滿的慶幸和感激，「多虧奶奶傳授了我們流沙劍意。
不僅戰鬥時強大無比，可以借水之力，更能幫我們適應各類兇險惡劣、複雜多變的地下水道。」
以鯤鵬血脈中的「借水之力」，感悟流沙河之波濤洶湧、暗流涌動。
將流沙河之兇險意境融入劍法，就是流沙劍意。
小羽創造它的本意，當然是方便自己在水下戰鬥。
但她在創造這門劍法時，無意中融入了部分「借水之力」的技巧。
她能借水之力施展「物理水遁」：從水浪中借力，快速踩水遊動。
故而在水下戰鬥時，施展任何招式都會配合「借水之力」的天賦。
類似仙武功法中的「身法篇」。
黑金剛他們練成了《流沙劍意》，就能憑此「身法」在水中快速潛行。
對大部分水妖都兇險無比的地下河暗流，他們卻能如履平地，甚至遊動速度更快。
和小羽最後一別時，他們只勉強記住了奶奶教的劍法。
平日裡倒不是沒修煉，只不過他們天賦差，時間有短，沒修煉出什麼效果。
黑金剛也更專注自己的光棍兒黑魚陣。
等開啟逃亡生涯，這群河妖才猛然發現：奶奶教的這套劍術，真特麼好用！
生死危機的巨大壓力之下，他們不用任何人督促，自覺將劍法練到深入骨髓、成為本能，最終誕生劍意。
「尤其是領悟劍意後，簡直絕了！即便解散光棍兒黑魚陣，我們也迅疾如風，來去無蹤，連馱山太保那廝都追不上我們。
反正領悟劍意的兄弟，經歷數百場追擊戰，沒有一個死傷。」小螃蟹笑道。
「才分別幾個月，你們竟然領悟了劍意，還不止一個人。果然，生死危機的巨大壓力之下，你們都被逼出了潛能。」
小羽感慨一句，又問道：「你們現在大概逃亡到了何處？
此番黑金剛派你過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助？」
小螃蟹道：「我也不曉得我們在哪。義父派我來找奶奶，的確有事相求，求奶奶搭救我們。
我們躲在冰冷黑暗的地下水道，幾個月不曾見到星光日光，身上都長水草了。
而且馱山太保剿賊無功，老鱉河神已經動怒，又派遣了三位太保、數十河神府介士，另有八百河妖，要徹底圍殺我們。
我們被困在一片幽深的地下水網，幾乎沒了出路。」
小羽皺眉道：「你不曉得地下水網在哪？」
「不曉得，但我可以憑感覺，順著地下水道找過去。」小螃蟹道。
「你找到紅袖坊，也是憑感覺？」小羽問道。
小螃蟹道：「我迷路了。幸而遇到兩個河神府河妖，悄悄跟在他們後面，走出了地下河道，又找了七八天，終於來到這兒。」
小羽額頭青筋直跳，「單單找到小靜軒，你便用了七八天的時間.．．．．.我若是跟你下了水，也在地下水道迷失方向.
河神府的河妖，為何不曾迷失方向？」
小螃蟹道：「如果深入『無底深淵」，他們也會迷失方向。
但他們有西蜀水脈圖。
縱然一時迷失，也能脫離陌生的地下水道，迅速重新定位方向。
當日義父還在風吼灣當巡河夜叉時，也曾掌握兩百里風吼灣的全部水道。
只要在風吼灣，無論我們怎麼亂跑，都不會迷路。「
「你來的時候都迷失了方向，如今能憑感覺帶我找到黑金剛他們？」小羽問道。
小螃蟹道：「咱們試試看唄，我感覺我能行。」
「你找路憑感覺。現在行不行，還是靠感覺...：．.唉，憑感覺就憑感覺吧！
你先去葡萄架子下面的水池裡住下。
沒我呼喚，不要出來，更不要泄露一絲氣息。
等我將手邊的事處理好，再跟你去尋黑金剛。」小羽嘆道。
她對胖孫子的「感覺」沒多大信心。
但既然它能跟蹤河神府水妖走出「地下水網迷宮」，她在地下水道中找到河神府水妖，應該也不難。
一旦離開天門鎮，進入了地下水道，她便不打算再回來。
反正她已準備離開。
胖孫子的到來，還為她開拓了思路：或許走水道更隱秘，也更安全。
黑金剛那麼蠢笨粗大，還帶著一群河妖，都能跟「地頭龍」在地下水道中周旋幾個月。
她比黑金剛更機敏，速度更快，隱匿氣息和行跡的能力更強。
她的敵人肯定不如河神府對地下水網熟悉，
一旦她鑽進地下水道，真仙也難以追到她，
而且，一旦決定救黑金剛，必定和河神府的太保們起衝突。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回天門鎮。
至於黑金剛能不能等到她救援.．．．．．胖孫子迷路後走出地下水道，都花了七八天。黑金剛要是堅持不住，早掛了，不差她耽擱的幾天時間。
第二天一大早，小羽又去王家後院，親自指點翠兒姐祭煉劍丸。
換成她自己，大概劍丸一吞入腹，就能將其煉化，並催發自如，劍光如練，如臂使指。
翠兒姐天賦著實有點差。
是根骨、悟性全方面的差。
到現在，她還無法將劍丸煉化成一條完全受自己控制的劍氣。
小羽只能趁著離開前，多幫她補一補課。
幸好翠兒姐很有耐心，也非常勤奮。
王處士搬去了劍泉山隱居，她不用伺候誰.．.：..她打算生娃後，還是要去劍泉山，親自照顧王處士。
總之，現在她在王家很清閒，卻沒浪費一點時間。
要麼鍊氣、要麼觀想小羽教的「五雷劍氣圖」。
在午飯之前，小羽隱匿身形，避開紅袖坊眾女，悄悄摸到柳姑姑房裡。
「你，你怎麼來啦，嚇我一大跳。」她正在往一口紅漆木箱裡裝金銀元寶。
那箱子很大，能塞進去兩個柳姑姑，元寶也很大，都是二十兩一錠的大元寶。
屋裡擺放了一子，七八個大木箱。
見到小羽突然跳出來，她還下意識用身子去遮擋箱子裡的元寶。
「我不是搶你的錢，我是來送錢給你的。」小羽道。
柳姑姑手腳麻利地將箱蓋合上，道：「這不是快過年了嘛，我得將今年紅袖坊的盈利裝箱封存起來，一起送到都清河王府。
我自己的話，一年頂多兩百金，十個元寶足矣，哪能裝這麼大的箱子。」
解釋之後，她又好奇道：「往日這個時候，你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天怎麼沒出去遊蕩市井？要送什麼錢給我？」
「萬壽山仙人要見我，你曉得不？」小羽問道。
柳姑姑點了點頭，「前天還是我幫曹衛率傳話，讓你這幾天別到處亂跑。」
小羽道：「仙人可能帶我上山修行，我打算在離開前，替紫櫻、杜鵑她們贖身。」
柳姑姑這個人可以囑託小事，大事指望不上她。
小羽敢確定，此時向柳姑姑透露自己即將離開。
她轉頭就會將消息通知給清河都王，
只清河郡王，倒是無所謂，就怕消息傳開，橫生枝節。
故而小羽換了個藉口。
柳姑姑表情奇怪，「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仙人只是要問你話而已。」
小羽道：「我不僅會想，還會努力。
先前我便和仙芝世子商量好，等仙人到來，一定好好巴結他，爭取一份仙緣。
仙芝世子如何準備.．．．．．喔，仙芝世子去了雒都，現在換成太子接待仙人。
太子如何討好仙人，我不曉得，
我自己的話，會借表演鬼靈精的機會，好好展示自己的絕世才華，爭取打動仙人。
不說百分百有把握，但肯定有一分希望。
上次我被赤靈子收為『仙童』，都沒機會跟邊上的芍藥姐道別。
這次我汲取教訓，提前安頓好紫櫻她們。」
柳姑姑聽明白了。
雖然她還是覺得小羽過於樂觀，但她也無法反駁她的話。
萬一真被仙人看中了呢？
「只怕有些困難。」她遲疑道：「前幾天勞府的宋總管送了兩千兩黃金，提前預定了紫櫻、杜鵑......一共二十個丫頭。」
小羽面色微變，冷聲道：「你之前怎麼沒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