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姨媽
柳姑姑咽了口唾沫，道：「我也曾去過清河別苑後面的福王福地福王福地距離天門鎮也不算遠，為何沒看到如此壯觀的地脈之氣海洋？」
小羽道：「你隨便走幾步。」
柳姑姑不明所以，還是依言而行，往前走了兩步。
然後她面色大變，變得茫然和驚，「我，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到了？」
先前浩瀚如海洋，不知綿延多少里的黃色地氣，此時竟不見了蹤影。
再次望向西南方向，只能看到無盡低矮「黑雲」，陰風呼嘯而來，讓她渾身顫抖，靈魂都感到刺痛。
而且，她窮極目力，也看不太遠，更看不清楚。
她又趕緊往後退，退了一步，依舊看不到黃色地氣海洋；退了兩步，幾乎回到原先處，還是看不到。
她環顧四周，甚至連小羽和芍藥的棺檸也看不到了。
「小鳳仙，你在哪？你別戲耍我。」
「我就在這兒，壓根沒動。」小羽回答了她一聲。
柳姑姑循聲望去，竟又看到了她，她果然單手托舉巨大的黑漆棺，站在原來的地方。
「咋回事？你用了什麼幻術道法？」她疑惑道。
小羽搖頭道：「哪有什麼幻術，不過是剛才你正好站在翠屏山「氣穴』」上，故而能『看到』天門鎮、迎祥府兩城的地氣。」
表面上柳姑姑用眼睛在看，其實她的眼睛幾乎沒發揮什麼作用，是靈魂在看。
如果柳姑姑是個瞎子，也能「感應」到地氣海洋。
甚至瞎子眼盲心明，「看」得更清楚。
「氣脈......是你殺拐子山鬼王時，鑽進黑山內部的那種氣脈？」柳姑姑問道。
「你這麼理解也行。」
柳姑姑低頭看腳下，又疑惑道：「為何我退回到原處後，依舊看不到剛才海潮一樣的地氣？」
「陰間在地下，時空規則和陽間有些區別，往往一步之間，也有不同景色、不同空間。
而同樣的一步，你和我可以邁出不同結果，踏上不同位置。
你看似回到原處，其實你先前已離開『氣穴」空間，你後退兩步是在另一處空間。
要再次感應天門鎮方向的地氣，你得再次回到「氣穴」，而不是按照你認識的「物質時空」後退兩步。」小羽道。
柳姑姑聽得腦袋都大了兩圈，「陰間真有這麼複雜？我也參加過拐子山剿鬼！」
小羽嘆道：「別說你只是駐守祭台營寨，沒深入福地內部。
即便加入剿鬼大軍，進入拐子山鬼國的過程，也全由水龍道人、閩山老鬼那群『陰間大師」領路，而不是自己亂跑。」
會盟的第一天，那些『仙師」便警告蜀東奇俠，讓大家一定一定別亂跑。
「你再想一想，如果陰間福地不是一步一個空間格局，陽間風水師何必拿著羅盤一步步地測算，還時不時抬頭觀察星辰方位。
最後風水師找到一個最佳地點，棺材必須埋在那個點，怎麼擺放，土要挖多深，都有講究。
而不是指著翠屏山，說這是風水寶地，隨便挖個坑，效果都一樣。
如果只要埋在翠屏山，無論何處效果都一樣，我還來陰間折騰什麼？」
柳姑姑若有所思，「你不是說不懂風水嗎？我感覺你就像個陰間大師，比苗禿子都厲害。「
小羽木著臉道：「拿我和苗禿子比，你確定是在誇我？」
柳姑姑認真道：「你慣常遊蕩市井，難道不曉得苗禿子的手段和能力？」
「我知道，他就是個騙子！」小羽道。
柳姑姑驚訝道：「他若是騙子，其他看風水、懂風水的人，為何都誇他，還花重金請他看風水？」
「因為他們要麼是不懂裝懂的蠢貨，要麼也是半懂不懂的江湖騙子。」小羽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即便你也不懂風水，可你難道還不懂人性？
狗肉道士都不會武功呢，清河郡王、李榮基對他是什麼態度？
苗禿子若有真才實學，貴人們為何不找他？
貴人們可能沒良心，但絕對不會沒腦子。」
柳姑姑不說話了。
小羽也沒站在那跟她嶗嗑。
進入陰間後，她一直在默默掐算，
走一步，停下來掐算一會兒，環顧左右一圈，又時不時輕輕拍打托舉在左手上的芍藥棺。
柳姑姑不懂，也不敢打擾她，一直默默跟在她身上。
兩人繞著山峰走了好幾圈，期間柳姑姑還看到了陳家陰宅廢墟。
果然和小羽說的一樣，一步踏出，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眼前驟然開闊，出現連綿上百間房屋的廢墟。
又走了幾步，廢墟快速拉遠，最終回頭四顧，也尋不到半塊斷磚。
很神奇.．．．．.柳姑姑縮著身子，不停摩摯膀子，越發絕對陰間邪詭。
「芍藥姐，我的意思是，你只是將屍身存放在翠屏山，你的靈魂不用住在這兒，我有更好的去處安頓你。
我將你的屍體放在翠屏山，主要是看中了天門鎮、迎祥府兩城的人氣。
剛才你也瞧見了，地脈之氣勃發，幾乎形成一片沸騰的大海。
將棺檸放在氣穴之下，起初或許有憋悶之感，但往後絕對利於你『太陰鍊形』」。
小羽忽然停下腳步，對著棺材「自言自語」起來。
「哎，你不用擔心，我的鬼兒也是你的鬼兒，他必定會好好孝順你..：..好，我先把他喊過來，當面問一問他。」
嘀嘀咕咕說了一會兒，她又舉著棺材往回走。
不一會兒便回到最初的「地脈氣穴」之處，
「你在跟芍藥說話？我咋聽不到她的聲音？」柳姑姑驚疑道。
「你是人，她是鬼，你聽不到才正常。」
小羽放下棺材，又從腰間裝紙錢的布袋裡，取出紙筆。
紙放在棺材上，快速寫了一份疏頭。
「慶熙扎熱紅！」焚燒疏頭前後，她各念了三遍咒語。
柳姑姑心裡有些不太舒服，等她將疏頭燒完，才道：「縱然人鬼殊途，若芍藥願意讓我聽到，
我必定能聽到。」
小羽問道：「我剛才拍棺材，你可注意到？」
柳姑姑道：「拍棺材怎滴？」
小羽嘆道：「拍棺材是在跟芍藥姐的亡魂交流啊！
我選中一個地方，拍棺材詢問芍藥姐感覺如何。
畢竟她才是要住進陰宅的鬼。
就像陽間選房子，你肯定會考慮自己和家人的感受。」
柳姑姑表情好看了些。
小鳳仙拍棺材而非直接跟芍藥說話，說明她先前沒敷衍她一一在入土為安前，的確不好打擾芍藥亡魂。
「你不是風水宗師嗎，怎麼還要問芍藥？」
「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是宗師了？我不懂風水。」小羽道。
「你比苗禿子都厲害......縱然他半懂不懂，你比他更懂，你就是大師。」柳姑姑道。
小羽道：「我沒系統學習過風水術，若能成為大師，必定是靠自己一步步摸索。
芍藥是鬼，詢問鬼的感受，結合自己的測算結果，不就是在自信探索？」
柳姑姑明白了，驚道：「你竟然在創造『神功秘術」？」
「我自創的劍法還少嗎？」小羽神色平靜「能自創劍法，是因為你劍道天賦好。可現在，你連風水術都能無師自通..：..劍法和風水術，完全不沾邊啊！」柳姑姑有些難以接受「呼呼呼~~」忽有一陣猛烈的陰風吹過來，風中裹著一條影子。
來到兩人身前，陰風散開，影子落地，化為一尊穿玄色官服的鬼神。
鬼神看起來甚是魁梧悍勇，兩米多高，寬肩窄腰，臂長過膝，面容粗獷有刀疤。
「沙欣拜見羽乾娘！」鬼神恭恭敬敬、乾脆利落地下跪磕頭。
邊上的柳姑姑都看懵了。
小羽也有些肉麻和不自在，道：「沙巡檢請起，不知你現在方便否，我有急事找我乾兒池邈。」
沙欣看了眼邊上的棺，問道：「可是為了芍藥姑娘的事？」
小羽道：「池巡檢也曉得了？」
沙欣滿臉諂媚之色，高聲贊道：「短短一天時間，乾娘為朋友復仇的義舉，已傳遍西蜀地界，
眾鬼神都曉得啦！大家都對您敬畏有加、欽佩不已。」
這群陰曹鬼神如此激動，會不會偷偷傳訊給大秦的蠱劍仙蟲達？
小羽沒有得意，反而心生警惕，只面上不顯，嘴裡感慨道：「看來賀玄之罪，人神共憤。我憤，你也憤。我將之宰殺，果然是順應天意。」
沙欣粗狂的臉龐略微僵硬，道：「羽仙子，我現在就去找池大人？」
連「乾娘」都不叫了。
不敢亂攀附了。
「哎，勞煩你了。」小羽點頭。
沙欣捲起一陣陰風，迅速消失在她面前。
柳姑姑神色複雜道：「早聽說你收了個鬼差當乾兒子，沒想到他如今變得這麼威風。
只是借他的名號，你便能在鬼神面前耀武揚威。」
「你只看到我現在享兒子的福，沒看到我養兒子的苦。」小羽道。
柳姑姑表情扭曲，「養兒子.．....你幾時養過兒子？」
連她這個生過親兒子的人，都不敢說「養過兒子」。
「我有沒有養過兒子，你等會兒就曉得了。」小羽道。
池邈沒有讓她久等。
大概一個時辰後，一陣陰風呼嘯而來。
來到山頭，陰風驟停，落下一個渾身散發金色神力光輝的「大神」。
只憑氣息和賣相，柳姑姑便知道這位鬼神，比先前的沙欣強大不止一個品級。
「孩兒池邈，拜見乾娘~~」
「大神」落了地，二話不說，立即雙膝落地，恭恭敬敬給老神在在坐在石頭椅子上的小羽磕了幾個響頭。
柳姑姑竟有些羨慕嫉妒。
雷天陽還是她親兒子呢，她默默為他付出那麼多，他甚至沒喊過她一聲「娘」。
更別說像這個池邈，看表情和神態，絕對是真正的恭敬孝順啊！
她忽然有些明白小鳳仙先前之言了。
俗話說，母慈子孝。
若非她好好養過這個鬼兒子，是個大慈母，鬼兒子焉能如此孝順？
「芍藥姐，你出來。」
小羽沒讓池起來，而是轉頭，朝石屋裡的棺材招手。
在等待池邈期間，她並沒閒著。
既然選定了墓穴的位置，她當然要好好布置一番。
除了用巧實劍挖掘山石、平整地基、修建石屋奠堂，還按照先前的計劃，在地基附近布置了一套防範活人、鬼神、凶靠近的「陣勢」。
如果活人在陽間挖芍藥的墳，會有陰間的陰煞之氣噴出。
如果鬼神貿然靠近陰間的陰宅，會迷失方向，陷入各類能傷害鬼的險境。
來到陰宅附近，還會被小羽「種植」在地脈氣穴中的凶虎血煞氣所傷。
如果凶靠近陰宅，即便芍藥姐的亡魂不住在這兒，依舊會有陣勢恐嚇、困縛凶。
經過這番折騰（摸索、研究），小羽甚至自創了兩套「保鬼安宅之陣法」。
此時，隨著小羽一聲呼喚，棺材上方立即浮現一道虛幻的身影。
身影迅速凝聚成「實體」（陰間的實體）。
「啊，芍藥！」看到熟悉的倩影，柳姑姑竟有種熱淚盈眶的感動。
「柳姑姑～~」
外貌上，芍藥和活著是幾乎沒區別，只神態氣質上，多了幾分幽冷。
「芍藥姐，你看，這就是我兒子池邈。』
小羽站起身，將她拉到池邈跟前。
「池，這是你老母我的姐姐，她是你什麼？」
池邈立即挪動膝蓋，朝著芍藥連磕三個響頭，喊道：「池邈拜見姨母！」
芍藥有些手足無措，「我不是，我雖然.．．．．.哎，鬼神大人，你先起來，別一一「姨母千萬別叫我『大人』，您是母親的姐姐，就是我的姨母，我是您的外甥。」池邈連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