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選擇在同樂大殿上,與我對峙的,這等同是送了我一條命!」
百里墨胤臉上的情緒全部平靜下來。
如果說這世上有誰能讓他動容的話,那死去的老二,就是這世間的唯一一人!
只要不是老二,他對任何人都一樣。能利用的,絕不會有任何顧忌!
這是他在啟文帝身上學到的。
百里墨卿笑了,笑得極為諷刺,那雙深邃的眼睛裡浮現幾分失望。
「你笑什麼?」
百里墨胤很討厭他這樣的笑容,讓人看著刺眼又不安。
「你以為我是在裝模作樣,刺激你嗎?」他冷笑著為他解釋,「你我單獨在同樂大殿談話的事,很快就會傳到父皇的耳中,你覺得,他會不會猜到你在詢問我什麼?」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不得不承認,在父皇的心中,相比於你,我確實更讓他放心些!」
「只要我告訴他,你已經懷疑了當年的事,你覺得他會選擇殺你,還是殺我?」
冰冷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在訴說著皇家的絕情和冷漠。
舒禾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明亮的眼睛裡爬上幾分擔憂。
若是皇帝知道這件事,他可能真的會像老四說的那樣,會對百里墨卿下殺手的!
是啊,她先前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她看向百里墨卿,他的神色很平靜,看不出什麼特別大的情緒波動。但舒禾知道,他沒在擔心這件事。
難道,他已經有所準備了嗎?
大殿上靜悄悄的,安靜之下,仿佛能聽到幾人不同節奏的心跳聲。
「你不信?」
百里墨胤有些急了,他最討厭的,就是看到他這氣定若閒的模樣,好像天下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百里墨卿搖了搖頭,「我不是不信,而是,他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百里墨胤不解的看著他,「什麼意思?這皇宮中,就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的!」
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這還得感謝你和德妃娘娘啊!」百里墨卿嘴角勾起笑意,讓對面的人越發忐忑不安。
他繼續道:「難道你沒發現,今日同樂大殿發生這麼大的事,老九和明貴妃卻都沒有到場嗎?」
百里墨胤面色一變,想起了晚間時候,母妃刺激傅輕容的事。
難道,父皇已經被那邊的事吸引過去了嗎?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對,就是你的王妃,傅輕容。」
「傅輕容在毓秀宮鬧了起來,還跟明貴妃打了起來。我們的父皇,從同樂大殿出去之後,就被請去了毓秀宮。」
「聽說,傅輕容還當著眾多宮人的面,說出了老九很多陰私之事……」
「老九和祝梓楓的那些事,相府花宴的事,只要和老九有關的,她知道的,全都說了!」
「真沒事沒想到啊,德妃娘娘也有如此手段。子湛的一顆牙齒,換傅輕容與娘家的決裂,當真是厲害!」
「只是,四哥,你確定這樣使用傅輕容,最後不會受到反噬嗎?」
百里墨胤皺起眉,臉上露出幾分危險,「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在暗示什麼?
「我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他輕笑一聲,重新拉回了話題,「我只是想告訴你,此時的父皇,可沒什麼精力能管得上你了。」
「等今天的事再次傳入他耳中時,那時候,應該什麼都來不及了……」
百里墨胤臉色慘白。
難道說,父皇連幾天的時間都不會給他了?
他垂著眸,臉上浮現掙扎,最後重新抬起,看向百里墨卿,「既然都是死,那我憑什麼要把諦聽匕首交給你?」
「四哥這是想跟我談條件嗎?」
百里墨胤看著他,「不能嗎?」
畢竟他手裡還握著他想要的東西!
百里墨卿眸色閃爍,微笑著道,「可就憑你對我和二哥做的那些事,你覺得我真能放過你嗎?」
「那就要看你想不想要諦聽匕首了!」百里墨胤滿臉的自信,覺得百里墨卿會妥協。
「雖然你回了京,看似洗清了身上的罪名,可只要老二身上致死的傷口無法解釋,那就會成為天下人心中的一根刺。每次在你傳出不好的事時,他們的潛意識就會提醒他們,你還是有殺死老二嫌疑的!」
「即便是現在,這滿朝文武,你真覺得所有人都是相信你的嗎?」
「但如果有諦聽匕首那就不同了,當初定你罪的,就是那獨一無二的天行匕首!」
「可只要世人一旦知道,這世上,天行匕首並不是獨一無二的,那你的嫌疑自然也就洗清了!」
「這也是你問我要諦聽匕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不是嗎?」
百里墨胤侃侃而談,仿佛猜透了百里墨卿的內心。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看似無聲,卻仿佛震天動地。
良久,百里墨卿開口,「好。我保你十天無恙。」
百里墨胤沉了沉眸子。
十天嗎?
應該也夠了。
臨走時,百里墨卿似是想起來什麼,又回身看他,「還有一件事。」
他面色出現幾分掙扎糾結,最後還是問出了口。
「相府花宴的事,是他下的令,還是你自作主張?」
這問題,讓百里墨胤愣了一下,隨後臉上露出笑意,「老七,你覺得當年的你,名聲比之老二,如何?」
百里墨卿沒說話,他不想聽拐彎抹角的廢話!
看出他臉上的不悅,百里墨胤也不再繞圈子。「這天下,所有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人,他都會毫不留情地毀滅,打破,讓那份『威脅』永遠消失。」
「我還是挺慶幸的,至少,他對付我的手段,比對你,要乾淨得多。」
雖然對他,也不是那麼的乾淨。但有了參照物,總有高低之分的,不是嗎?
夜色晦暗,仿佛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野獸,在黑暗裡伺機覓食,想要撕碎一切。
明明是春末夏初,本應溫暖的季節里,卻讓人感到無比陰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