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錫當即笑了起來:「稍稍再等,總得給建虜點反應時間,只要他們反應過來了,咱們的安排才算成功!」
對於多爾袞來說,劉永錫派田見秀率三千兵馬南下廣東並出任廣東提督的消息真讓他鬆了一口氣,但在諸位王爺、貝勒與漢官面前他仍然是裝出一副足智多謀的樣子:「劉永錫這賊子果真沒有什麼本領,如果我是劉永錫,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率金華賊發動北伐,只可惜這小賊沒有多少本領!」
旁邊的豪格就立即打出了皇太極的旗號,唯恐大家不知道他才是皇太極長子:「確實是這麼一回事,當初阿瑪決心破關伐明的時候,幾乎沒人支持他,但事實證明他確實做對了,劉永錫的本領遠不如阿瑪!」
他說的是崇禎二年的清軍第一次破關之役,也可以說是明清戰爭的一個關鍵轉折點。
當時皇太極決心破關伐明的時候,諸多滿蒙貴族都覺得皇太極簡直是瘋了,毛文龍雖然已死但東江仍然是一隻病虎,而且關寧軍的實力也不算太弱,但事實證明這是皇太極人生中最英明的一個決策。
一想起皇太極生前的無數場大捷,但想到現在大清國一遇到越明軍就是屢戰屢捷,甚至連左夢庚、劉澤清、劉良佐這些漢將都解決不了,大家都一陣氣苦。
但是大家也不得不承認多爾袞說得很有道理,如果越明軍選擇在現在這個時候北伐,那麼大清國將會遇到極大的困難甚至可能直接退守關外,而越明軍既然選擇南征,大清國自然就有了喘息的機會。
雖然有左夢庚、劉澤清、劉良佐起事牽制了大清一部兵力,但是大家都覺得只要一年甚至半年時間大清的無敵精銳又能緩過勁來,而多爾袞也是同樣的看法:「雖然厚澤侯田見秀的這三千兵馬都是出身流賊,但是田見秀既然成為廣東提督,那麼高一功、李過、劉體線這些殘兵敗將也會跟著南征,雖然金華賊是一心利用流賊來對唐王,但是這樣一來,金華賊想要南征最快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在場的王爺、貝勒、提督都有同感,而來報信的漢官也是神氣十足地說道:「我原本還猶豫是投南還是投北,但是聽說劉永錫派田見秀率大軍南下,我就知道王氣盡在北方!」
這話說得太文雅了一些,多爾袞與諸位王爺、貝勒聽完了通譯的翻譯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多爾袞對於這個答案是異常滿意:「沒錯,帝皇之氣盡在北國,阮大鋮,你女兒在南國當妃子,你卻主動來投誠我大清,眼光確實非同凡響!」
眼前這位漢官不是別人,就是曾經在南京投降過一次的阮大鋮,江寧之役後阮大鋮就消失在人海之中,大家都以為阮圓海已經死於亂軍之中,可是誰也沒想到他不但活著,而且還成功地逃回了北京向多爾袞與諸位王爺、貝勒報告了劉永錫派田見秀所部南征的消息。
而多爾袞的表揚更是讓阮大鋮神氣起來:「攝政王說得極是,現在天下都期望大清國能掃盡六合澄清宇內,現在京師名臣雲集,大清國豈能不興!」
雖然現在的北京城確實有不少「名臣」,而且既有閹黨又有東林君子,但是阮大鋮口中的名臣不是「別人」,正是推薦他出仕大清的洪承疇。
洪承疇與阮大鋮可以說是難兄難弟,大家都以為他們倆都死在了南京之役,但是多鐸、豪格的數萬精銳能成功渡江者可以說是十不存一,而洪承疇、阮大鋮卻成功回到了京師。
雖然洪承疇是敗軍之將,但是多鐸、豪格兩位親王都大敗而歸,洪承疇又能有什麼本領扭轉戰局,而且洪承疇畢竟是最早投降大清國的明國督撫,所以多爾袞對他信任依舊,只是江南得而復失,現在暫時沒有好的位置來安置洪承疇,更不要說是洪承疇特意推薦的阮大鋮。
只是兩次南征失利之後,多爾袞的想法跟過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原本是剃髮令的急先鋒,甚至可以說是獨力推動剃髮令的施令,但是現在形勢卻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既然他已經失去諸位王爺、貝勒的信任,甚至連上三旗都快掌握不住,自然需要洪承疇、阮大鋮這些漢官的全力支持。
所以他對於阮大鋮的來投是極度歡迎:「阮先生也是名臣,不但是福王的兵部尚書,而且還曾經入過閣,既然阮先生願意為朝廷效力,那麼回頭就給你授兩個牛錄!」
過去漢官來投最講究官位,但是現在多爾袞已經號令不動下面的王爺、貝勒,各個固山、甲喇已經形同軍閥割據,大家誰手上兵強馬壯就說話管用,掌握十萬大軍的阿濟格說話最管用,所以漢官來投已經不講什麼官位,而是一開口「授五個牛錄」或是「授兩個牛錄」。
但別說是授兩個牛錄,哪怕是授五個牛錄甚至十個牛錄也是空頭牛錄,大清國只是給了牛錄編制,哪怕是洪承疇、馮銓這樣的人物照樣得自己去招兵買馬,但這也是大清國應付眼前這場危機的唯一可行方案。
兩次南征失利讓大清國的每一個牛錄都變得殘破,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恢復元氣,在這種情況下多爾袞只能飲鴆止渴,一口氣新建了近三百個牛錄,頒發給漢官的空頭牛錄更是達到上百個之多。
多爾袞也知道這種作法後患無窮,但大清國承受的損失實在太過驚人,所以多爾袞現在見人就打賞一兩個牛錄希望能用這些漢官來擴大兵馬,而阮大鋮也是能折騰會折騰的人物,他當即說道:「多謝攝政王賞識,但是要對付金華賊與劉永錫,兩個牛錄起不到多少作用,五個牛錄可以勉強一戰,請攝政王授我十牛錄,我有辦法大挫金華賊!」
如果是在入關初期,阮大鋮提出這樣的誇張要求肯定是第一時間被諸位王爺、貝勒砍成肉泥,畢竟大清國總共才幾百個牛錄,阮大鋮一個新附之臣一開口就要授十個牛錄那跟造反沒有區別。
即使是牛錄已經瘋狂注水的現在,阮大鋮開口索要十個牛錄的舉動仍然是異常大膽,但是多爾袞現在就怕漢官膽子不夠大,所以他聽到阮大鋮這麼說當即問道:「阮先生在福王朝廷擔任過兵部尚書,有什麼破敵制勝的奇策?如果能說服本王,自然可以授你十牛錄!」
而現在就是洪承疇吹捧阮大鋮的時候,他當即站了出來說道:「南征時阮兵部曾經上過平浙十策,字字都是金玉良言,可惜當時沒人肯用阮兵部的平浙十策,不然金華賊絕不至於席捲南國!」
聽到這多鐸與豪格就不樂意了,畢竟他們倆是這次南征的具體負責人,但他們終究是大清國的親王,而且所有人都認為兩次南征失利,他們的責任最大,現在站出來與阮大然、洪承疇爭論南征失利的責任問題絕對是自討苦吃,因此他們只能保持沉默態度。
而阮大鋮也是謙虛了兩句:「不敢當,不敢當,平浙十策有不少地方不甚妥當,而且最重要的是當時阮某手上沒有十牛錄精兵,否則絕不至於讓金華賊禍害天下!」
洪承疇繼續與阮大鋮進行互吹:「這次阮兵部北上,不僅僅是向朝廷報告田見秀領軍南下的消息,主要想向朝廷獻平南十策,這可是繼平浙十策之後的定國之策,仍然是字字金玉良言!」
雖然阮大鋮這輩子從來沒有任何領兵經驗,但是論誇誇其談並以「知兵」的專家身份出場一直是行家裡手,但過去他再怎麼折騰都沒辦法糊弄多爾袞在內的諸位滿蒙貴族,畢竟這些人都是真正的實戰專家,打過的惡戰苦戰比阮大鋮看過的戰例還要多,阮大鋮只要一開口就會露出天大破綻。
但是現在大清國面臨入關以後的最大危機,雖然也覺得阮大鋮這位弘光朝的兵部尚書不靠譜,如果阮大鋮真有如此神通,弘光朝怎麼可能輕輕鬆鬆就被豫王多鐸解決,所以大家都對阮大鋮的平南十策寄以厚望。
現在普通的方子已經救不了大清國,必須要下猛藥才能有起死回生的機會,雖然大家都覺得阮大鋮的《平南十策》可能是真正的毒藥,但總比坐以待斃更好,就連禮親王代善都對阮大鋮寄以厚望:「既然有平南十策,不如大家都聽一聽,如果合適的話,朝廷施行下就可以了!」
而多爾袞也當即說道:「阮兵部,如果平南十策真有洪部院說得那麼神奇,這一次絕對不會象去歲南征那樣成為百年恨事!」
說到這多爾袞惡狠狠地掃了多鐸與豪格這兩個罪魁禍首一眼,而阮大鋮聽到也是信心十足地說道:「多謝攝政王與諸位王爺賞識,但平南十策說起來複雜,實際真正的核心在於一件大事,但這件事肯定影響到諸位王爺、貝勒的切身利益,如果這事能施行下去,大清國自然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如果不能施行的話,其餘平南九策也是一紙空文!」
但阮大鋮越是這麼說,多爾袞與諸位王爺、貝勒就越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