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痕跡……
如何會毫無痕跡?!
「怎麼可能?」
王執心是個求真的人,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兒,他是斷定這一劍會落到實處,才祭起神通與玉書,催動那聖道之劍的。
然而一慣喜好探究問題的他,此刻眼神之中卻也出現了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感。
他細細感受著天地之間流淌的人道聖韻,依舊是高遠精妙,無比充沛,仿佛沒有受到一絲一毫地消磨,天地之間那些有關儒學的道蘊依舊在流淌著,與那水元道則緩緩對立,仿佛沒有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這也側面證明了,王執心那一劍,有若沒有斬出去,又或者是,不曾斬到實際的真身。
不……不對……
王執心冷靜下來,理著自己紛亂的思維,臨安王家以《留仙劍解》立足,乃是十分有名的劍仙世家,王執心雖用劍的機會不多,但是也養了一身不俗的劍意,這是王家族人的童子之功。
別看這聖道之劍在規矩之間落下,軌跡簡明無比,但是水元神子已經受到了王執心心湖之中的劍意鎖定,若這一劍沒有落到實處,王執心的聖人劍便會當即回鋒重構,以大道之鋒偏向這所謂水元神子閃避之後的所在。
這東西氣息也不過是洞虛而已,緣何就能躲掉?
況且躲掉之後,聖人之劍悄無聲息地落下,仿佛落入了深沉的玄淵,又或者是除了大道,無處調動力量與靈息的天外空無,被毫無徵兆地吞沒,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留存。
即便王執心的力量收斂得再怎麼好,凝於一線,那虛空與周遭也會在這堪比命星絕巔的神通之下,激盪起莫大的餘波,這小小的茅村,又該經歷一番摧殘才是。
但是沒有餘波,沒有聲息,仿佛自那聖人劍落下開始,它這一「因緣」所造就的任何後果便以消失不見。
而一切的一切,只因為王執心出手的對象,是一尊神子——很可能是真正意義上擁有神性,與神齊位格的存在。
水元神子好似是不屑於抵擋王執心的聖人之劍,祂一直便在那一處地界,從來便不曾挪動過腳步。
或者說它在……同時也並不在。
也正因為這不知名的神性生物對於王執心的輕蔑,使得張清和與王執心有了交流的間隙。
雖說心湖之中的言談本就是去時空話的,但到底是規避了分心的風險。
水元神子,好人……好神啊!
眼見王執心陷入濃濃的自我懷疑之中,張清和終於出言了。
「你這樣對祂進行攻殺,是無法對祂造成傷害的。
嗯……與其說無法造成傷害,倒不如說,無法抵達。」
張清和想了想,將言語嚴謹化了些許。
「老師早就知道?!」
王執心雖說心底滿是疑惑,但是猶然是回到了平常那般處變不驚的語氣——畢竟一聽到張清和還能這般從容的對他進行引導,那麼他心底便穩了大半。
「這聖人劍怕是還不到家,讓老師見笑了。」
雖說是張清和有所保留,導致他貿然出手使得聖人劍沒有取得預期的成效,但是他也不怨懟,雖說覺得在自家老師面前丟了人,但是張清和既然隱瞞,便一定有他隱瞞的道理。
「是有些不到家,若是你道理悟得與大道齊平了,說不得能試著再給祂砍上一砍。」
張清和半開玩笑,但是語氣依舊沒有太大波動。
實際上他先前也是不確定的,於是這才想要讓王執心試上一試,事實證明確也如此——這所謂的水元神子,不僅僅擁有神性,還在位格上,與一些下位的仙神齊高。
這真真是有些驚世駭俗了。
這也就意味著,眼前這個具象化的水元神子,其真容要更加抽象,更加難以理解,而祂所處的位置,也並不在中天大界裡頭,而是在天外空無,乃至於靈界的更深處之中。
就如同當日的守庸子那般,亦或者如同背陰山的造物那般,非一般人所能觸及,更別提傷害!
王執心好歹是有著經文,另外還在儒道上走通了一道不短的距離,這才能影響到祂,而這也不過是僅僅使得祂略微感到不適罷了。
「祂是頭真神子……」
先前張清和對於神子的概念並不了解,還覺著沾了點神性就能被稱作神子,但是現如今看來,並非是這樣。
時空間的概念對於眼前這東西而言並不存在,祂的視角也並非是慣常修士的視角,有若天外與大界之中勾連的巨大長蟲,橫亘在虛空與恆宇之上。這怕不是也是祂對於王執心極其輕蔑,乃至於不屑抵擋的緣由。
但是令張清和一直有些想不通的是……這玩意怎麼就能只有洞虛呢?就算是個修士,修到擁有這種特性的份上,好說歹說也是一尊大聖了啊!
「真神子?」
王執心的猶疑震驚在張清和開腔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興奮與好奇。
「這東西看我們的視角與仙神無異,自身也處於仙神才能在的境界之中,故而你無法理解祂——因為他只是個身軀的一部分或者投影,也無法傷害與觸及——以祂的位格壓根就不在中天之中了。」
王執心的領悟力一貫極其之強,但這次依舊聽得有些似懂非懂,他並非經歷過背陰山核心一役的人,於是張清和正也想趁這次機會,教導他如何用仙神的視角看問題。
「中天的虛空與恆宇宛若交織的枝杈,仙神們便處在這枝杈之外,時不時伸手撥弄進來。
若不把它們扯進來,或者不超脫與這株枝杈,我們永遠也處理不了。」
張清和沉重地說著。
「這便是老師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王執心也不問張清和與太素的關係,聽到這話依舊指代道。
「一半吧。」
「那麼老師現如今打算如何處理眼前這所謂的水元神子?」
王執心尤其期許,語氣里也帶上雀躍。
水元神子無論如何也捉摸不透,這渺小的螞蟻為何看祂的眼神有了好些怪異,一時間周遭被扭曲的現實之中充斥的龐雜感情里也多了些疑惑。
「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