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玉牌在瞬息之間破裂,一尊又一尊的李退之出現在秘境之中的虛空裡頭,惹得那巨大而醜陋的腕足一陣惱怒。
不過王執心與張清和倒也有些被動——他們不止要應付來自於水元仙母這類具有靈慧的「機制」的反撲,也須得護持住李平安的神魂。
李平安修持丹法尚淺,也不過能夠壓制煉化異寶的靈性,將之作為一具全然聽話的身外化身,但是面對歸墟之中的水元仙母,實在是有些不夠看的。
「先跑出這秘境。」
張清和恣意操弄著王執心的軀殼,洞虛的修為恣意在虛空之中穿行著,將秘境的空間弄得有些千瘡百孔,短時間內無從正常吸納靈息復原。
「秘境本身就是一頭巨大的邪祟……尋常修士找著了秘境,並自以為尋求到了操弄秘境的方法,實則不過就是以各種手段在自己無意識之間馴服了這頭真容猙獰的邪祟罷了。
這也是為什麼,秘境之中通常滋養出各種難言的異寶與邪祟。」
王執心遞來認可的情感——這件事他也早已猜著了,畢竟萬應書開啟當日,王執心便見著了長安塾飛舟內部諸多材料的真容,秘境是個什麼玩意,倒是挺容易順勢推導而出。
「我先前隨太陰星君進過太陽的秘境,那秘境並不大,也不過中三境的水準,現如今想來最多不過命星,隨手便被太陰一記布星羅損毀,餘下一地血雨。
後來又入了隱太子留下的秘境——那方秘境邪物已然到了聖境,被牢牢捆鎖。
聖境的邪祟便已經超脫這方枝杈了,故而在它內里,似是無時間的概念,能辨明諸多舊事,有些是鎮妖王布置的幻象,而有一些,則是我不願去相信的真實。」
張清和說了點題外話——王執心註定是要在行道中證得儒學的,多長點見識對於他有好處。
「無論如何,這邪物既然有著實力的局限,並且前人給過我們法子了,那麼我們只需要以莫大偉力將它捅個泄氣,便足可以逃將出來。
更何況,這腕足如此小心翼翼,以保護這方水族秘境為第一要務,並不拋開這個前提來抓鎮殺了水元神子的道胎,足可以說明問題了。
祂的觸手很大可能並不會在秘境外頭對我等出手。」
「捅穿……老師是指……?」
「沒錯,正是王上的化身,一次用上這麼多,壓根就不是為了祂而準備的,而不過是為了打破這方秘境。」
王執心早就隱隱約約覺著有些奇怪,而此刻也終於覺察了本意。
鎮妖王本身的實力也不過是混洞境界罷了,雖說載物榜有名,但是最為蓋世的攻殺之術無不是源自於血衣軍與星辰神陣,甚至於不可遠征。
面對仙神級數的對手之時,量變毫無疑問無法引起質變——鎮妖王的再多化身也壓根就拖延不了甚至於幾息。
即便眼前這個「怪物」壓制了自己的實力,將實力控制在了秘境所能承受的極限。
因為即便是混洞境已然身處天外,擁有萬劫不加身的特質,但是依舊在位格上沒法抵達水元仙母所在的境界,亦或者說維度,全然無法對於踏造成傷害——然而這腕足卻能夠將他生生打滅。
是以在張清和將那兩枚玉佩與三枚玉飾同時拋出的一瞬間,第一尊殺意盎然迎面直上的鎮妖王化身便已然被打滅……
然而張清和正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才同時投擲而出。
這些化身繼承了李退之的靈慧與鬥戰經驗,見著一道化身破滅,便足可以很快辨明情況,並不硬碰,而是躲閃之間與祂周旋。
又囿於腕足對於自身實力的壓制,其速度與普通混洞境也相差不離,是以剩餘的李退之化身倒也能倖存下來——
但是並不具備什麼作用。
畢竟那腕足是有靈慧的,帶著扭曲龐雜的感情直奔鎮殺了水元神子的「王執心」,以及王執心手裡的李平安而來,毫無猶豫,祂能夠明顯的辨析出李退之的這些化身,不過是一種「靈」的分裂與寄託,混洞境便能夠做到。
也正是閃躲吃力,終究要被抓包之間,王執心大喝一聲——
「還請王上破開秘境!」
老人王的化身們是當時人王的狀態與意志的留影,與身經百戰的李退之在場無異,他也自然是有領悟力的,幾乎是瞬息之間便明白了前因後果。
又或者說,出身行伍的他慣常在施令後自主地動將起來。更遑論這一聲斷喝之中帶著些許使他熟悉的氣韻。
四尊混洞一齊動手的聲勢是巨大的,更別提是在一個體內道則極其容易被勾動的邪物之中。
這邪物至多也不過洞虛秘境,靈視之下的可怖程度也不過與太陽星君的秘境相差仿佛,血肉之毯張清和看得都有些膩。
那腕足此刻終於是反應過來,然而卻為時已晚——它能強勢滅殺一尊混洞,然而這是四尊,並且是不知不覺已然到了秘境四方的四尊混洞。
悍不畏死的四尊化身被狂躁的腕足不惜讓秘境發生動搖的輕微開解修為,瞬息之間湮滅了兩尊。
動盪的餘波將「王執心」吹飛數十里,而後秘境依舊有一角亮起那天荒血戟的赤色神光,將它捅了個窟窿。金烏的光華自窟窿處直撒而下,仿佛天外有天。
而與一聲莫名的哀嚎中,自那赤色神光起落處,秘境開始了崩裂,勢不可擋——先前腕足的動作也加劇了這一過程。
「這也在老師的算計之中嗎?」
王執心駭然。
一尊混洞來宰殺這頭秘境邪物早已綽綽有餘,但是決計抵不住水元仙母腕足的阻止,是以在王執心看來,兩尊足夠,而三尊算是保險。
然而張清和似是早已預料到了腕足有後手。
「我沒猜到,但是執心啊,教你一件事兒。」
秘境崩裂,腕足果真憤怒與不甘地退縮,彌散於無形,回歸那深幽死寂之鄉,張清和便揪起李平安開始死命跨越虛空地奔逃。
「在中天裡頭,永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