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我許是知道文昌要告訴我什麼了。」張清和細細闡述,將傳音遞入玉簡,絲毫也不在意在他邊上蹦噠著的趙海棠。
「喂!問你呢!教書的。」
然而趙海棠卻是氣急,一腳踏上他的白底青靴,在上頭蹬了個重重的鞋印,又拿小巧的腳丫用力碾了碾,似是要使得眼前這個窮酸教書匠吃痛。
但是張清和深知她的性子,命星境界的肉身碾上他這不過法相境的軀殼之上,自然會有些吃痛,但是張清和卻是知曉,這一腳壓根就沒有用上靈元,不然他的腳早就要被廢掉,於是乾脆不作反應,任憑這小姑娘鬧騰。
女娃娃嘛,鬧著鬧著,自覺沒趣,便會到別處去了。
「文昌?這怎麼又跟文昌扯上關係了?」太陰星君十分疑惑。
「文昌失蹤了,他在那頭卻安排北天帝君給我留了水族的《化龍訣》。
這門功決很是有意思,我在長安塾裡頭待著的時間也並不算少,對比諸多源自於道果門閥以及近仙世家的功法,這門水族的修行經典好似另闢蹊徑,又或者說全然不同。
若是三十六世家,七十二門閥裡頭的明宿得以接觸參悟,恐怕會怒斥其離經叛道,又或者壓根就不能算是正統的法門。」
張清和緩緩與太陰星君交流,無視著因為挑釁失敗,而氣急敗壞的那嬌小少女。
趙海棠氣鼓著包子臉看了張清和好一陣子,這才惡狠狠地盯上了張三,頗有深意——
你老師無視我,那在你身上還過來總不過分。
於是這下便輪到張三自覺一陣惡寒,只覺得這位被自家娘親誤以為師娘的可怕修士,十分恐怖。
看著那雙深沉無感情,但是眼下卻有些氣急敗壞的眸子,咽了咽口水。
「離經叛道?還有什麼功決能比得上天宮星辰法離經叛道?」
太陰星君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自是以為張清和有些小題大做,所謂不能直指大道的旁門左道,對於中天裡頭的修士而言反倒是護身符。
知曉真相者,怕是巴不得選本不能直指大道的「離經叛道」之經來修持。
「不,太陰你不懂。」
張清和回應道。
太陰星君千年的閱歷,頭一次被一個她眼裡的小屁孩說不懂,正意欲發作,然而卻聽著了那聲「太陰」,態度便也瞬間軟化下來。
「哦……那小公子還請說說,我究竟哪裡不懂。」
太陰星君能有什麼別的心思呢,她現如今只不過是被鎖在一方玉簡裡頭的玉簡姑娘罷了。
張清和莞爾——對比起藍田縣城裡頭她寄託張樂瑤肉身,那印象深刻,把邪祟大卸八塊的初見,現如今與他交流著的太陰,倒是真換了個模樣。
自然這與他是道胎有關,但也不得不說是某種成長。
「我們常說的直指大道是什麼,太陰想必比我了解得多。
那不過是升格的過程中,神魂愈發貼近某方中天之中天道的主宰,也就是天上那群自詡為仙神的鬼玩意,最後身融道果,壯大他們的根器。」
張清和娓娓道來,太陰星君自然也安靜地聽著。
對比起來,雪地裡頭揪著張三,就宛若揪著小雞仔耍弄的趙海棠,便顯得聒噪多了。
張清和此刻還得慶幸自己把張三丟入稻草邪祟裡頭歷練了一番,一個村的鬼東西一齊幫助他錘鍊了一番抗擊打能力,不然眼下還經不起趙海棠幾下折騰。
「天宮法自然是不一樣的,天宮法走的是一條不同的路子,將邪異所產出的物件,或者壓根就是邪祟的某一部分,乃至於仙神的軀殼,煉作自身的身外化身,強奪權柄。
這樣雖說有驟然異化作邪祟的風險,但是自然也在走到盡頭的時候,不會白白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張清和頓了頓,他折下不遠處的枝杈,眉目稍微帶著些笑意,看著不遠處折磨王趙海棠將對自己的「仇恨」撒在張三身上。
「但是……水族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為什麼,自然是……」太陰星君下意識想要反駁,但是忽而之間言語凝噎住。
張清和想來去了那方枝杈之後,應當是探聽清楚了水族的某一些秘密,知道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事兒。
「你知道了什麼?」
她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更別提對方是張清和,於是太陰星君徑直問道。
「水族雖說一貫神秘,也表現得親善人族,可它們是邪祟,是水元仙母一系的邪祟。
它們與太陽星君、許握瑜等人本質上沒什麼不同,只不過一個種子紮根在神魂里,一個種子紮根在血脈里。
既然是邪祟,那麼對於水元仙母應當是最為虔誠的才對,然而水元仙母並沒有賜予它們自身的道與理,反而是交與了一篇強大本質與血脈的功決,這便是《化龍訣》了。」
「你怎麼……」
張清和的話對於太陰星君都造成了強烈的震撼——她本想說張清和的言語毫無憑據可言,但是中天大界裡頭事關仙神的事情,本就不需要證據。
因為那玉簡之中高挑如玉人的神秘女子,此時此刻便內視起了自己的心湖,在那裡,一長段隱秘而叫囂著的道與理自心湖裡頭抽生而出,試圖對她進行侵染。
不過一直被否定,並且被證實張清和的言語是對的,實在是很丟面子的一件事兒,她於是催動玉簡,狠狠給張清和來了一下。
張清和吃痛俯下身子,這一下可是實打實的。
「你和那個矮個女娃娃有時候簡直如出一轍,要不是你沒有否認的必要,我簡直都懷疑你二人是一個人。」
張清和額頭冒汗。
「別廢話,還請小公子趕緊將正事說完。」
「說明眷屬的強大,與水元仙母一分關係都沒有,對祂來說毫無意義。
這種事兒大抵也可以類比各路仙神——人族是特殊的,誘惑人族修成道果,眷屬吞吃人族血食,侵染人族化為邪祟,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針對人族這一族群罷了。」
張清和將一個駭人的事實擺上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