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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託孤(10)

2024-09-29 22:37:01 作者: 雨落未敢愁
  「司徒,雒陽已經盡數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

  司隸校尉劉訥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卻非常充沛,模樣看起來有些亢奮而不是勞累。

  「有勞了。」

  王衍輕輕點頭,說道:「死守雒陽各門,不要讓雒陽內的人出了雒陽了,還有,你聚了多少人馬?人手可夠對付廣元侯?」

  劉訥想了一下,說道:「駐守雒陽的兵士有數千人,但是雒陽太多城門要守了,所以人手分攤出去就不夠了,我現在最多能夠騰出五百人出來。」

  五百人?

  王衍眉頭一皺。

  「據我的消息,廣元侯府中有一百多個守府家丁,而且這些所謂的家丁,各個都是軍中好手,以一敵二,以一敵三不成問題,你只有五百人,恐怕很難攻下廣元侯府,況且廣元侯詭計多端,說不定還有其他後手,五百人是短短不夠的,這樣罷,我再給你調撥兩千家奴,許你兩個時辰之內,拿下廣元侯府,將廣元侯帶到我這邊來,當然...如果不能的話,將廣元侯的屍體帶到我這邊來也好。」

  司隸校尉心中凜然,連忙領命。

  「某定然幸不辱命!」

  「對了。」

  司隸校尉劉訥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將他身後的年輕人拉了過來,介紹道:「這是我的侄兒劉隗,頗有些才智,可以為司徒上刀山下火海。」

  「哦?」

  王衍打量這面前這個唇紅齒白的年輕人,對著劉訥輕輕點頭,說道:「那就留在我身邊罷。」

  王衍心中跟明鏡似的,這司隸校尉劉訥將他的侄子反到他身邊,一來是將他的侄子做質子用,二來是想要給他侄子劉隗鋪路。

  若是王衍此番能夠成事,勢必要有一波封賞的,而他的侄子劉隗在這其中,便可以高位出仕,壯大他劉家的枝葉。

  「那在下便告退了。」

  將劉隗留在其間,司隸校尉劉訥轉身離去,顯然是要集合兩千五百人攻伐廣元侯府了。

  待劉訥走了之後,王衍朝著劉隗問道:「你讀過什麼書?」

  「多是一些蒙學的書,對了,我還讀過春秋。」

  「哪個流派的?」

  「左傳的。」

  王衍點了點頭,再問道:「你父親是?」

  「家父劉砥,官至東光縣令。」

  「哦!」

  王衍輕輕點頭,便隨便打發了劉隗了。

  「你便在司徒府做做幫手罷。」

  至於給劉隗事情做?

  你父親只是區區一個縣令,還想做什麼事情?

  要不是看在劉訥的面子上,王衍都不會將劉隗留在身邊。

  劉隗顯然也有自知之明。

  他彭城劉氏也不算是什麼高門大族,跟琅琊王氏比起來,就像是嬰兒比之成年人一般,根本是沒有可比性的。

  他留在王衍身邊,不過是為了混一點資歷罷了。這一點劉隗還是明白的。

  ....

  另外一邊,司隸校尉簡單的清點了人數,便知道王衍給他的兩千人是什麼貨色了。


  一個個都是家奴罷了。

  手上雖然有從洛陽府庫拿出來的上好兵器、甲冑,但是對於這些連戰場都沒上過的人,連血都沒見過的人,要想做什麼大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難怪王衍要給他兩千人。

  若是人數給少了,說不定還真的攻不下廣元侯府。

  「出發。」

  司隸校尉劉訥騎在高頭大馬上,身上的紅色甲冑在陽光下閃爍著紅光,別的不說,光看他這個賣相,那是極為不錯的了。

  司徒府離廣元侯並不遠,劉訥帶著兩千五百人,馬上就將廣元侯府圍住了。

  「侯爺,不好了侯爺,外面有人將侯府給圍住了。」

  廣元侯府的管事大喊大叫的沖了進來,表情很是慌張。

  「慌什麼?」

  王生表情很是輕鬆,在王生身邊,臉上有著刀疤的趙猛卻是一步上前,將廣元侯府的管事給呵斥住了。

  「你下去罷。」

  王生對這個侯府管事擺了擺手,後者瞥了一眼趙猛,咽了一口口水,只得是退下去了。

  「司隸校尉劉訥帶了兩千五百人過來,侯府是絕對守不住的。」

  在司隸校尉劉訥啟程的時候,王生這邊便是受到了相關的消息了。

  兩千五百人,人數確實太多了。

  趙猛對著王生拱了拱手,說道:「主公,既然如此兇險,不如主公先一步離開,這裡的事情靠我們來善後。」

  王生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司隸校尉沒有見到我這個真人,豈是會輕易相信我就死在侯府中的呢?」

  聽到王生這句話,趙猛的眉頭卻是緊皺起來了。

  「刀劍無眼,那司隸校尉劉訥既然是要來殺君侯的,說不定在君侯露面的時候,便亂箭射來了,萬一主公身上有什麼差池,我等卻是無可奈何了,這如何使得?」

  「無妨。」

  王生卻是擺了擺手。

  「沒錯,有我在,我不會讓人傷到主公半根毫毛的。」

  此時,一個抱劍劍客緩步走了進來,他一身白袍,風姿不凡,不是林朝又是何人?

  「若是有林先生在一旁的話,那屬下便放心了。」

  林朝是雒陽有名的遊俠,尤其以劍術漸長,擋住區區箭矢,自然是不成問題的了。

  「走吧,去會一會那司隸校尉劉訥。」

  趙猛與劉訥走在王生前面,他們兩人便擋住了王生前面的視線了,在關鍵時刻,也可以擋住從正面飛過來的刀劍箭矢。

  而在王生後面,則是十數個身穿銀色甲冑的死士護衛其中。

  廣元侯府門口,劉訥手下的一名校尉上前請示。

  「府尊,我們現在要開始了嗎?」

  司隸校尉劉訥笑了笑,說道:「去遞上拜帖,說司隸校尉劉訥求見廣元侯。」

  「這...」

  那個校尉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難不成府尊還要入府?」

  「我自然不是入府了,我是要看看,廣元侯是不是在府中。」


  如果廣元侯在府中,門房收到拜帖之後,肯定是入府稟告了,如果不在府中,便會直接說出來。

  這是最容易確定廣元侯在不在侯府的方法。

  當然...

  既然是最容易的,也容易被人蒙蔽。

  拜帖被送上去未久,侯府大門便打開了。

  其中走出來的,自然就是王生等一行人了。

  王生見到外面根本就沒有弓箭手,心裡也就放下心來了。

  當然...

  放心不等於放鬆,趙猛與林朝在這個時候可是沒有時間開玩笑了,他們的眼睛如老鷹的眼睛一般銳利,直勾勾的掃射著周圍,一有風吹草動,他們也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司隸校尉,你好大的膽子,調集私軍為了本侯的廣元侯府,是誰給你的這個膽子?莫非你是要謀逆不成?」

  劉訥看著王生,哈哈大笑一聲,說道:「廣元侯,若是換做之前,我自然是給你提鞋都不夠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聚集私軍,能夠圍了你的廣元侯府,而宮裡宮外都沒有反應,以你的聰明才智,難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亂臣賊子。」

  王生只得是冷哼一聲。

  既然是要演戲,這戲就得好好的去演。

  見到王生吃癟,司隸校尉劉訥臉上的笑容便更加燦爛了。

  「廣元侯,我敬你是個英雄,便也不想折辱你,你現在跟我去司徒府拜見司徒王公,或許還有活路,如若不然,我命令一下,在下手底下的兵丁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到時候戰爭無眼,廣元侯你的千金之軀要是傷到了,可就不能怪我了?」

  回應司隸校尉的,就只有王生的一句冷哼。

  「不想你世食晉祿,更是陛下欽命的司隸校尉,如今卻跟從叛賊起事,你對得起陛下對你的栽培?你有何臉面面對你劉家的列祖列宗?」

  司隸校尉劉訥臉上卻是不以為然。

  「司徒王公此番此事,本就是援救陛下去的,清君側,我如何對不起陛下對我的栽培,如何沒有臉面去見我劉家的列祖列宗,好了,廣元侯,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給你十個數,你好好思考一下,我只是不想造殺孽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十~」

  「九」

  ....

  劉訥已經是開始數數了。

  而王生對他的回應則是回府,關閉侯府大門。

  「一~」

  司隸校尉劉訥冷哼一聲。

  「當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好一個廣元侯,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將廣元侯府攻下來,生擒廣元侯者,賞百金,得廣元侯屍首者,賞五十金。」

  一聽到如此豐厚的獎賞,那些家奴們一個個眼睛都紅了,直接朝著侯府衝去。

  砰砰砰~

  大門被巨木衝撞,搖搖欲墜。

  嗖嗖嗖~

  從廣元侯府中卻是射出了不少的箭矢,對外面的家奴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而司隸校尉劉訥卻是在一邊看戲。


  反正不是他的兵,只是些家奴罷了,死了便死了。

  廣元侯府中,趙猛面色嚴肅的看著王生,說道:「主公,既然已經露面了,趕快走罷。」

  廣元侯府畢竟不是什麼高深城牆,正門暫時進不去,已經是有人接著樹木攀爬上來,一躍進入侯府之中了。

  雖然這種人一下來就被亂刀砍死,但一旦這落到侯府中的人數過多,局勢將會被逆轉過去。

  換句話來說,現在廣元侯的局勢,已經是非常緊急了。

  「離開之後,一把火將內院給燒了。」

  他在內院中已經是準備好了他的『屍首』了,足夠那個司隸校尉劉訥去交差。

  「都準備好了。」

  王生到了內院,沿著密道一路前行,到了離雒陽城西的一處偏僻院落之中。

  廣元侯府中的密道,有三條,一條是通往城外,另外一條是通往城南,一條是通往城西。

  城南的那個莊園,大內官已經是待在那裡了。

  城西的院落,則是現在王生存身之處。

  王生到了城西的小院的時候,廣元侯府方向,已經是升起濃濃的黑煙了。

  王生看著那濃濃的黑煙,心中明白,現在他能做的,便只有等待了。

  我都死了,王衍,現在你可以放心的動手了罷?

  劉訥看著廣元侯府濃濃的黑煙,臉色有些差。

  「這個廣元侯,居然如此剛烈,居然自焚了,只是他自焚了,我如何向司徒交差。」

  王衍給他的時間是兩個時辰,現在已經是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看著面前濃濃的黑煙,以及那些已經成了規模的火舌。

  要想將大火熄滅,恐怕都不是一個時辰能夠搞定的事情了。

  「先把火給滅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要先將火給滅了。

  好在他這邊人手夠多,兩千多人,滅火或許可以快一些。

  如此,過了兩個時辰,劉訥才堪堪將侯府的大火熄滅,不少人衝進去尋找廣元侯的屍首,沒過多久,果然有發現了。

  「府尊,發現廣元侯的屍首了。」

  「哦?」

  司隸校尉劉訥聞言大喜,連忙說道:「將廣元侯的屍首帶上來。」

  幾個家奴扛著一具屍體小步慢跑過來。

  這具屍體保存還算良好,並沒有被大火燒掉多少,從衣服的殘片,身高體型,身上的玉佩裝飾,都與劉訥之前見到的廣元侯並無二致。

  「廣元侯啊廣元侯,何必呢?若是將你帶到司徒面前,說不定司徒愛才,便饒了你一命了,再不濟也是死,晚死總比早死好吧?還是被燒死。」

  劉訥搖了搖頭,對著面前的家奴說道:「五十金,之後會有人給你的,現在,將這個消息報告給司徒。」

  「諾。」

  至於劉訥為什麼不去報告。

  笑話?

  廣元侯在朝中地位如何?

  那是高的很。

  他府上肯定有值錢的東西了,現在雖然是被燒得差不多了,但肯定還有有用的東西。

  現在不來撈點外快,難道去宮裡面撈?

  ....

  司徒府中,王衍得到消息,知曉廣元侯被燒死了之後,他也是長吁短嘆起來了。

  「廣元侯乃是一代人傑,文治武功,與他年紀一般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我原本是想要讓廣元侯雖我一道去清君側的,不想廣元侯卻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剛烈至此,果然是一位忠臣,我意以三公禮儀厚葬廣元侯,決不能辱了廣元侯的威名。」

  說完,王衍眼中還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在場的眾人都知道王衍是在演戲,但都不得不跟著王衍演戲。

  政治...

  又哪裡有什麼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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