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娘……我餓……」
盛夏天氣,三歲半的小丫丫卻還穿著一件長袖秋衣,衣服髒兮兮的,邊緣處儘是破洞,大大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像是唱戲的袍子,不僅不合時節,還不合身。
秋衣是嬸娘家孩子剩下的,作為被寄養在嬸娘家的拖油瓶,小丫丫從來就沒有屬於她的東西。
她的額頭上都是汗,與臉上的泥垢融合在一起,讓她看起來像是一隻小花貓,而且還是餓肚子的小花貓。
咕嚕——
肚子發出了可憐的低鳴。
高冬蓮的臉一下子拉得比驢臉都長:「餓餓餓,你餓死鬼投胎啊!」
尖利的聲音嚇得小丫丫眼睛一眨,脖子一縮,肚子還不爭氣地又咕嚕了一聲。
小丫丫可憐兮兮,語氣中帶著哀求:「嬸娘,丫丫昨天只吃了一頓飯,今天一頓都沒吃,丫丫真的好餓,餓得肚肚疼……」
「餓死你了沒?餓不死就給老娘忍著!」
高冬蓮直接不耐煩地打斷了小丫丫的話,並且把一個髒兮兮的盆子丟到了小丫丫腳邊:「去把豬食給拌了,拌好了去餵豬,豬還沒吃飽呢,你餓什麼餓!」
她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小丫丫不敢再說話,只能忍著前心貼後背的飢餓拿起那個比她還大的盆子去拌豬食。
高冬蓮的男人李東強從地里下晌回來了,一進門就問:「孩兒他娘,城裡給丫丫的生活費打過來了嗎?」
「一早就打過來了,那個人還挺講信用,每個月都打錢。」高冬蓮笑嘻嘻地說,那雙三角眼都眯成了一條線。
李東強稍稍壓低了聲音:「既然打了生活費,你怎麼還不讓丫丫吃飯?」
「放心,我心裡有數,那死妮子在咱家也能算上一個勞動力,我才不捨得讓她死呢!」
她死了,誰餵豬?誰掃地?誰洗碗?誰幹活……
反正那個打錢的人只要求這丫頭活著就行,又沒要求怎麼活著……
說話間,高冬蓮給自己兒子的奶瓶里加了好幾大勺奶粉,反正不花自己的錢,敞開了吃。
拌好豬食的小丫丫看著與自己同齡的弟弟正抱著一個大奶瓶咕咚咕咚地喝奶,她餓得肚子更疼了。
她饞得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問:「嬸娘,丫丫把豬食拌好了,可以喝……喝口水嗎?」
高冬蓮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餵豬了嗎?活都沒幹完,就想著吃喝,真是個懶貨,沒人要的賠錢貨!」
頓時,高冬蓮火冒三丈。
「一天到晚就知道要吃的,要喝的,吃了睡,睡了吃,家裡的好吃的好喝的都讓你吃了,你卻連家裡養的豬狗都不如!」
她越罵越來勁,又在小丫丫的身上打了幾巴掌。
高冬蓮力氣很大,一巴掌下去就是五道清晰的指頭印。
嗚嗚嗚……好疼……感覺骨頭都要斷了……
「嬸娘……丫丫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求嬸娘,別打丫丫了,丫丫不吃飯,丫丫餵豬……」
小丫丫苦苦哀求,豆大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滴落,髒兮兮的小臉更狼狽了。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真是個喪氣鬼!」
小丫丫越哭,高冬蓮越凶,五官變得猙獰可怕,三角眼裡閃著的冷光仿佛淬了毒,她高高揚起了手,沒有絲毫猶豫地扇在了小丫丫的臉上。
面黃肌瘦的小娃娃撐不住這一巴掌的力道,再一次摔倒在地,被打的臉頰又紅又腫,小腦袋暈乎乎,耳朵眼裡也不斷發出嗡嗡聲。
小丫丫只覺得鼻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熱熱的,沾染在嘴唇上,一股腥味化入口腔。
「呀!孩子都被打得流鼻血了!」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高冬蓮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衝著小丫丫的臉上啐了一口唾沫:「呸!晦氣!」
村口,一輛豪華版房車平穩停靠。
村子裡面的路太窄,車子開不進去,只能走路進去。
車門打開,一個長相俊美的年輕男人正掛著耳機,打著遊戲,兩條大長腿隨意地架在對面的座椅上,跟個二世祖一樣。
他是宮家八少中最小的一個,名叫宮瓚,剛被原單位開除,因為打架鬥毆,現在是無業游民一個。
「瓚少,咱們到了。」小跟班林江提醒了一聲。
「到了?」宮瓚將架在鼻樑上的墨鏡往腦門兒上一推,看向房車外面的小鄉村,頓時皺起了眉,一臉嫌棄:「你確定是這裡?」
山裡的村莊,仿佛比外面的世界落後了幾十年,房屋矮小,道路泥濘。
「跟著導航走的,錯不了。」林江自信滿滿,他朝著宮瓚招了招手:「瓚少,下車吧!」
宮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的限量版鞋子,不太想下車。
耳邊卻驟然響起自家老爺子的怒吼聲:「你這次如果不能把那孩子帶回來,你也不用回宮家了!」
宮瓚嚇得一激靈,趕緊下車。
前天剛下了雨,山里空氣清新潮潤,鄉間小道上還有積水。
「瓚少,您小心腳下!」林江話音剛落,宮瓚就一腳踩進了泥坑裡,他限量版的鞋子終究還是壯烈了。
宮瓚瞪了林江一眼,「為什麼不早點提醒老子!」
他的鞋啊!
林江無奈地攤攤手:「來之前我跟您說過,村裡的路沒修好,您要小心您的鞋,您不聽啊!」
宮瓚黑著臉不說話,吭哧吭哧地往村里走。
不知道是誰給宮家發了一封匿名郵件,說他姐姐宮令儀當年被人偷走的孩子就在這個小山村里。
宮家老爺子二話不說,直接派宮瓚來這邊查看一下情況,如果真的是那個孩子,無論他用什麼辦法,都要把那孩子帶回宮家!
自從那孩子被偷走之後,宮家就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只是姐姐可憐,失去孩子的打擊太大,導致精神失常,一年前意外走失,與宮家徹底失去了聯繫。
想起他可憐的姐姐,宮瓚的眸底深處閃過一抹不易捕捉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