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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存在於前

2024-09-29 22:57:52 作者: 淡水鱸魚
  這時候,在這片天地內,最難受與憤怒的,就是冒頓了。

  堂堂的大單于,長生之地的天子,撐犁孤塗,居然如此的窩囊!

  他的人頭,成了兩個所謂「天神」的賭注!

  「我才是長生之主!!!」

  冒頓憤怒的嘶吼,聲音傳動九天:「不論你是誰,也不論你曾經是否與我部有過淵源!如今,我才是匈奴的主人!」

  「你竟然敢拿我的頭顱,作為你們的玩物與賭注!」

  冒頓的心情劇烈波動,怒氣逐漸難以遏制。他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即使旁人需要他的妻子,他也可以拱手相送的隱忍者了。

  在降伏大月氏之後,在殺了他的父親頭曼之後,在鎮壓了整個長生之地的人之後……

  他已經蛻變了,整個長生之地,乃至西域都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志!

  然而他如今卻淪為他人手中玩物!

  何等屈辱!

  周圍的匈奴人如同成為傀儡一般,不再聽從他這個大單于的指揮,明明是在保護他,但卻是把他當成了豬,羊!

  冒頓突然拔劍,一劍斬向一個「親衛」,然而劍落下去,卻斬中空無一般,劍沒有殺到任何東西……

  親衛似在極遠處,卻又在極近處。

  親衛依舊在陣法當中紋絲不動。

  冒頓在愣住之後,心中產生了巨大的恐懼。

  而此時,祭天金人道:「你應該相信我,但你沒有,你是一個雄主,所謂雄主者,當要有猜忌之心。」

  「所以你做的是對的,但是你是刺不中這些勇士的,他們現在,肉身就是天地,既存在又不存在,他們現在是『寥天之一』,要滅他們,那就是打崩天地,而不是針對某一個人。」

  「而他們的精神,則是與自然同在,同時在有形的世界與無形的世間對抗著敵人。」

  「這是世間的巨壁,是厚重的山。」

  「要搬動大山,即使是現實中的聖人都難以做到,最多只能搬動形而不能搬動質,而強於聖人的人物可以搬起,但這種人又有多少呢?」

  「純粹以力量來搬山且不容易,更何況搬動一座精神中的大山?」

  「人的精神被山所鎮壓,那肉體也不過是無用的屍骸罷了。」

  祭天金人的話被冒頓聽到,冒頓的神色陰沉無比。

  他在此時做出決定,他一定要得到類似這種的力量,能肆意操縱,玩弄他人的力量。

  如果不想被當做傀儡,那麼自己就要做操縱傀儡的人。

  這種無法掌握一切的感覺,很可怕,很恐怖。仿佛讓冒頓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當時他在大月氏當人質………

  這時候,白登山上,項籍感覺到了冒頓那憤怒的一劍,天地間的風,仿佛都被那一劍帶動起來,遠遠的傳到了自己這裡……

  不過事實上並沒有。

  但是這就是察天地之細緻的力量。

  「感覺到了嗎?」

  程知遠問道:「那是風。」

  項籍沒有回應,越發忘我,在感覺那一劍,在回想那一劍。


  那一劍帶動了風。

  劍並沒有殺中那些匈奴人。

  但是風,是否觸碰到了呢?

  「我想我或許知道如何破陣了,但還需要一些試驗。」

  項籍深吸口氣:「師祖公,我明悟了。」

  雖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項籍對於戰鬥,有一種特殊的敏銳,像是野獸一般,有著冒險的本能。

  這一點上,和項燕一摸一樣,當年項燕擊李信,就是用的分而奇擊,從而大破李信,因為李信也是一個愛冒險的人,項燕恰好抓住了李信的性格……

  「八百騎……」

  項籍看著身邊的人,數萬大軍被困在這裡,此次衝出去,只需剩下八百騎?

  是對方在放狂言,不認為自己可以活下多少人?

  還是對方真的有這種實力?

  現在看來,無論怎麼比,與天地相合一的匈奴軍隊,顯然比楚軍要強大無數倍。

  人力可勝天否?

  過去天不能言,自然無答案,而如今,天,降世了。

  「我將用各位的性命去賭。」

  「我們將勝天於此!」

  項籍知道,士兵們是聽不懂什麼天啊人啊的,所以只需要告訴他們怎麼打,再用勝天一步這些話,來激勵他們的士氣,就足夠了。

  還能和自己在這裡的,無不是老卒,他們兇悍,他們已經一無所有。

  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劍!

  劍最兇猛的攻擊,就是刺!

  有三千人出來了,他們沉默著,即將去送死。

  「我需要繼續的看,看這片天地的破綻,山雖然沉重,但是風可以穿過它,或者……凌駕它,繞過它!」

  「真正的山,是冒頓,其他的山,都是虛假的……」

  「八百騎,是破陣之數!而不應該是乞活之數!」

  三千人下山了,分成六隊,從六個方向出發,又有六百人駕馭戰馬出去,他們衝鋒向前!

  匈奴人此時也沖了出來!

  就像是天地揮出了一鞭,鮮血與屍骸開始墜落在大地上,元氣開始浮動,而天地間的風,開始吹拂了。

  項籍感受著那些風。

  心中想著程知遠的話。

  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

  忘其所以記,內不覺其一身……

  外不識有天地,然後曠然與變化為體而無不通也……

  項籍看著那些楚軍士兵不斷死去,不斷死去。他一句話都不說,就像是化成了一個木頭,他盡力把自我摘除出去,即使對他來說很難以做到……

  但現在不得不如此做!

  天上下起來血雨,楚人的士氣在搖擺,而項籍的眼睛則是一直看著那片揮灑血水的土地。

  隨後,在這一刻。

  項籍仿佛看到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已經從世間離開很久的夫子,那是程知遠!

  程知遠也感覺到項籍的目光,不免點了點頭。


  「你看到了,但是還不夠。心不動故。何謂不見?是為形都泯故。」

  「你不存在,它也不存在,但是冒頓存在!」

  「來!」

  就是這一聲,猶如天地之間起驚雷,三江震盪,天水倒流!

  項籍感覺到了風!

  浩瀚的風!

  那些死去的人們,在匈奴大軍移動的過程中,他們的血氣化為了大風!

  山的動向,山的破綻!

  項籍長嘯一聲,此時楚軍之中,所有騎兵,躍馬而起!

  祭天金人沉默不語,再看程知遠,道:

  「大祭酒一言道破山風之變,世人驚矣。」

  就見到世間大陣,項籍衝去,如過無人之陣,它為劍鋒,所過之處,萬象皆只是天地而已!

  「萬物為風!」

  楚軍的人們重複著這句話,他們只看著項籍的背影,後面的人看著前面的背影,於是他們都穿過了匈奴大軍!

  一桿重槍,抵到了冒頓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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