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遊歷10年,好歹都是靠兩條腿,山路水路崎嶇路沒路拿刀開路也都走過,經驗縱然不比常年在外的傭兵,但也不是身嬌肉貴的人。
這邊山中並無魔獸,最多偶爾有土狼出沒。不過這種土狼一般不會攻擊人類,實在要攻擊也以小孩為主,除非餓極才會攻擊成年人。通常走夜路點上火把即便萬無一失,不過此時點火,等於暴露目標,凱文相信自己應該不會這麼倒霉。
手裡拿著一把普通的柴刀,狠狠砍開前面的荊棘。這把刀凱文已經用了三年,砍柴切肉削蘋果都是這把,雖然砍柴嫌小,削蘋果嫌大,但用熟悉了也能湊合。刀身大約小臂長短,國家規定非戰鬥人員不得擁有刀身超過小臂的刀具,所有戰鬥用刀具都有登記,這把柴刀長度也已經算是極限了。
抬頭看看天,已經是皓月當空,午夜時分。回頭一看,一片漆黑,似乎並沒有人追來。但低頭看自己走過的痕跡,卻實在太過明顯。凱文相信哪怕自己追蹤自己,照著痕跡也是輕而易舉,何況實力高超的刺客。
但這也沒有辦法,道路泥濘,而且荊棘坎坷。凱文也不敢走官道,那樣雖然略快,但必然被輕易逮到。他只能上山亂跑,認準方向,披荊斬棘,然後朝附近的城鎮疾行。進了城鎮的話,隱藏起來應該比較容易一些。
最近的城鎮名為烏拉鎮,當時凱文臨走前嘲諷了一個吟遊詩人,沒想到這麼快又回去了,希望不會遇到他。
再走片刻,凱文終於爬上山頂,頭頂繁星閃耀浩瀚蒼穹,倒也是不錯的景色。低頭俯視,卻見右邊前方官道,居然有一個火光緩緩移動。
正面過來的人,而且移動緩慢,應該不是後面的追兵,只能是從烏拉鎮過來的旅人。不過就算是旅人,來小山村的也非常少見,這會兒過來,偶然麼?
凱文思考片刻,自己這點實力應該不至於讓刺客們加派人手。而三天前老神父外出開會,結果來了一個叫勞盧的人頂替他。但勞盧和琳達同一天到達,恐怕也不簡單。這會兒過來,難道是那個老神父?不過半夜趕路有點不像他的風格。
凱文抬頭看天,雖然天空晴朗,但遠處雲層以有這邊移動之勢。明天白天十有**可能下雨,難道說老神父也看出來了?所以連夜趕路?
不過對方可以肯定必然是普通人,稍稍有那麼點實力的人,都不會慢成這樣。
去看看也好,凱文打定主意,蹲下左手需撐地,精神一動,一個魔法盾已經成型。半透明的護盾,大約可遮擋半人,當然其用法,可遠遠不止防禦攻擊這麼簡單。此時凱文雙腳輕輕挪到盾上,左手依然撐著控制護盾,右手持刀,往地上一撐。
凱文竟然連人帶盾,開始下滑。山坡不是太陡,這附近在凱文來的時候就隨意觀察過。此時道路泥濘,用腿走顯然極為不便,坐盾滑行當然更快。右手持刀劃地,不至於讓下滑速度過快,以至於失去控制。
同時左手也可以少許控制魔法盾的硬度,以減少被泥濘吸附,或者被石塊彈起的可能。不過即便如此,黑夜中下滑山坡,依然非常危險,凱文如果不是為了趕時間,也絕不會這麼做。
一路嗖嗖而過,頃刻間已到半山腰。感覺魔法盾已經有些吃力,當即調節硬度,使其變軟,右手柴刀加勁。下滑速度立減,然後緩緩停下。
凱文送了一口氣,下意識擦了一下汗,甩了甩髮酸的右手,換左手持刀,右手撐盾。這種初期魔法凱文已經非常熟練,基本上喘一口氣就很回過神來。倒是持刀刮地來剎車,卻是一件費力的活。
休息兩次,凱文已經安全的到達山腳下,火光已經就在右前方不遠處。近距離一看,凱文終於可以確認這人絕不是老神父。面目看不清,但看其裝束,似乎也是一名吟遊詩人。
凱文思考片刻,從路邊跳出來,禮貌的揮揮手:「嘿!」
「打劫啊!」結果對方驚叫一聲,火把一扔就跑。
「別跑!」凱文下意識一個魔法飛彈砸了過去,雖然不過是農夫的老拳威力,但至少是遠程攻擊。對方當即被砸中後背,摔了個狗吃屎。
凱文趁機過去,提著刀問:「你跑什麼?我又沒說我要打劫。」
「你……是你!」對方翻過身來,兩人互相看清對方,不由都是大驚。這人赫然就是在烏拉鎮被凱文噴走的吟遊詩人,在酒館講《雷克斯傳》的那位。
「你想幹什麼?」對方發現是認識的人之後,膽氣也壯了不少,就算凱文提著刀也不怎麼怕了。
「額……沒事!就出來嚇嚇你,哈哈哈!」凱文乾笑,說著把刀收了起來。
「你這個混蛋,害的我在烏拉酒館混不下去,今天還要在這裡嚇我!」對方憤怒。
「好吧,其實我有一個建議。把你身上的衣服給我,而我的衣服給你。」凱文只是平靜的敘述,「這對我比較重要,你要錢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一些。」
「你簡直在說笑話!」對方看了凱文一身烏七八糟,已經皺眉。
「那我只能揍你了。」凱文單手後背,暗暗的在背後凝聚了一個魔法飛彈。
「哼!你揍啊?你來揍啊?」對方擼起袖子。看來面對吟遊詩人,誰都有膽子干一架,哪怕自己也是吟遊詩人。
凱文甩手一個魔法飛彈砸他臉上,對方躺了。
凱文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會死了吧?急忙上去摸摸鼻息,發現只是暈過去了,這才放心。隨即麻利的扒下他的衣服鞋子,然後自己換上,把自己除下來髒衣服就扔他邊上。看看天色,似乎已經是黎明時分,負責起見,還是找來他的火把豎他身邊,防止他被土狼咬死。
凱文穿戴整齊,既然對方至今沒有追來,官道應該也是安全的。這邊雖然有三天的路程,但通常村民夜裡是不會趕路的,一般在官道路邊有木屋歇息。所謂三日,也只是三個白天而已。凱文通過下滑山坡節省大量時間,如無意外,明天清晨就可以到達。
第二天清晨,一聲雞叫響徹了整個山姆士山村,勞盧和琳達已經整裝待發。毫無疑問,他們兩個就是刺客公會的信天翁和小勺子。信天翁得知這邊牧師暫時離開,所以插孔化名勞盧假扮牧師進來,而小勺子則化名琳達,隨便作為旅人前來。
兩人都是凱文書迷,處於對作者的好奇和尊重,也不想一刀捅死完結。也所以兩人分別找機會和他聊了兩句,但任務還是必須完成。刺客公會不是沒有發布過離譜而荒謬的任務,但幾乎沒有人會去抱怨,這就是刺客。
「是該幹活的時候了,」勞盧蹲下,手指在地上畫下一個六星芒陣,光芒泛起,七彩紛呈。大陸常用的契約召喚術之一,勞盧在刺客公會屬四星刺客,論貢獻排行15。6階戰士同時5級魔法師,懂得不少光系法術,土系法術和召喚技術。
很多高端刺客都多才多藝,很難用一種標準評價他們的實力。
不過光芒散去,法陣中間居然出現了一隻白胖豬,看上去肥肥碩碩,足有200斤。
「這,」小勺子詫異,「你的獵犬呢?」
「根據研究,豬的鼻子其實比狗的鼻子更加靈敏。為此我特地訓練了一頭豬,不過今天是首次實戰。反正對方不過是一個吟遊詩人,就當試驗吧,」勞盧一邊解釋,一邊拿出一隻襪子,「來!聞!告訴我,他在哪兒?」
白胖豬拱了拱豬鼻子,左右晃了一下腦袋,右蹄子往前一伸,然後就不動了。
勞盧嫻熟的扛起了整隻豬,照著豬蹄子的方向就跑起來,一邊解釋:「豬比較懶,我只能扛著它跑。」
小勺子一臉驚訝的跟在後面,雖然這個畫面詭異,但此時任務嚴肅,也不吐槽什麼。
兩人照著豬蹄子的方向,飛快來到了小村酒館。看來這隻白胖豬還是十分靠譜的,昨天凱文初次離開的地方,就是酒館。
兩人這麼闖進來,大清早剛剛開業,倒是嚇到了村長,村長只是下意識的回答:「這豬我們不買。」
兩人乾笑兩聲,此時豬蹄子變化,又指向門外,勞盧當即又扛著豬出門,小勺子也緊追而去。留下村長一臉詫異:「新來的牧師……是個殺豬的?」
而勞盧兩人飛快來到一出山坡,豬蹄上指,顯然對方是從此處上山。此時天色越來越暗,似乎快下雨了。
「這裡明顯有新鮮的腳印,」小勺子蹲下來查看,「你這隻豬真的不錯啊。除了懶了點。」
「我們抓緊吧,如果下大雨,氣味就不容易聞了。」勞盧肩扛200多斤肥豬,依然健步如飛,飛身上山。6階戰士,已經屬於鬥氣兩次質變的水準,很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宮廷侍衛標準為5階,當時他對斯達特說四個宮廷侍衛也不是他對手,已經是很謙虛了。
兩大高手翻山當然不成任何問題,中途豬還換了一個蹄子,似乎是右蹄舉累了,換個左蹄。
上山,下山,雨漸漸大起來,一路又回到了官道上。突然,豬左右嗅嗅,連續晃了兩次腦袋,最終伸出兩隻蹄子,分開左右各指一邊。
「什麼情況?分身術?」小勺子詫異,「真的有這種技術嗎?」
「應該是脫下衣服之類,放在某種使魔之類的身上,讓他反方向走,以試圖擾亂豬的嗅覺,」勞盧皺眉,「雖然最終必然還是會被我們擒獲,但中途的確會耽誤不少時間。沒事,反正我們兩個人嘛,各去一邊就行。」
「你準備去哪兒?」小勺子問。
「哼哼,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勞盧回頭看向來時的山村,「他必然已經逃到了老地方。可輕鬆躲過我們的追捕。」
「那你回村里,我去烏拉鎮看看,」小勺子說罷,人已經消失在雨水之中,勞盧也扛著豬往回趕。
只是片刻,路上就看見一個光著背的人慢悠悠的往前走著,手裡似乎還提著幾件衣服。勞盧飛身一躍,直接從頭頂跳到對方前面,同時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
對方大駭,脫口而出:「偷豬賊?」
「你是誰?」勞盧不多廢話,「有沒有見過凱文.因缺思廳?」
「誰啊?」對方茫然,雖然見過兩次,凱文從未對他暴露過自己的名字。
「有沒有見過一個吟遊詩人?」勞盧再問。
「有!他還打暈了我,扒了我的衣服!」吟遊詩人當即訴苦,「簡直太可惡了。」
「知不知道他往那個方向走?」勞盧問。
「不知道。」吟遊詩人搖頭,「他打暈了我就跑了。」
勞盧沉默片刻,轉頭看自己的豬,卻見豬蹄牢牢的指著對方手裡的衣服。對方發覺他的目光,不由解釋了一下:「這衣服太髒了,我不想穿。」
勞盧回頭再看看,離山姆士山村已經很近。中間這段官路似乎並沒有凱文的氣味,不過既然很近了,回去看看也無妨。他依然在堅持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的理念,他曾經仔細研究過凱文的小說,對類似套路這位作者也非常熱衷。
砰!冒著大雨,勞盧又扛著豬衝進了酒館。酒館是村長家開的,這裡又是村子的門口,第一步必然在從這裡開始找。
村子說:「你把豬再扛回來也沒用,我說了,我們不收豬。」
豬蹄倒轉,勞盧無奈又默默的出去。
村子不過二十來戶,頃刻間就又轉了一圈,這頭特別訓練的白胖豬明確的「告訴」他,人絕不在村子裡。勞盧扛著豬在村子中間發愣,不少村民在屋檐下指指點點:「唉!這年頭賣豬也要挨家挨戶的敲門啊!」「我們這麼窮,連村長都買不起整隻豬,誰能買得起啊!」……
勞盧長嘆一聲,只能再往官道上跑。結果村民報以熱烈掌聲:「猛人!賣不出豬,抗回鎮上嗎?」「哇,這人真猛!這麼重的豬,我走兩步就趴了。」「大家鼓掌!大紳士說這是對猛人表示敬意!」……
而另一邊,小勺子直衝到烏拉鎮鎮門口,此時大雨傾瀉而下,路上都沒有行人。只有兩個衛兵站在邊上的棚子裡。門口二十步遠,幾個垃圾桶被堆放在一起,雨水澆灌,流出不少污水,惡臭陣陣。
這些東西一些的農場主會收,不過今天大雨,估計都不會來了。一堆垃圾放那邊,無疑影響心情,不過這會兒大雨,誰都懶得去收拾。
小勺子不管這些,冒雨詢問衛兵:「早上有沒有吟遊詩人進來?」
「沒有!」衛兵回答。雖然看她是一個姑娘,但也不敢小看,剛剛她急速而來的速度絕不小可。
「或者有沒有易容喬裝的人過來?」小勺子追問。
「沒有,早上開鎮門之後,一個人都沒有來。」衛兵回答,「這個小鎮只有一個門,要來必然進過這邊。」
小勺子抬頭看看邊上的圍牆,小鎮的土牆雖然不比城牆高聳,但也有三五米高。以一個普通男人的水平,翻牆還是可能的,但是應該會留下痕跡,即便是下雨。仰著頭一路小跑,繞鎮子外圍一圈,也沒有任何發現。
莫非真的如信天翁所說,對方處於最危險的地方,並認為是最安全的?帶著滿腹疑惑,小勺子開始往回趕。
兩人又一次在官道上碰頭,一怔之下,不需多言已經知道結果。兩人都沒有結果,區區一個吟遊詩人,竟然如此難抓。
「你的豬蹄子還在指著鎮子方向,追過去還來得及吧?」小勺子急忙問。
「如果他真的在鎮子裡的話,那已經來不及了。」勞盧終於放下了肩上的豬,「鎮上有馬車,付十幾個銅幣即可到最近的城市,那邊有傳送點。一進傳送點,我們就徹底斷了他的線索。」
雨漸漸停歇,兩人抬頭望天,已經是下午。兩人腳力飛快,但這一來一回的浪費時間,卻終究不能忽略不計。此時再追,恐怕已經來不及。天大地大,除非他再拿凱文?因缺思廳的名字出來講黃段子,否則真的要拼運氣。
「嚯!好厲害呀!」小勺子甩甩衣服上的水,「跟兔子似的,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一個大意讓他跑掉,卻特別難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