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弩其實就是凱文用短弓改裝的,人族的弓箭由於身高和臂長問題,直接給狗頭人基本沒法用,不是力量問題拉不開,而是胳膊不夠長沒法拉開。不過既然改裝了弩,凱文也稍稍加強了一些,以三弓合併的方式進行組合,單論威力和射程,絕對遠勝一般人族弓箭。
其實弩這種武器也是處於一種相對尷尬的地位,和那些戰車水櫃等等差不多。真的高手都不屑使用,對於聖階高手來說,不存在拉不開的弓。不論是弩還是弓,甚至哪怕是巨型弩車都能單手拉開。弩的優勢就在於它用花更長的時間拉開,以取得更大的發射力量,但如果都是隨手拉開,那反而弓更加方便。
劍聖級別用弓,主要是用鬥氣灌注弓身和箭矢,並提升弓的各項特性,已經超出了物理彈力的範疇。對於劍聖來說哪怕手中無弓,也可以鬥氣做弓。如果他們按照一定要一般的弓弩射法,還不如隨手甩出去飛的遠。
每個低手大都渴望成為高手,也所以高手不重視的東西,低手也不怎麼重視。整個世界上的科技發展,遠遠滯後於魔法和鬥氣的研究,這也是主要原因之一。如戰車魔法陣等等之類,目前也只有幾個大國進行主要研究,但關於自身實力的提升,卻是全大陸所有地區種族皆視為重中之重的。
如今這位狗頭人勇者開寶箱,得到一弩箭。賽因等三人就躲在附近,還真擔心他不重視,隨手一扔什麼的。畢竟這東西對狗頭人來說份量不小,帶著走遠路也是一個「累贅」。
不過萬幸,勇者似乎十分高興,木匠出身的他對於機械拼裝多少有些把握。當即對照著圖紙,開始擺弄弩箭的零件起來。
賽因等人看著不免搖頭,身處野外而對周圍幾乎全無警戒,這要不是有他們三個暗中保護。恐怕這位勇者都活不過今晚。
對於拼裝弩箭,勇者沒費什麼力氣。完工之後的弩,豎起來比他人還要高,滿臉喜悅之情也溢於言表。然後他奮力拉弩,連續試了三次,換了三個姿勢,發現他拉不動。
賽因三人忍不住扶額,仔細想來,這個勇者也還只是一個村民水平。力量還差得遠,即便是取巧的利器,居然還是用不了。
賽因三人悄悄退出幾步,三人圍在一起小聲商量:「這也太弱了,難道要把弩箭再調節一下?」
「再往下調,弩箭威力也下去了,那就沒什麼意義了,」賽因搖頭,「我們也不可能全程護航,總有疏忽。關鍵還要靠他自己的能力,要不再給他訓練一下?」
小九搖頭:「短時間內訓練,哪有什麼效果?別練的胳膊酸腿疼,反而更弱了。要不給他燒的魔獸肉吃,就放下一個寶箱裡。」
賽因不滿:「給他訓練,保護他安全,還要燒給他吃?我們是保姆嗎?」
傑克急忙打圓場:「或者可以弄個輔助拉弓的機械,比如槓桿,或者滑輪組之類?」
「你會麼?」賽因回頭問。
傑克無奈攤手:「不會。」有時候東西別看說起來簡單,真動手做,他們幾個也不是木匠,哪裡能說做就能做出來。
「要不這樣,」傑克提出觀點,「一會兒給他兩條路,讓他自己選擇。兩條路上各放一個寶箱,一個放燒熟的魔獸肉,一個就放其他機械,或者圖紙或者魔法陣圖圖紙也行,說不定他能自己弄出來。」
賽因沉默,邊上小九倒是點點頭:「可以,不過訓練必須適量。他現在不是處於安全地帶,必須考慮緊急情況下保持戰鬥力。」
賽因再無意見,三人達成一致,又悄悄回到剛剛的地方。此時天色漸晚,不過勇者似乎並沒有安營紮寨的想法,扛著弩提著劍,繼續往前走。賽因三人當即對視一眼,然後急急忙忙開始暗中布置。
片刻,勇者鑽進一個草叢裡,草叢對他來說很高,都高過他頭頂了。只能一邊撥開草叢一邊探路,很快就發現草叢裡有一塊木牌面,木牌左邊畫著一個碗,碗裡有食物還冒著熱氣。右邊則畫著一疊稿紙的樣子,示意他左右選擇。
勇者茫然了片刻,無視這個牌子繼續往前走。
暗中觀察的三人咬牙,偷偷又拔出了木牌。然後飛快繞過勇者,繼續插到他前面。片刻之後,勇者又見到了這個木牌。
勇者臉色微變,疑惑的往後看看,又往前看看。猶豫片刻,然後又往前走。
賽因三人再把木牌拿出來,再插到他前面。這是天色已經全黑下來,勇者不得不放慢腳步,雙手往前探路。結果很顯然,他又摸到了這塊牌子。
眼見這熟悉的牌子,勇者無疑大為震驚,下意識再回頭看一眼。猶豫片刻,開始往回跑。
賽因三人急忙又把牌子拔出來,再豎到他後面。勇者原路返回,毫無疑問再次撞見牌子。這下嚇得他當場驚呼起來,連退兩步,手裡握著劍,眼睛死死盯著木牌。
任誰在野外黑夜之中,遇到一塊木牌不斷的出現在身邊,都難免恐懼,這其實也怪不得他。勇者擺出僵硬的姿勢,擺了良久終於冷靜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走前兩步,用劍在木牌子上劃了一個口子。看他的意思,可能是做一個記號。
然後勇者頭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跑。這讓瞬間讓小九來了興趣,對於刺客的速度,想要完成這些把戲無疑易如反掌,頃刻間把牌子插他前面。
果然,勇者再次撞見這塊牌子。定神一看,自己剛剛在牌子上劃的痕跡清晰可見。勇者當場嚇的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劍也直接滑落,一臉不知所措。
邊上賽因等人不免再次搖頭。賽因小聲遺憾:「這膽量,還勇者?」
傑克也不理解:「他為什麼不往左拐或者往右拐呢?難道他不會做選擇題?」
小九卻是十分興奮:「看,我們還給勇者走了一個迷宮。嘿嘿。」
三人就這麼無聊的在邊上等著,沒再做任何動作,就看勇者接下來準備怎麼樣。在勇者看來,究竟是自己在原地打轉,還是木牌瞬移,可不是這麼容易分清楚。畢竟這裡是草叢,四周景色比較單一。但只要他不至於嚇到完全崩潰,相信他終究還有站起來的時候。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勇者終於從呆坐中醒來。換換起身,雙手持劍,目光變得堅定起來,對著木牌冷冷一句:「神他媽庇佑!」
黑夜中,這句話突兀傳來,原本讓十分羞恥的台詞,此時卻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氣勢。三人微微詫異,就見狗頭人勇者奮力舉起長劍,大喝一聲,把木牌砍成兩截。
然後毫不客氣,繼續對著兩截的木牌再劈數劍,徹底砍成碎木。這才緩緩收劍,對著碎木隨便踢了兩腳,然後繼續朝前走。
邊上三人:「……」
「完了,要不再做一個木牌繼續嚇嚇他?」賽因回頭問小九。
小九卻反而搖搖頭:「勇者今天很不錯了,至少他超越了自己的恐懼。」
賽因不屑:「一個木牌子,還超越恐懼?」
「對他來說不是,」小九回答,「從原本嚇得坐在地上,到敢於提劍面對,這是一個很大的心理轉變。可以看得出是神他媽給他的勇氣,堅信手中是神他媽聖劍,堅信自己是神他媽勇者,所以他最終超越了恐懼。」
傑克點頭:「而且那句『神他媽庇佑』,說的十分標準。樓保勒國語學的不錯。」
賽因倒也點點頭:「好吧,那既然他超越了恐懼,要不給他點獎勵?」
「那要不?兩個寶箱都給他吧?」小九提議。
三人怔了怔,不由一齊笑了。爭執了半天,似乎本來就沒什麼爭執,但如今這樣也不錯。當夜,勇者又開了兩個寶箱,其中一個裡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史萊姆粘液粥,勇者毫不客氣咕嚕咕嚕全喝下去。另一個寶箱裡則是一個帳篷還有幾張圖紙。
這些圖紙其實就是簡單魔法陣的布置圖,不過上面晶石名稱都是樓保勒國語,可能勇者還看不懂。但勇者顯然也懂得這東西重要,然後他貼身藏著胸口。之後打開帳篷,開始睡覺。
他完全沒有去懷疑為什麼他這次出門要打怪,要走「迷宮」,還有寶箱開,寶箱裡居然放了一碗粥,粥還是熱的。似乎在他眼中,一切都已經是理所當然,一切都是神他媽的安排。
而同時,另一邊,凱文還得和神父他們有點東西要商量。白天凱文和男光精靈沃德勒商量是不是可以商量商量,傍晚時分對方回復,要商量可以,今夜半夜到城外一個山頂上回合,並且只能凱文一人前來。
凱文欣然答應,半夜時分果然孤身前往。其實可以讓小勺子暗中保護,但小勺子半天蹲在坑裡一天了,身體也十分疲勞。凱文也不想再多勞煩她,這點小事,還是可以自己解決的。
深夜,天空無月,只有少許星光。凱文一路抹黑爬山,也沒怎麼吃力,畢竟只是小山。
山頂上,神父和兩個光精靈果然已經等候多時,眼見凱文爬上來,不由對視一眼。沃德勒微微閉眼,然後朝另外兩人搖搖頭,似乎是確認了凱文的確一個人。
神父冷笑開口:「沒想到你真敢一個人來?」
凱文笑:「測試別人膽量這種事情,其實非常無聊。來或者不來,都並不能證明什麼。這本身和膽量就沒有關係,要是沒膽量,我都不會創教,甚至都不會來狗頭人營地。」
神父冷笑:「半夜約你,你就不擔心我們是要弄死你麼?」
「我們隊伍的整體實力在你們之上,而且我們還有六階戰士,」凱文攤手,「弄死了我,其他人也會毫不客氣對你們進行報復。不怕實話告訴你,我們隊伍中有兩個人十分擅長刺殺,也更別提因此造成的國際關係了。」
神父笑了:「你以為我們怕死麼?哪怕和你同歸於盡,也是我贏了。以為我死後是去天堂,而你是下地獄!」
「你要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凱文並不生氣,「天堂這麼好,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早點死了早點享受?」
「你這種人當然不能理解我們光明教會的偉大,」神父仰天張開雙手,「我們是神的使者,向著世人傳遞光明,我們來到這裡有任務的。」
「但可惜你的任務也完成的不怎麼樣,」凱文回答,「你在這裡幾年了?狗頭人語至今沒有學會,你懂得帝國語,懂得樓保勒國語,難道還學不會狗頭人語麼?說到底還不是你內心深處看不起狗頭人?你還光明使者?還公平正義?你來這裡這麼多年,我才來幾天就這裡人的信仰轉變了,你難道不覺得羞愧麼?你還有臉說你有任務?」
神父面紅耳赤,雙手握拳,似乎想要打人。
「咳,」關鍵時刻,沃德勒開口,「你不是說要求同存異麼?這個話題就打住吧。」
「可以,」凱文點頭,也快速跳過話題:「信仰問題可以不談,我這次來主要談的,就是以後我們如何和平共處的問題。」凱文轉頭看了女精靈一眼,知道她聽不懂樓保勒國語,於是用精靈語又說一遍。
「那你準備怎麼談?」沃德勒把話題又推給凱文。
「談判不外乎條件,如今我就退一步吧,你們說吧,要多少錢。」凱文回答,一副很土豪的樣子。
「難道我們說多少,你就能給多少?」沃德勒好奇。
「當然不是,」凱文回答,「你說多少是你的價位,如果過高,那我們還可以談。你要是張嘴一個兆,那我也拿不出來。」
邊上神父終於忍不住又開口:「難道在你眼中,信仰是可以用金錢來買賣的嗎?」
凱文:「……」
「不不,」邊上沃德勒急忙打住,「現在先不是錢的問題,我們現在要知道的是,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凱文笑了笑:「還在糾結這個?就算我告訴你們,你們能相信哪個才是我真正的目的麼?」
「你說說看。」沃德勒回答。
「好,那我告訴你,我真正的目的是要錢。難得被派往國外,還不抓緊撈一筆?狗頭人團長房間裡這麼多晶石礦,難道你看不見?用宗教輕鬆控制這裡,推舉一個勇者出來,想辦法讓這裡的財源留到我的口袋裡。三位既然知道,那就分你們一些,有錢一起賺,有鍋也一起背,多好。」凱文笑。
對面:「……」
「我再告訴你,我真正的目的是名氣。亂世出英雄,國內已經沒我用武之地,所以來這裡一顯身手。用宗教控制勇者,下一步就是暗示其軍事步驟,如果勝利,在國內看來顯然就是我的勝利。如果失敗,我完全可以一推三五六。名聲穩賺不賠,就算花點小錢收買你們,也完全在預計之內。」凱文回答。
「我還告訴你,我真正的目的是研究。研究社會體制,社會制度,研究政治。我國國內常有吟遊詩人嘆息制度問題,所以我奉命前來,在這裡嘗試各種制度的優劣性。推選勇者也是其第一步,如果這個勇者足夠優秀,我把他變成棉被王,也未嘗不可。這是國家給我的任務,我也義不容辭。」凱文回答。
對面:「……」
「你們信哪個?」凱文笑著問。
「很顯然,三個一個都不是。」沃德勒回答。
「也不一定,」凱文面不改色,「也許三個都是呢?」
眾人一陣沉默。顯然凱文並不會告訴他們所謂真正的目的,而且即便他說出來,照著這個勢頭,他們也不敢完全相信。其實大家都明白,真正的機密任務,哪能隨隨便便說出來,逼人說,本身就是一件幼稚的事情。
「那我們沒什麼可談的,」神父轉身欲走,「我們暫時弄不過你,但你也別想瞞住外面人一輩子。很快就會有光明教會發現,然後過來剿滅你。你就等死吧。」
沃德勒也嘆息一聲:「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錢都可以拿的。我們也心裡沒底啊。」
邊上女光精靈一言不發,似乎全程只是一個背景。
凱文沉默片刻,眼見神父已經走出十來步,不由再次開口:「你們信不信,這個世上還有亡靈巫師?」
這話一出,他們不但不緊張,反而有點想笑。在他們看來似乎是凱文為了危言聳聽,故意弄個亡靈巫師來,但轉念一想凱文應該不會用這麼拙劣的藉口,但再轉念一想,也許正是利用這種心理,於是他反而用這種拙劣的藉口呢?
一瞬間兩人笑了,又收了一下,然後繼續笑。只有女光精靈依然背景一般站著,她聽不懂樓保勒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