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人不是凱文殺的,真的不是。但要說和凱文沒關係,顯然不可能。凱文所做的,就是教唆,布局,然後躲在一邊看,這就是一個幕後黑手該做的事情。其實凱文已經走得很前了,如果可能,他甚至不想隨車隊出征,只是目前還達不到這個程度。
翻譯是誰殺的?狗頭人公主出的手。
公主身為政府軍的人,和翻譯本來就是敵對,而身邊兩個勇者由於語言問題,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被忽悠的團團轉。而且他們本來就是普通村民,對反叛軍本來也沒什麼忠誠度,誰來當他們的首領都一樣的去挖礦,區別僅僅在於頭上有沒有蠟燭而已。
經過一個月左右潛移默化的影響,兩個勇者基本處於迷失的狀態,該跟誰?該支持哪一方?他們不知道,有什麼決定,他們也不敢下。但有些活卻都幹了下來,只是關鍵的狙殺,還是公主出手。
在亡靈巫師還在逃亡的時候,三個狗頭人已經在周圍準備了,雖然他們是步行,比戰車的速度差的遠。但他們本來距離相對較近,而且是在亡靈巫師陣亡之後才出手,這中間有比較充裕的時間進行準備。
選定埋伏地點,在地上弄些骨頭隨便排列出點圖案,在附近布下土系巨石魔法陣圖。陣圖當然是烏鴉教的,地點角度等也都是在烏鴉的幫忙下完成,等於就是凱文手把手教的。
亡靈巫師陣亡,然後軍隊下車撿屍體,順帶搜索周圍都是很正常的動作,即便凱文不說,他們也會這麼做。搜索就必然看見奇怪的圖案,必然讓指揮官前來查看,凱文只需要找個藉口晚點過去就行。
當時凱文還故意引開光暗精靈等人注意力,讓他們集中在屍體上。讓那邊出手能更加隱蔽一些,定點射擊,只要稍加聯繫,基本不會有太大問題。不論狙殺成功還是失手,必然引起對方騷亂,或者衝上去捉拿刺客,此時動用巨石法陣,就可以進一步對他們造成傷害。
當然,任何再精妙的計劃都難免會有漏洞,如果這兩招都沒有能幹掉翻譯,那該怎麼辦?那麼公主和兩個勇者必然活不了,那麼凱文就在他們三個屍體面前摘下頭盔,然後說同樣的話:「深表遺憾。」
為了實施計劃,凱文也並不容易,在眾人面前說話也要小心翼翼,就擔心哪裡說漏半句,被人聽出端倪。特別是周圍光暗精靈和神父等人,都不這麼容易忽悠。凱文也難免理直氣壯的說著慌,面不改色的飆演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最後這句「深表遺憾」,卻是發自內心。
凱文從來不是一個殺人狂,在背後搞事弄陰謀也不會讓他有快感。他和翻譯無冤無仇,翻譯也沒有特別讓人討厭的地方,如今雖然不是凱文直接殺的,但某種角度講,還是凱文殺的,這點凱文內心深處也坦然承認。
想要實施計劃,那麼一定程度上必須換掉一些人。狗頭人現在幾乎是強者割據時代,凱文考擦了一個月左右,沒有其他人來那座主城,不論是反叛軍還是政府軍,主城幾乎是自治的狀態。但是狗頭人和帝國必然有聯繫,他們的車就是從他們那兒買的,那麼誰是中間聯繫?
毫無疑問,全城就一個翻譯,顯然他就是和帝國聯繫的中間人。他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翻譯,也可能是帝國派來的監督人,也可能有其他什麼身份。可以說這很可能是帝國的棋子,所以藉手扒掉就是最好的辦法。證據?這不是審判,這裡也不是和平社會。
翻譯之死,說到底僅僅是因為計劃中他要死,所以他死了,僅此而已。凱文深表遺憾,即遺憾這場戰爭,也遺憾自己將從此不再單純善良,也許以後間接死在凱文手上會更多,也許外面血流成河屍骸遍野,而始作俑者只是在屋裡嘴炮。而這個計劃能否成功實施,甚至計劃本身是否正確,凱文也不知道。
但凱文還是實行了,其實身邊小勺子等人都不是很喜歡這個計劃,凱文也沒解釋什麼。以凱文的嘴炮哪怕把黑的說成白的,也未嘗不可,但這樣沒有意義。找理由能找出千條萬條,反駁同樣有千條萬條。
有些事情,凱文自己也處於迷茫的狀態,所謂正義,所謂邪惡,所謂棋手,所謂棋子,所謂大局,凱文自己也在不斷見證中,也在不斷反思中。
當然,僅僅一個翻譯的死亡,可能還不太夠。狗頭人團長作為一方強者,掌控一座城,不可能不管不問,小九留在主城內,就是這個道理。輕易相信她肚子疼,那真是笑話。
但團長卻與翻譯不同,他不會外語,僅僅是一個地頭蛇,尚有說服的可能。凱文給了小九三個選擇,第一、說服對方。讓對方自行退下來,然後迎接狗頭人公主,把這座城直接獻給公主。但這基本不太可能,太理想化。
第二、囚禁團長,找個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然後自己閃人。底下狗頭人部隊找不到團長,很可能會大亂。公主回來大約需要十天左右,那時候回來,以公主的威信加兩個勇者的威信,外加烏鴉邊上指點兩下,應該能平定這邊的亂象。然後放出團長,逼迫團長正常退位,接管所有軍隊。
這個計劃其實最為成熟,也算給團長留一條命。但關鍵在於囚禁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團長的實力至今未能展露。而且大亂之時如果政府軍進攻,可能直接就拿下這城了,這中間有風險。
第三、直接刺殺團長,一了百了。不過也要等十天,因為亡靈巫師的地方到這裡徒步需要十天,十天的混亂是避無可避。熬過十天,這座城就是公主的城。
亂世之中有自己的地盤意味著什麼?這不言而喻。而公主對烏鴉已經相當信任,等於凱文可以直接幕後操縱一城的兵力。而計劃中,到時候凱文本人為了避嫌,反而離開主城,前往政府軍的地方,和眾多他國的軍事觀察團聚在一起。
計劃很複雜,最難得在於安插棋子,安插完畢之後,正常運轉就輕鬆很多。凱文也考慮過直接控制這個狗頭人團長,團長對凱文這個「先知」也算是尊敬有加。但仔細考慮加對比之後,團長和公主比還是差很多。
狗頭人團長只求一方平安,平時做做樣子出門打幾次,一旦失敗立馬縮城裡。對於攻城略地,他沒這個膽量。同時他又非常貪財,凱文雖然最近有錢,也禁不起無底洞一樣的耗。
公主就不同,她有一種狗頭人中少有的家國情懷,至少凱文觀察城內幾乎所有狗頭人之後,沒有一個有這種情懷的。可能身為王室成員,站的更高,也更有抱負。於公希望能平定叛亂,國家安定繁榮,於私希望能有一番作為,甚至當個狗皇帝。
這樣的人,不會問凱文要錢要東西,凱文只要說的有道理,她就會聽。戰況必然升級,那麼武器裝備必然更新換代。現在狗頭人手裡的句號和逗號都是殘缺版的,以後必然更完整甚至更多樣的武器,那麼膜計劃就更好實施。
同時,凱文也會做一點補償,在幕後弄得戰火紛飛之後,至少給出一條的路,不一定完全正確,但至少是經過歷史檢驗的路,樓保勒國曾經走過的路。也算是一點微小的貢獻吧。
而如今,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差最後一招了。深夜,小九帶齊了自己的裝備,敲響了團長的房門。對於刺客來說,其實殺人是最容易的,附帶條件反而是最麻煩的。但即便刺殺就在選項之中,小九還是選擇先交涉一番。這大概是在殺人不眨眼的同時,保留自己一點仁慈吧。
「團長在嗎?」小九開口,說的是樓保勒國語,屋內其實聽不懂。但至少知道是小九,應該不敢不開門。
片刻,隨著一陣腳步聲,門吱嘎一聲打開。屋內依然是富麗堂皇,寶石鑲滿牆壁,華光四溢。
狗頭人團長就穿一件短褲,全身赤膊,睡眼朦朧。現在天熱,有些狗頭人平民睡覺連短褲都不穿的也有。
小九對團長笑笑,自顧自進去,走到桌前坐下。團長無奈,估計她有什麼事情,只能隨便披上一件衣服,以示尊重,然後坐到小九對面。
「你真的聽不懂樓保勒國語?還是一直是裝的?」小九試探一下。
嘰里咕嚕……對方回答。
「好吧,先看動態圖吧。」小九笑著拿出小本子,刷刷刷飛快翻過。這些都是狗頭人之間的不可描述動作,小九根據狗頭人的體型重新作畫。對於狗頭人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應該有點效果。
果然,狗頭人團長瞬間目不轉睛的盯著,然後呼吸急促起來,雙手漸漸握拳,下意識吞咽口水。小九心中暗喜,這人能被自己催眠,那實力應該不會太強,即便正面對決應該也能一戰。
突然,團長全身一陣抽搐,然後那些動態圖變得索然無味。
隨即團長平靜的推開動態圖,然後拿一張紙和筆,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放在自己頭頂上,以示疑惑。
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