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大量唇舌,這三方總算是達成了初步共識,確實在這個節骨眼上,有必要演一齣戲。眼下帝國平民爭論不休,思想滑坡,光靠說教很難將其回歸正軌。優秀的劇目能讓人感同身受,其中摻雜道理,也更能讓人接受。
不過三方對於何為正軌理解不同,究竟要演什麼樣的劇目,則很難達成一致。凱文雖然拿出了他早就準備好的劇本,但不論是布萊德雷還是聖女,都不滿意。而他們自己倉促之間也拿不出自己的劇目,於是兩人各自回去商討,約定次日再見面。
次日上午,布萊德雷和聖女各自帶了一群人過來,凱文認出有些其他聖階的隨從,估計都是利益相關方,有些似乎是安全局或情報局的人,有些則是吟遊詩人,多半能給劇本提供思路。只是這人數巨大,足有七八十個,這監獄的走廊狹窄,居然有些站不下。
凱文不由邀請:「大家在走廊里站著累,要不進來聊?這裡空間大。」
眾人沉默片刻,下意識轉頭看他們各自的頭領。最終還是布萊德雷揮了揮手,朝獄卒示意了一下。
獄卒急忙一路小跑過來,賠笑著幫大家打開牢門,還順帶拿來好幾把椅子。
眾人魚貫而入,或坐在床上,或坐椅子,或靠牆邊站好,或仍站走廊里,至少現在,不算擁擠了。
「各位,這邊條件簡陋,大家將就一下吧,」凱文笑著招呼,仿佛這裡是他家一般,「有什麼吃的拿出來分享一下?如果是瓜子的話,注意別嗑地上,回頭我還得掃。」
「凱文,」布萊德雷冷聲打斷,「你知道麼,其實我們可以不來的。」
凱文點點頭:「我知道,劇目的方案已經提出來,具體細節完全可以你們自己商量。但你們仍然過來找到了我。」
「是的,」聖女接口,「我們兩方很難達成一個統一劇本,我拿出來被他駁回,他拿出來被我駁回。想要達成一致,可能需要數月甚至數年的時間慢慢磨合,效率太低。」
「所以我們很自然的想到你,既然方案都是你提出來的,具體細節上應該也有一些可取之處。畢竟你也是樓保勒國優秀的吟遊詩人。」布萊德雷隨口吹捧了一句。
凱文卻急忙擺手:「過獎了,唯有在吟遊詩人這一領域,我還差得遠。」
「行了,不說廢話了,」聖女轉頭看了一下身邊的一個吟遊詩人,「你把你的思路和凱文講講。」
「好的,」吟遊詩人開口,「我們的思路很簡單,就是把當年光明大勝黑暗的戰役再演一遍。可以有多個選擇方向,比如亡靈巫師偷襲貝殼港,歷史真實案例,特效拉滿,糾正國民的錯誤思路。」
凱文不免好奇:「你們打算在教會總部前的空地上,演海戰?」
「頂尖的水系法師和一流的模型特效師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吟遊詩人回答,「到時候可以全世界直播。」
邊上,布萊德雷不由接口:「演這個東西對目前的局勢沒有任何幫助,而且費時費力,浪費資金。我這邊有一個更好的點子,曾在狗頭人那邊的時候,軍隊由於失誤也折損不少,不妨演一出翼龍墜落。也讓他們明白,亡靈法術也有可取之處。」
兩方觀點截然不同,不過在這裡他們沒打算吵架,僅僅陳述完畢就一起看凱文,相信凱文也已經理解了眼下的情況。
「你們不能都演嗎?」凱文不由攤手。
「不能。」眾人斬釘截鐵的回答,但沒人解釋為什麼。
凱文沉吟片刻:「大家都想夾帶私貨,即便是同一個題材,也會因為私貨的衝突而難以完成。不過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所謂妥協就是這個意思,無休止的爭論永遠得不出結論。」
「你不要說廢話了,」布萊德雷不耐煩,「直接說結論,有劇本麼?要怎麼改。」
「先不要急,」凱文卻擺手,「我們先定一個規矩,今天我們一定要討論出一個劇本來。如果討論不出來,那就不要回去,在這裡陪我坐牢,一直討論到出結果為止。」
眾人相互對視,一時都不敢接話。
「今天這裡來了這麼多人,個個都是人才,從最高層拿主意的到最基層幹活的都有,沒有任何道理討論不出結果。如果討論不出來,那就是妥協不夠,各自讓步,直到最終有個合理的結果。」凱文接著說。
「討論的時候可以坦誠相待,激情對噴,而一旦得出結果,那麼就必須遵照執行。不論你虧了多少或賺了多少,不得反悔,這是規矩。」凱文一路說完。
眾人沉默片刻,布萊德雷接口:「這是樓保勒國的做事方式麼?」
「這也算很普遍的處理方法,」凱文回答,「定個時間,人們自然會學會如何妥協,否則這輩子都吵不完。」
「行,我同意。」聖女點頭回答。
「我也同意。」布萊德雷也回應。兩位聖階點頭,其他人在無異議。
「哦,那你們開始吵吧,我可以睡一會兒。」凱文伸個懶腰打個哈欠。
聖女當即憤怒的揪住凱文的耳朵狂擰,布萊德雷見狀當即揪住凱文的另一隻,凱文頓時發出慘叫:「啊啊啊啊」
半響,兩人放手,凱文揉著疼痛的耳朵回答:「好吧好吧,那我也再提一個劇本。也別那遙遠的歷史了,就拿眼前的來說事。人滾球決賽大亂鬥,最後狗頭人獲得冠軍這件事,完全可以改編成舞台劇!」
眾人都在思考,一時無人回答。
凱文停頓片刻,接著說:「近期一連串事件不能說因此而起,但確實是因此而達到最高峰。此時以這件事演成劇目,對引導平民有巨大的作用。而且裡面有很多夾帶私貨的地方。」
「要知道,當時在比賽現場,冠軍球隊突然猛踢裁判的屁股,一個個輪流追著踢,這是為什麼?冠軍教練親自下場,聲稱自己是後備球員。裁判親自下場,聲稱自己是自己的裁判。以及觀眾席欄杆突然爆炸,又是何人所為?最後當觀眾集體混戰之時,有神秘高手居然和安全局、情報局特工打得不分勝負,他們到底是誰?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凱文激動起來。
「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布萊德雷面無表情。
「咳咳,不好意思,一個吟遊詩人在談論自己的作品之時,難免會有些興奮。」凱文乾咳兩聲,臉上還是笑意不減。
眾人:「」
「咳咳,我的意思是,這些表面上不可理解的事情,都是可以夾帶私貨的地方,我們要想辦法把他圓回來,」凱文終於平靜了下來,「在場也有不少吟遊詩人,不妨開動腦力吧。」
眾人陷入沉默,片刻後開始相互對視,緊接著開始小聲交流,漸漸的開始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拿出筆紙記錄或演示,牢內充斥著學術氣氛。
「其實要解釋很簡單,他們中了幻術嘛。」「不不,按理說他們出場前都喝了清心湯,而且根據現場情況,他們應該都是清醒的。沒有中幻術。」
「那麼也很簡單,可以設定有人劫持了球員的家屬,逼迫他們去踢裁判的屁股。」「恩,踢假球。」「但是設定誰當反派呢?」「比如凱我的意思是某個外國來的陰謀家。」「是哦,只要這個陰謀家當反派,一切都很通順了呢。」
凱文聽著他們討論,不由笑了笑:「你們要映射我是反派,甚至明說我是反派也無所謂。但同樣你們也要解釋一點,貴國安全局和情報局為何如此無能,以至於讓我搞出大事。還有後續如果放了我,這對貴國司法系統也是一種諷刺,為何搞事多端的陰謀家最後卻無罪釋放。黑我可以,但小心別黑到自己頭上。」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爆發出更加激烈的討論,這一吵從上午一直持續到深夜,幾乎全程保持高激烈度,唾沫橫飛指手畫腳,要不是兩大聖階坐鎮,估計吟遊詩人都打起來了。這也是因為凱文定下規矩,必須吵出結果,否則不讓離開。
長時間的爭吵最終演變為疲勞戰,而體力略差的一組則在劇情上讓步更多一點,但到了這個時候,雙方也差不多。
劇情大致框架是:反派設定為墮落的光明牧師,某天他誕生了某種瘋狂的念頭,他要鑽研亡靈法術。但是他沒有錢,於是試著賭球。他綁架了冠軍球隊的大多數家屬,命令他們踢假球,並不得報案。
球員們仍然報了案,優秀的帝國安全局和情報局並沒有聲張,而是開始暗中調查,但短時間內還是沒有頭緒。比賽開始了,球員們高尚的道德品質不允許他們踢假球,而如果一定要踢,他們寧願去踢裁判的屁股。
於是場上一個又一個的球員被罰下場,裁判終於察覺到了異樣。原來球員事先在鞋底寫了字,裁判通過屁股感受到了這場比賽的巨大隱情。擁有高尚道德的裁判陷入糾結,究竟是遵循比賽規則將他們罰下場,還是為安全局爭取時間,讓他們接著踢呢?
很快裁判就想到了兩全之策,那就是把人罰下場,但自己下場親自踢球。然而這種行為惹怒了反派,反派炸毀觀眾欄杆,不知情的觀眾也以為比賽不公,下場亂鬥。混亂中,安全局和情報局找到反派,並與反派展開混戰,但仍遺憾讓其逃走。
狗頭人的演講之類一筆帶過,或者乾脆捨棄。鏡頭主要給到反派這邊,他賭贏了比賽,得了一大筆錢,但情報局通過資金流向依然追蹤到了他。當然沒有證據,不能因為他賭球贏了就說他是綁架犯。
於是大家使用宗教的辦法,在神像面前,逼問他是不是綁架犯,敢不敢立誓?反派突然心中愧疚,不敢立誓。教皇和聖女親自出來,輪流摸他頭頂,並對他進行說教。反派痛哭流涕,開始洗白。
原來他鑽研亡靈法術是為了復活他的老婆,那是一個跨種族跨信仰跨生死的同性戀。由於這樣的愛情極其高尚,大家都選擇原諒了他。最後以這位反派重回光明的懷抱結束。
凱文:「」強行定下時間規矩,多方強制妥協的,固然能出成果,但這個成果也往往令人尷尬,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考慮到不能安全局和情報局的名譽問題,反派必須有點背景,光明教會的人就夠格,而由於不能得罪光明教會的人,最後這人必須洗白。這其中夾雜著濃厚的光明教會價值觀,對亡靈法術深惡痛絕,即便是牧師沾染了也會因此變質,何等邪惡等等。
但同時,安全局和情報局將在劇中使用大量的亡靈法術作為偵查手段,只是不會明說。不懂的人會覺得神乎其技,懂的人會覺得這是高端諷刺。但同時,狗頭人的一番台詞實在過于振聾發聵,只能邊緣化甚至隱去。總之不論如何,大家都能找到看點。
中途還有一些細節沒有敲定,比如是否增加一些「反派自己覺醒了黑暗面,最後善念和惡念對打」之類的戲碼,或者反派最終實力莫名其妙的空前膨脹,然後和安全局情報局來一個聲勢浩大的激情對波
不過細節問題已經不大,最後,眾人都滿意的合上資料,魚貫而出,凱文甚至跟在後面,想一起混出去,結果被布萊德雷揪住衣領,扔回了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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