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和柳清影走在土路上，看著前面的景象，就一個感覺：想笑。
前面柯子和小軍一人牽了一頭驢，驢子上坐的是瑩瑩和牟萍萍這倆妞兒不適應腳下的路，撐不住了。
王磊的媳婦就好點，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除了不愛說話這點，別的沒毛病，撒腿走在土路上一點看不出來疲態，時不時還給王磊遞個水遞個紙巾擦擦汗什麼的。
於是牽驢的那倆人就很羨慕。
但是剛才是他們倆主動說要牽驢的，這會兒不好意思打退堂鼓。
這裡的驢也不可能和老趙養的那頭叫銀子的驢相比，當地的驢其實就像是一隻大狗，兩個女孩兒騎著還行，要是大老爺們兒也往上坐，一般人都不忍心。
要說其實還挺有意境的，至少跟著的攝像師就不嫌累，不時跑遠處跟著拍幾個照片。
此時夕陽西下，把黃土地都映照成了紅色，一行人走在崎嶇的小路上，背景是高低起伏的小土山，看起來挺好，就是當事人有點苦逼。
朱一偉比攝像師還累，他點頭哈腰地跑著，其實也不知道幹什麼，看到柯子的跟班去遞水，才知道要幫忙。
反正就是那種想做點什麼表達一下感激，但是又不會做這種活兒，挺尷尬的狀態。
關鍵他身上還背著一個大包裹，裡面是紅棗和蘋果，剛才臨走的時候從村里收集的，說是土特產給大家帶的。
瑩瑩看著他跑的滿頭大汗的，反而心生不忍，腦子一轉對他說道：「你那不是有蘋果嗎？去前面要點水，洗幾個過來，給後邊那些人都分點。」
朱一偉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跑前面找跟班要水。
看他洗著蘋果又慢慢從隊伍前面落到了身邊，柯子看他那手忙腳亂的樣子，擺擺手：「算了，不用給我洗了，給幾個女的洗個就行。對了，看見後邊那個扎馬尾辮特漂亮個頭還高的女孩兒了嗎？你挑個好點的蘋果送過去，說不定有好事兒。」
王磊的老婆付紅梅個頭低，高個的是柳清影。
而且說是女孩兒了嘛，付紅梅要比柳清影相貌成熟的多。
朱一偉不明就裡，但是這會兒柯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真箇就找了個大蘋果，一邊洗一邊向後走了過去。
柳清影說了聲謝謝，咬了一口蘋果感慨道：「這蘋果個頭不大，還挺甜啊！」
朱一偉挑的大蘋果，其實真不算大，只是他背著的蘋果里最大的，和城市裡賣的大蘋果還是有差距的。
但是他還是挺自豪的：「我們這缺水，蘋果種植的很少，但是都特別好吃。這裡的紅棗也挺甜的，我給你洗幾個嘗嘗。」
說著話又把手裡正洗的蘋果遞給了付紅梅一個，然後又開始洗紅棗。
現在新棗還沒下來，他帶的都是去年的干棗，一般人也不會拿干棗當水果，不過現在他也只能拿出來這個。
等柳清影吃過棗，朱一偉看她沒別的表示，就趕緊繼續洗蘋果，給王磊和老趙倆人。
……
等朱一偉再回到柯子身邊，柯子已經想好了：「回頭我給我五萬塊錢，你說過的，保證錢一分錢都不亂花，都花到學校上。如果出了問題，我找你。」
「五萬？」朱一偉一愣。「有點太多了，用不了那麼多的。太多了……」
牟萍萍打斷了他的話：「你就按五萬的計劃建，把學校建好點就成了。錢是我們的，我們不嫌多，你就別推辭了。」
「那……謝謝兩位了，謝謝了。」朱一偉緊張的雙手亂搓。「那個，等回頭學校建好了，我給兩位立個碑在學門口，讓進來的都知道是你們……」
「可別。」牟萍萍頓時笑了起來。「你真那麼幹了，回頭我們會被人笑死的。學校建好就行了，別的不要多想。」
「可是……」朱一偉遲疑。
「沒什麼可是。」柯子擺擺手。「主要是你們這裡主要是缺水，這個問題不解決，別的也發展不起來。沒有水，這些蘋果大棗種不成規模，又沒什麼可投資的產業，我們能做的也不多。」
朱一偉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麼，柯子說的是實情，沒法反駁。
至於說讓人投資水利什麼的，那玩意兒沒人敢想，投資太大，見效太慢，誰樂意跑他們這裡來？有錢沒處花嗎？
柯子倒是還給他留了點希望：「你回頭記住我的電話，到處走走看看，再想想你們這裡有什麼東西在外邊能有銷路的。像是土特產，包括一些手工製品，或者當地有什么小企業工廠的，銷路出現問題等等，回頭總結好了給我打電話說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幾個人可是旅遊結婚的，肯定不會在這裡耽擱太久。
但是來了又沒收穫，說白了，就是想找個『經濟增長點』都找不來，心裡不甘。
朱一偉只剩下感謝了。
然後就聽見後邊有人說話：「柯子哥你那辦法不行，我都看過了，這裡啥都沒有。就算蘋果和大棗，拿出去也沒什麼市場競爭力。」
柯子一回頭說道：「那你說怎麼辦？」
「這裡的最大問題是沒水，得先想辦法找到水。然後改善一下環境，不然繼續下去，土地很快連三百斤糧都打不了。」說話的是老趙，剛才柯子指使朱一偉給自己媳婦送蘋果可聽得清楚，知道柯子這傢伙是想做點啥，但是又不好勉強自己。
「什麼意思？」柯子納悶。
「算了，你不懂。」老趙無奈道。「你這城裡人，根本不懂畝產這個詞什麼意思。」
小軍在前面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柯子你這人就是太不接地氣了。我給你說……」
「你說個毛線。」柯子鄙視他。「說的你懂什麼似的。你知道這裡的土地，就那邊農田，一畝地能畝產多少斤嗎？」
「除了你，誰不知道玉米畝產一千斤嘛！」小軍大大咧咧地說道。
「你說的是東北。」老趙更鄙視他。「這裡缺水，我估計這裡最多六七百斤。要是小麥的話，也就三四百斤。」
小軍和柯子，包括驢背上那倆妞兒都不懂，於是就看當地人朱一偉和李嚮導。
朱一偉怕說話得罪人，李嚮導被盯的沒法，點點頭：「我們這玉米產量就是六七百斤，平地上有這個數，如果是山坡上的，那還沒有。」
老趙哈哈大笑著鄙視他們：「看看，我說的對吧！說了你們都是城裡人，不懂。」
「行了，咱不說這個。」柯子趕緊轉移話題。「剛你說我的辦法不行，你說的那辦法，改善環境什麼的，那投資得多大？」
「投資的話，我就行啊！」老趙呵呵笑道。「好歹我媳婦也誇他們這裡的蘋果挺甜了，我就勉為其難來承包兩座山，種蘋果吧！」
朱一偉和李嚮導都有些遲疑，柯子已經樂了起來：「你們倆趕緊歇歇他，這位是財神爺，他說的事兒沒有不成的。」
老趙接著說道：「不過我肯定沒時間來這裡，回頭我找兩個來幹活的。跑腿的事兒，還得找人干……」
柯子立刻就接了上來：「朱一偉，你現在去辭職跟著他干吧，虧不了你。」
朱一偉又遲疑起來。
他現在可是獸醫站上班的，在村里就算是有出息的人。
把鐵飯碗砸了，出來種果樹，靠譜嗎？
小軍不樂意了：「你剛才還知道找我們要錢建學校，我看你是想做事兒的。現在給了你機會，你又捨不得你那工作了？」
老趙勸道：「讓他想想，不行了……」
「我來我來。」李嚮導突然開口了。「跑腿辦事的活兒我擅長，我那工作幹著也沒意思，再說我年齡也不小了，一輩子沒什麼大出息。現在有機會能幹點事兒，不管成不成，好歹折騰過。」
說完又覺得說的不對，趕緊對老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說這裡種果樹不行，主要是我們這裡缺水……」
老趙表示無所謂：「你來就你來，把你聯繫方式給我，回頭我讓人來。我的人只負責種果樹，其他的事兒都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李嚮導連連點頭。
朱一偉有些傻眼，他就是個小獸醫站的工作，這位李嚮導可是縣裡的一個部門上班的，工作比他的不知道要好多少，怎麼能說不要工作就不要了？
小軍哈哈大笑，沖李嚮導說道：「你名字我都給忘了，看我這記性。沒想到你挺捨得，你放心，跟著他干虧不了你。這位種果樹肯定能成，以後你就知道了。」
李嚮導小鬱悶了一下，可還得陪著笑：「我叫李大乾，這名字不好記。」
小軍點點頭：「你不錯，放心，這位趙總是能在戈壁灘上把樹種活的人，更別說你們這裡了。以後你肯定能混的比現在好，不會虧了你的。」
李嚮導繼續賠笑：「不怕不怕，我就是覺得上個班也沒意思……」
老趙在旁說道：「行了，別搭理他，他就這樣。以後你就是我公司的人了，對了，我的公司叫火星植樹造林公司，等回頭在這裡辦個分公司。你先選地方，條件艱苦不怕，缺水也不是問題，我的要求就是少有人打擾，別離村子太近了。」
太近了天天有看熱鬧的，不方便他老趙的『工人』幹活。
「沒問題沒問題。」李一乾連連點頭。「這樣的地方好找，你放心，我肯定能辦好。」
……
晚上一群人都沒在縣裡歇，沒個好點酒店，看不上，又開車到了附近的市里。
累了一天，除了老趙和柳清影，別人都有點吃不消，吃過飯就早早的休息了。
柳清影還挺有精神：「你在這邊種果樹的話，只讓你撒出來的人來，能行嗎？」
「肯定能啊！」老趙給她解釋。「那個李一乾是個聰明人，挺會看眼色的，放心吧！其實要做的不多，就是把果樹種活，剩下的就可以交給人來幹了。」
「也是。」柳清影點點頭。
「其實真種起來之後，問題也挺多。」老趙說道。「小樹剛起來，還得防止當地人放羊的進來，果樹結了不怕人們渴了來摘一個，就怕夜裡拎著袋子來的。我原來還還安排那個叫朱一偉的干不好，現在換了這個李一乾，問題倒是不大，他肯定能解決。」
「那要是不能解決呢？」柳清影故意說道。
老趙哼哼：「那我可就要發火了……」
「怎麼發火啊？」柳清影大眼睛一閃一閃的。
……
第二天一群人起床下來吃早餐的時候，剛下樓就看到李一乾在樓下等著。
見到他們就迎了上來：「大家早上好……」
沒等他說完小軍就一閃身：「你直接找小武，找你們趙總去，我們吃早飯去。」
這傢伙的習氣就這樣，這裡不是京城，他是出來玩的，愛怎麼著就怎麼著，誰也沒招兒。
李一乾是上過二十年班的人，一點都不介意小軍的態度。
他來是給趙總匯報正事的，等老趙吃上飯，他就在旁匯報：「我昨天找人問了，聽說咱們是林業公司，現在給了咱們兩個辦法。一個是正常承包，出點承包費，其實挺便宜的，一畝地要不了幾毛錢。」
「另一個辦法是給咱們劃幾片地讓咱們選，不要錢，能種活樹還有補貼。收益是咱們的，一棵樹能給三到五塊錢的補貼，不過他們答應了，按最高的給。承包年限也是按最高年限，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不成的話，還可以換地方再試。」
其實還有細分，種果樹是什麼補貼，其他的樹，比如能防風固沙的，能改善土壤的樹種，那個補貼又不同。
總之當地是很有誠意的，雖然還沒細談，至少態度沒問題。
畢竟這裡是老區嘛，現在都講發展。
平時這裡想拉投資都拉不上，上面撥了點補貼款，最後錢花了效益也沒見著。現在有人主動來，那肯定是要大力支持的。
等老趙吃過早飯和大伙兒再出發的時候，事情基本都敲定了。
李一乾連地圖都帶來了，上面明顯是臨時劃出來的地方，老趙隨便選了個地廣人稀的地兒，也簡單。
剩下的就是走程序，暫時除了給這個李一乾開個工資，其他的錢一分都不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