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力站在窗前，手裡端著一杯熱茶，有些出神地看著窗外的雪。
西北下雪了。
苦寒之地沒什麼瑞雪兆豐年的說法，但據說這裡已經十多年沒有下過雪，突然而來的小雪讓當地人驚奇萬分，而對於一個北方人來說，下雪並不是一件很罕見的事情。
但是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雪。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將熱茶放在窗台邊沿，拿起手邊的一封信，同時也是一份關於衛星發射的報告，原本這份報告應該發到北魔工去，但是被歐文大魔導師轉手送到了這裡。
報告中詳細說明了整個發射流程，包括在發射途中遇到的所有突發情況，和響應的處理程序，以及處理結果。
看完信，他嘆了一口氣，將信放在了一旁，重新端起茶杯。
「怎麼說？」一聲詢問從後面傳來，樾樾端著她的水杯走了過來，與李力並肩站立，一同眺望遠處皚皚白雪。
李力嘬了一口茶，滿意地呼了一口氣，「沒有達成發射目標。」
「原因呢？」
「低估了太空輻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當時提到過太空輻射的影響。」樾樾轉過頭看著李力。
李力點點頭，「太空輻射其實包含多種輻射，比較強烈的如伽馬射線，還有質子輻射，包括太陽風，雖然部分會被地球磁場和大氣反射和抵消，但是剩下的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宇宙輻射不光對人體有影響，對設備也有麼？」樾樾有些疑惑。
「誰知道呢」，李力聳聳肩，「太空為什麼是魔法真空地帶？那些逃逸出去的魔法元素究竟去了哪裡？是不是由於粒子並不能被魔法所作用導致平白無故的消耗而不做功？」
樾樾眼神逐漸發亮，「這個課題可以有！」
「那你要親自上？」李力歪過頭，笑著看著她。
「那不用」，樾樾擺擺手，「年後等我們招夠人了，把這個課題交給他們來做吧，況且這個實驗說不得還要跟元素海那邊合作。」
「合作的事你可以找一下莉莉絲。」李力側過身，指了指坐在不遠處看著漫畫書的莉莉絲。
聽到有人叫自己，莉莉絲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們。
「不過，元素海那邊巴不得跟我們合作呢吧。」樾樾端著茶杯走回座位，無所謂地說。
「倒也是。」
看到兩人似乎並不是跟自己說話，莉莉絲重新低下了頭，繼續看著似乎已經看過好多遍的漫畫書。
房間裡只有他們三個。
臨近年關，實驗基地原本就少的人，一下子變得寥寥無幾，工程隊早就撤會樓蘭，站崗放哨的兵哥哥們也開始換崗，除了幾位執勤以外，也都回家了。樂正本和凌春小兩口前幾日完成手頭的工作以後便乘上了返程的車隊，現在估計也該到家，似乎整個世界一下子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而臨到年關，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慵懶了起來，仿佛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來，只想癱在火爐前窩著，什麼也不做。
然而此時，門咣當一聲打開，一個瘦弱的身影裹挾著雪花走了進來。
三人抬頭看去。
哦對，差點把這傢伙忘記，自從被李力從樓蘭植物研究所拐回來以後，倒是兢兢業業做了一段時間的農夫，在辦公樓不遠處建了一座大棚蔬菜研究基地，裡面維持溫度的符文板由元素池供能，一個月過去了，幾種青菜已經可以食用。
關上門，將風霜雨雪關在門外，衛青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先將手中的青菜放在桌子上，然後脫下棉衣，掛在衣架上，將旁邊凳子拉過來，靠著桌沿一屁股坐了下去。
「給我倒杯水。」他毫不客氣地對著女僕裝的莉莉絲說到。
莉莉絲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衛青看到莉莉絲不為所動，囁喏地說了句什麼，親自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走向符文爐。
說是大棚蔬菜研究基地，其實只是一個過冬用的菜地，一畝左右，種植了一些反季節的蔬菜，而衛青來到這裡的所有工作，也只有照顧這些蔬菜，這使得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
似乎是李力等人放任自流的管理方式，讓他變得有些散漫，甚至暴露了自己原本有些乖張的性格，對基地里的這些人也不再尊敬。
李力也不去管他，反正是僱傭關係，也沒準備讓他在這裡長留，大棚蔬菜的技術總結做好以後，他便愛去哪兒去那兒了。
快到準備晚飯的時間，看到青菜已經摘回來，莉莉絲隨意繪製了幾個符文，手中的漫畫書便自動飄起，懸浮在身子一側，然後開始動手摘菜。
摘過的菜被她隨手扔進旁邊的水球里，仿佛扔進了滾動洗衣機，不停旋轉的水流沖刷著蔬菜上的泥沙卻又不攪碎菜葉，洗好後被水球吐出，掉落在旁邊的盆里。
李力看著這一幕，十分感慨。
有這麼厲害的能力不去做幕後黑手，非要做家庭主婦，真是選擇改變命運啊。
莉莉絲的選擇改變了其他人的命運。
「話說，新年快到了吧。」李力突然說到。
「是啊，他們都回家過年了。」樾樾趴在桌子上接茬道。
「你們一般都怎麼過年的？」
樾樾歪過頭來，抬眼想了想，「北方過年大多都是吃頓好的，茯苓糕，麻薯餅，鑼肉之類的一大桌。城主都會舉辦冬日祭，如果是北方城的話，領督舉辦的北方領冬日祭會更豪華一些。」
「冬日祭？」李力來了興趣，莉莉絲也看向她。
「祭天，祈禱明年收成之類的活動。然後開大宴，只要憑藉本地戶籍證明都可以免費享用流水席。」
李力臉不自覺地抽了抽，看來即使在這裡，戶口依然是個好東西。
「然後就是魔法表演隊表演魔法，之前還規規矩矩表演傳統魔法，這幾年不知怎麼，一個個都騎著掃把揮舞著小棍兒念什麼，阿瓦達啃大瓜」，樾樾撇撇嘴，「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
李力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一群騎著掃把但其實屁股上貼著浮空符文的表演隊，在天上一邊轉圈一邊揮舞手中的魔杖，不停在空中放禮花的樣子。
李力嘆了口氣，或許哪位穿日本高中生校服的羅琳寫了本不得了的小說。
這也算流行文化吧。
想了想，李力朝向莉莉絲問，「莉莉絲，你們呢？」
「我們不過新年」，莉莉絲接道，「畢竟我們沒有較長的農耕歷史，不過每年我們都會慶祝出海日。」
「就是那個慶祝麥哲倫出海的日子？」樾樾感興趣地問道。
「誰？」李力不敢置信地問道。
「麥哲倫，第一個用元素地龍建造方舟，成功出海的人，史上最偉大的航海家之一，成功開啟了大航海時代，傳說在他最後一次出航的時候對所有人說道：想要我的財寶嗎？想要的話可以全部給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財寶都放在那裡。」
李力聽了冷汗直流，這麼搞不會有問題嗎。
「然後呢？」莉莉絲問道。
李力立馬驚悚地看著她，她一個元素海人也不知道？
樾樾也有些詫異，不過她還是接著說：「人們找了一百多年，把整個元素海群島都快翻過來了，最終在中心島，也就是現在的魔法島找到一個箱子。」
她嘆了口氣，「箱子裡面裝著一箱玻璃器皿。」
所有人表情立馬精彩萬分。
想了半天，李力才安慰道：「至少還有考古價值。」
一百年前的玻璃大概就是琉璃，價值連城，很多東西都是天然形成的，還富含雜質，但是一百多年來隨著工藝的進步，更高純度的玻璃很容易就製作出來了，那些過去看起來十分精美的琉璃製品也不過是一堆煉壞的玻璃渣而已。
就像你偷了一箱傳呼機被判坐牢二十年，二十年後出獄本想著靠著這箱傳呼機發財，沒想到連傳呼台都搜不到了。
「那你呢？」過了一會兒，樾樾突然問向李力，「你家鄉的會過年麼？」
「當然」，李力笑了笑，「過年的時候和這裡一樣，遠在外地的人都會回家，與家人一起度過，不過風俗可能有所差異。」
「比如呢？」
「我們會穿新衣服，包餃子，看春晚——類似於歌舞表演，有些家還會打年糕，還會放炮，和魔法表演一樣。」
「看起來差不多嘛。」
「過了農忙時節，有時間有糧食，過個東日節大家確實都差不多。」李力無奈。
在旁邊一邊幹活一邊聽著的莉莉絲突然心有所感，敏銳的發現了盲點，「餃子是什麼？」
「餃子啊，就是把面擀成皮，裡面包上餡兒，可以包肉餡，可以包素餡，也可以包糖，然後放進沸水裡煮熟，當然也有地方是蒸熟，然後粘上香醋或者蒜醬。。。嘶。。。」李力摸了摸流到嘴角的口水，其他人也不自覺吞咽了一口。
莉莉絲看了看手上的菜，又回想了冰庫里的食材，猛然站起，「決定了，今年過節就吃餃子！」
其他人面面相覷，然後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