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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革職永不敘用(大結局)

2024-09-30 02:24:25 作者: 卓牧閒
  這一軟禁竟一連被軟禁了七天,這滋味兒別提有多難受,韓秀峰真是寢食難安。

  就在他快憋得發瘋之時,之前名不經正傳,現在卻風頭正勁的總理衙門領班章京王乃增和雲啟俊來了。不但帶來了兩大盒吃食,還帶來了幾個讓韓秀峰目瞪口呆的消息。

  先是鄭親王等隨駕回京的贊襄大臣被革職逮問,緊接著恭奉大行皇帝梓宮回京的肅順在密雲被革職捕拿解往宗人府,這差事是剛實授步軍統領的醇郡王奕譞持聖旨去辦的,但真正動手的竟是榮祿和永祥。

  恩俊應該也參與了,不然駐守密雲的八旗馬隊和幾百山西兵,絕不可能見先帝的託孤大臣被抓卻不聞不問。

  讓韓秀峰更不敢相信的是,抓這樣的大臣,辦這樣的大案,怎麼也得一年半載才能審辦出個結果。可這才過去幾天,兩宮太后和恭親王等人就已經詔賜鄭親王、怡親王在宗人府空室自盡,就已經將肅順處斬了,景壽、穆蔭、匡源、杜翰、焦祐瀛被褫職,穆蔭發往軍台效力。

  韓秀峰怎麼也沒想到兩宮太后和恭親王等人竟這麼狠,楞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說:「這就處斬了,罪名呢,殺人不能沒個罪名啊!」

  王乃增不但早就知情,甚至幫著出過謀划過策,從懷著取出一份宮門抄,念道:「上年海疆不靖,京師戒嚴,總由在事之王大臣等籌劃乖張所致。載垣等不能盡心和議,徒以誘惑英國使臣以塞己責,以致失信於各國,淀園被擾,先帝巡幸熱河,實聖心萬不得已之苦衷也。」

  「將洋人進犯京城,圓明園被焚掠,百姓受驚,先帝出巡的事兒,一股腦全扣到他們頭上?」

  「四爺,他們本就難辭其咎!」雲啟俊小心翼翼地說。

  韓秀峰抬頭道:「二位,且不說這一條罪名牽不牽強,就算他們難辭其咎,按例也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還有,」王乃增恭恭敬敬地呈上宮門抄,不無尷尬地說:「四爺,下官就不念,您還是親眼瞧瞧吧。」

  韓秀峰接過宮門抄看了看,魂不守舍地說:「擅改諭旨,力阻垂簾,這也算罪名?」

  「擅改諭旨這可是死罪!」

  「雲清兄,別忘了肅順乃先帝彌留時託孤的贊襄大臣,大行皇帝遺詔寫得明明白白,他們本就有權擬旨,怎就成擅改諭旨了?」

  「四爺,乃增知道您跟肅順的交情,知道您心裡難受,但這事真跟您沒什麼關係,您大可不必自責。」

  「怎就跟我沒關係了?」韓秀峰逼視著他問。

  王乃增知道他很難接受這一切,乾脆直言不諱地說:「四爺,這麼說吧,從您率河營護駕回京的那一刻,肅黨就已經完了!護駕回京的這一路上,您一定瞧出一些端倪,可您又能做什麼呢?」

  「我……我……」韓秀峰竟無言以對。

  王乃增覺得必須幫他解開這個見死不救的心結,趁熱打鐵地說:「您要是出於義氣,或出於對先帝的一片忠心,在護駕路上果斷出手,別說朝中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和各省督撫不會放過您,恐怕連肅順都會把您當作亂臣賊子。再後來見著文大人,您更是身不由己,總之,不是您見死不救,而是想救也救不了!」

  「四爺,您應該這麼想,這是人家的家事,怎麼也輪不著咱們這些漢官摻和。」雲啟俊頓了頓,又說道:「我知道您對先帝的一片忠心,知道您跟肅順的交情,知道您氣不過,可兩宮太后、恭親王和文大人也有他們的苦衷,這一切實屬不得已而為之。」


  「他們有啥苦衷,怎麼個不得已而為之?」韓秀峰冷冷地問。

  「您一定是因為肅順的事急糊塗了,您想想,要是太后和恭親王他們不當機立斷,等肅順回了京,等他們八個聚到一塊兒,這朝堂上還不大打出手,這朝局能安寧嗎?」

  「你是說他們會跟那會兒留守京城的文武官員鬧起來?」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別說他們了,連四爺您在留守京城的文武官員眼中都罪無可恕。」

  「說來說去,你們不是來告訴我肅順他們的消息,而是……而是……」

  「四爺,外頭的那些迂腐之輩確實揪著您不放,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您那會兒護駕巡幸木蘭,反正在他們看來那會兒避走熱河的全是奸臣,全應該治罪,聽說彈劾您的摺子堆起來有這麼高!」

  王乃增比劃了一下,隨即話鋒一轉:「不過您不用擔心,文大人絕不會坐視不理。據我所知,榮祿和永祥也在幫您跟兩宮太后求情。」

  想到所謂的「肅黨」不是被處斬賜死,就是被革職,有的甚至被發往軍台充苦差,韓秀峰意識到現在不是為肅順喊冤的時候,冷冷地問:「這說我韓秀峰也是肅黨,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

  「四爺,說了您千萬別生氣,死罪一定是安不到您頭上的,但這官您恐怕是做不成了。」

  「流放充軍?」

  「文大人和榮祿他們正在想辦法,我和老雲昨兒個也斗膽去求過恭親王。」

  韓秀峰不是個不識好歹的人,下意識拱手道:「讓二位費心了。」

  王乃增連忙起身回禮:「四爺,您這是說哪裡話,您的知遇之恩我等銘記於心,現如今您落難,我等又怎會袖手旁觀!」

  「是啊四爺,這都是我等應該做的。」

  想到現在的處境,再想從一個在衙門幫閒的書吏,到暫時還沒被革職的上駟院卿,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韓秀峰不禁嘆道:「走到這步田地,怨不得別人,仔細想想只能怨我自個兒。」

  「四爺,您何出此言?」雲啟俊忍不住問。

  「做小吏時,只要能辦成事,真就是不管用什麼辦法,哪有那麼多顧忌。可這官做大之後,就忘了官場上的險惡,整天想著這個規矩那個規矩,以為個個都會守規矩。」

  「四爺……」

  「不說了,我有罪,我罪有應得,這就回房閉門思過。」韓秀峰長嘆了一口氣,隨即失魂落魄地回了房。

  王乃增和雲啟俊看著他落寂的背影,心裡別提有多不是滋味兒,可想幫又幫不上,只能對著他的背影深深作了一揖。

  ……

  與此同時,任鈺兒已在慈禧太后的寢宮外長跪了大半天。

  慈安聞訊而至,看著心疼,一邊示意她平身,一邊低聲道:「別急,這不是還沒怎麼你那個四哥嗎?要說被彈劾,那被彈劾的官員多了,先起來,我去瞧瞧究竟怎麼回事兒。」

  「太后明察,我四哥一心報效朝廷,他要是個奸臣,那滿朝文武還有忠臣嗎?」鈺兒淚流滿面地說。

  「知道知道,先起來。」

  慈安示意宮女將她扶起,然後走進慈禧的寢宮,看著正在看摺子的慈禧問:「妹妹還在忙?」

  「原來是姐姐,快坐,你們幾個奴才,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沏茶呀。」

  「嗻!」

  打發走太監宮女,慈禧扶著慈安坐下問:「姐姐,您是為外頭那個丫頭的事兒來的吧?」

  「聽說她都已經跪了大半天,她本就是個苦命人,何況聽六叔和文祥他們說那個韓四也的確不是肅黨,依我之見敲打敲打下就行了,咱們姐妹可不能跟肅順他們那樣,讓實心辦差的人寒心,更不能搞得天怒人怨。」

  「姐姐說的是,可這韓四跟別人不大一樣。」

  「怎就不一樣了?」慈安不解地問。

  慈禧耐心地解釋道:「姐姐,這麼說吧,他在一些事上跟那個大頭差不多,腦子裡一根筋。何況他跟肅順關係非同一般,您說這樣的人能用嗎?」

  想到這幾天做的那些事,慈安也有些好怕,喃喃地說:「既然不能用,那就……那就打發他走人,走得越遠越好。」

  「打發他走容易,可以總得有個說法。」慈禧指指手邊的摺子,帶著幾分無奈地說:「真要是照著這些彈劾他的摺子究辦,怎麼也得發軍台充苦差。可幫著求情的不只是外頭那個丫頭,連文祥、榮祿和永祥那些個奴才都幫著求情,所以又不能真究辦。」

  「那怎麼辦?」慈安想想又看著外頭道:「妹妹,咱們總不能就這麼看著那丫頭整日以淚洗面,不能總看著她長跪不起吧?」

  提到任鈺兒,慈禧眼前一亮:「姐姐這一說,我倒是有了個主意。」

  「什麼主意?」

  「上駟院卿韓秀峰不但在大行皇帝喪期內納妾,納的還是官宦之女,簡直喪盡天良,著革職永不敘用,即飭步軍衙門將其逐回原籍。」

  慈安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妹妹,你這是成全那丫頭?」

  「誰讓咱們姐妹心軟呢,不過這事得讓榮祿去跟那個韓四交代清楚,這是法外施恩,他要是敢不識抬舉,那就休怪咱們姐妹不留情面了。」

  「這是自然,這亂點鴛鴦譜的事兒真要是傳出去還不貽笑大方。」

  慈禧點點頭,接著道:「還有那個大頭,一樣不能留。他的妻室不是回泰州娘家了嗎,回頭讓曹毓英擬道旨,打發他去泰州幫辦團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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