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4-09-30 04:30:37 作者: 洛寒輕
  海螣蛇想了想,最後抬起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願意。」

  沈留胭沒說話,寬大的袖擺一揮,原本站在原地的海螣蛇就消失不見,她回頭甩下一句:「早日歸宗」就走了。

  留下一船呆若木雞的弟子。

  「剛剛的那個漂亮姐姐是誰啊你?」祁杳見沈留胭已經走了,就低下頭準備回去調養自己被沈留胭的威壓引得暴亂的靈力,就聽見自己身邊的一個小胖子說了這麼一句。

  祁杳:「……」

  「你懂什麼,那是無極仙宗的十一長老,是我們師祖級別的人,你們這些小孩子不要亂說。」一旁一個身上到處是傷但好像無沒有知覺一樣的迎新弟子說:「我們十一長老,那是這天下頂頂的強者,豈是你們這些小毛頭能逞一時口舌之快的人?」

  「她真的那般優秀嗎?」小胖子頓時好奇心大盛,「那她是什麼修為?」

  「噓,不可說,說了恐怕會動搖你們的道心!」那弟子說:「長老的修為,是你們想都不敢想的。」

  「這長老看起來那麼厲害,為什麼不幫我們對付那條大蛇呢?」另外一個弟子問。

  「那條海螣蛇是一隻修為接近元嬰期中期的妖修,若不是十一長老,我們被人家一尾巴就轟成渣了,還能讓你在這裡耍嘴皮子麼?」祁杳聞言,淡淡地開口:「她不過是放出來一點兒威壓,都能叫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從而爆體,你說她厲不厲害?」

  別人不知道沈留胭的實力,被教做人的祁杳,曾經的司淵魔尊還不知道嗎?他尚且以自己現在結丹期的修為在對抗,若是普普通通的築基期,他一定會當場死亡。

  好在沈留胭只是試探他一下,並沒有真的要治他於死地的想法,不然現在全場唯一一具屍體就是他老人家。

  剛剛重生歸來,他可不想新鮮空氣都沒有吸上幾口,就被沈留胭再給送去投胎。

  他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就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沒有再管其他人。

  「這個人我怎麼沒見過?」有人竊竊私語。

  要在平時,估計沒有什麼人會在意,但是這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不僅長相上乘,氣質出塵,那冷冰冰繃起來的小臉兒以及看起來都頗具貴族氣息的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啊,我記得是人間修真十大家族之一的祁家家主祁耀天的獨子祁杳,對外聲稱只有鍊氣期巔峰的實力,實則已經是築基期修士了,據說一直都很崇拜無極仙宗的十一長老清夕尊上,所以拒絕了縹緲宗、靈一山等等仙宗的邀請,跟著咱們上了無極仙宗。」有個人順勢接了話茬,「據說他今年虛歲八歲!」

  「這麼年輕的築基期修士?我的天哪!」

  人群中很配合地傳來了驚呼,在這邊演講的這個人很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極品單一變異天靈根,你們就說牛不牛?」

  「為什麼你知道這麼多?」有人問他。

  「因為我來自人間的天鷹閣,沒有我們查不到的消息!」

  「哇!好厲害!」

  祁杳耳聰目明,修為又高,基本上在這個船上,只要他願意,就能聽到他們說的所有話,但是他並沒有顧及,而是盤腿而坐,開始修復自己的識海。

  沈留胭確實下手有分寸,但是也把他逼得夠嗆,若是他再稍微弱勢一些,估計要被這個女人一通好整,但是他這個人,向來倔強,寧可承受巨大壓力,也不願意彎折自己的脊背和腰杆,寧可被逼的吐血,他也不想就那麼認輸。


  好在他堅持下來了。

  一切都被他承受下來了。

  祁杳的神識在識海里轉了一圈,又繞去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金丹,發現沈留胭留下的不過是一些無足輕重也不會危及靈力和金丹的傷,他的心稍微放鬆了些。

  他打算將自己的神識退出來,服用幾顆丹藥治療,卻在一瞬間發覺了自己識海的不對勁,他探過神識,下一秒,一個閃著亮光的符咒出現在他的眼前。

  祁杳深諳符咒之術,立刻就認出了那是一枚避雷符。

  祁杳:「……」這個沈留胭果然是她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無極仙宗的人都道貌岸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剛剛是誰說他崇拜這個女人的?是誰?

  給人避雷符不能好好給嗎?非得把自己整得就像一個大魔頭教訓弟子一樣,簡直可惡。

  他果然最討厭無極仙宗,果然最討厭沈留胭。

  祁杳咬牙切齒地盯著那枚避雷符,帶著當世大能強大能量的符咒讓此刻的祁杳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害怕自己現在這個「弱雞」身體會被雷劫劈的他媽都不認識,他會毫不猶豫把這破符咒扔在地上,然後再狠狠地踩上幾腳。

  要不是因為沈留胭身上有他過去身死重生然後身體裡多出來一個金丹的秘密,他這輩子都不想和這個長得漂亮卻沒有人情味的女人有一點兒瓜葛。

  要問他為什麼這麼討厭沈留胭,還得從他成為魔尊司淵以後說起。

  那女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天天上烏道涯找他打架,每次都下狠手,雖然不至於把他打死,反而幫助他修行,但是她天天來打架,搞得他連沾花惹草的時間都沒有。

  整個魔界都知道,他和沈留胭有仇。

  整個修真界都知道他和沈留胭有仇。

  有人猜測沈留胭是因為和他有段露水情緣,結果他把人拋棄了,害得沈留胭,堂堂無極仙宗十一長老,祖師輩的人,整個修真界第一美人,整個修真界最厲害的年輕人,天天追著他打。

  還有人說他之所以成為魔尊,是因為偷偷捉了沈留胭雙修,奪了她近百年的修為,更有人說,沈留胭看上了一個魔頭,故意去烏道涯撩司淵等等等等的一干風流韻事。

  全天下都知道無極仙宗和他有仇。

  當年他們的大長老三長老五長老……等等十幾個長老包括新任掌門把他圍在烏道涯,用那副他當了負心漢的吃人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後來傳出去,就成了司淵魔尊強搶無極仙宗的女修,長老們忍不住了才追著司淵打了三天三夜,倒了十座宮殿。

  實際上,這些人來欺負他簡直是喪盡天良毫無理由。

  雙方打了個昏天黑地,事後他們這些混球就扔下一句「看你不爽」走了。

  差點兒沒讓他鬱悶死。

  所以……哈哈 .

  最討厭無極仙宗不接受反駁,最討厭沈留胭不接受反駁。

  那些個說自己崇拜沈留胭的,說自己逼著人家和他沒羞沒臊雙修的,還有說沈留胭看上她的,全都特麼瞎。

  無極仙宗那群牲口,全都是幾百年來他最討厭的人。

  因為他是一個善良的大魔頭就欺負他,無極仙宗的人,最是讓人討厭。


  所以看到沈留胭留下來的那枚避雷符,他一時間什麼「道貌岸然」,什麼「沽名釣譽」,什麼「收買人心」,什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全部想起來,在心裡把沈留胭黑了個徹底。

  都是一群什麼牲口,呸!

  繞是心裡把沈留胭和無極仙宗罵了個底朝天,上下五千年連帶著一起問候了個遍,但是為了自己即將到來的雷劫和自己的小命,還是沒骨氣地收下了,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要問候一下這枚符咒,要把它掄在地上先扭一扭再踩一踩。

  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花孔雀司淵魔尊「哼」了一聲,身上原本產生的那種血脈僨張的感覺是那道避雷符打入體內的造成的,所以實際上他只是受了些小傷,給自己餵了一枚丹藥,他才有時間回顧自己短短几天的遭遇。

  原來人的一生還可以這般大起大落。

  祁杳意識飄遠了些,這些年來打打殺殺的日子突然過去了,他居然有些不太適應。

  自己現在只是小小的結丹期修士,和以前的自己簡直是天壤之別,修為沒有了,以前暗藏在自己身邊的殺機也沒有了,一下子從高壓狀態解脫,他才知道,原來的自己竟然是那麼擔驚受怕地活著。

  是的,擔驚受怕。

  漫長的修行之路,他一路上能走到司淵魔尊,成為魔界至尊這一地位,其實最開始只是想活著。

  後來把簡單的活著變成了不受欺負地活著,再然後是有尊嚴地活著,然後是有意義地活著。

  下一步是怎麼活著,他還沒有想好,就已經被人絞殺了。

  報仇什麼的他也想過,但是現在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全盛時期的他可以殺了那些人,現在的他不行。

  全盛時期的他可以和他們叫板,現在不行。

  他知道修真界有些人不磊落不光明,但是沒有想到居然可以那麼不光明不磊落。

  那個天劍宗宗主聞潮苑,大概只是一個棋子,他也許只是被人利用,最讓人值得提防的,是那個真正殺了聞潮苑兒子聞恆的人,那個人把屍體丟到烏道涯,故意誣陷給他,激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也許他混跡在那些來討伐他的那些修士里,在他不備之時讓他全然落敗。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陰謀詭計在有些時候可是坑人的利器。

  祁杳隱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似乎要把他壓垮,讓人沒辦法呼吸。

  他的金丹,他的重生,沈留胭,都讓他憂心,都讓他覺得迷霧重重。

  他摸了摸自己的丹田處,識海里蟄伏的那枚避雷符,蘊含了強大的力量,幾乎可以為他擋下十五道雷。

  沈留胭那個女人圖什麼?

  船上的人對於她來說,不過是螻蟻,即便是出手幫助,也不一定是送這麼貴的禮物。

  十五道雷,那是多麼吸引人的東西。

  和祁杳這樣的修煉變態不一樣,要知道一個修士的雷劫,即使到達結丹期,也會是八道,十二道,最多也就十八道,而祁杳清楚地知道,他的雷劫,會成倍累加,二十八道,三十二道都是尋常事,如果他運氣不太好,也許會因為自己靈魂的強度產生變故。

  所以避免十五道雷的饋贈對於先現在的祁杳來說還是很珍貴的。


  但是……

  即使這樣,也不能改變他對於沈留胭這個瘋女人的討厭。

  祁杳忿忿不平地躺倒在床上。

  現在他還只是一個結丹期的小渣渣(魔尊的自卑),再討厭沈留胭,也還需要借著沈留胭的力量,也需要依靠她。

  他閉上眼睛,沒多久,眼前不知怎的就出現了一片竹林。

  他怔愣了一下,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聽見竹林深處傳來聲響。

  他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朝前走,朝著竹林深處走去,然後他就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影影綽綽,在竹林深處舞劍。

  那是一個女子。

  劍花十分漂亮,劍法也很精妙,舞劍的那隻手白皙細長,骨節分明,煞是好看,她手腕靈活,身姿飄逸曼妙,側臉的弧度很是好看,但是無論如何他沒有辦法看清楚她的正臉。

  也許是他走路的聲音驚擾了她,她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身來。

  祁杳以為看到了她的正臉就能看清楚她是誰,結果直到她走近,他依然看不清她的臉。

  可是明明看不清楚她的臉,他心底依然閃過了「她真的很好看」的念頭,還不待他懷疑,他的手就被面前看不清楚臉的女子拉住了。

  他本來想甩開,但是那雙漂亮的手拉住他的時候,他的心裡閃過了那麼一剎那的心安,仿佛那雙手不是抓住了他的手,而是抓住了他的心,溫柔中帶著寧靜,讓他剛才還浮躁的心安靜下來。

  「怎麼才回來,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女子開口說話,聲音很是輕盈平靜,帶著不疾不徐,如同清風明月一般讓人覺得格外舒服。

  她說話間帶起淡淡的桂花香味,不濃不淡,很是清甜,能夠看出來眼前女子的細緻。

  祁杳像局外人又像局內人,看著眼前的女子,反手也抓住了女子細嫩白皙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緩緩說道:「怎麼會遇到麻煩,只是路上碰見了一些東西,覺得你一定喜歡,就帶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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