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2024-09-30 04:34:39 作者: 洛寒輕
  第641章

  祁杳現在思緒很亂。

  腦子裡不斷出現這短短一個時辰里發生的所有事情。

  先是木維維他們過來找自己想要要求他放過沈留胭,然後是他果斷的拒絕,在然後是他聽了關於沈留胭的事情,再然後就是這個留影球里發生的一切…………

  什麼暗夜法師,什麼靈魂獻祭,什麼用六識盡失換取他的表情不再惡化,這一切一切他都聽得懂,可是組合在一起,他怎麼就這樣迷茫呢?

  「是真的…………」木維維不忍心,淚眼婆娑地說道:「若非親眼所見,我怎麼可能騙你們…………我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還真的不知道,原來師尊對祁杳這個狗男人的所作所為…………」

  他的腦子裡,木維維一直重複著那些話,停都停不下來…………

  「不信了你自己驗證吧,你好好看看,師尊到底為你做了什麼,到底是她虧欠了你,還是你做了什麼,是你對不起師尊,不是師尊對不起你…………」

  祁杳覺得自己頭痛欲裂,現在證據充分,他應該相信,可是他不願意,他一點兒都不願意相信,他寧願這些東西都是假的,這樣他才能夠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可是一切都真實的可怕。

  「你們在騙人…………」祁杳目眥欲裂:「你們為了把師尊騙回去,你們故意這樣騙我,你們聯合在一起騙我是不是?我才不會相信…………我不相信…………」

  「祁杳,由不得你不信,事實就是如此,你已經知道我們不是在騙你了,你只是說服不了自己罷了,你已經想到了,不然你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是,木維維說的對,他相信了他的話,相信了沈留胭六識盡失的話,相信了沈留胭聽不見,看不見,感受不到,聞不到,失去味覺的話。

  早在八年前,他們參加宗門大比之前,這件事情就已經很明顯了,只是他一直沉溺於沈留胭和司淵魔尊是一對的痛苦中無法自拔,才叫他失去了所有判斷。

  多年前的那一天,祁杳把自己的手遞給沈留胭,叫她給自己診脈,一切都從那一天開始改變,沈留胭的臉色慘白,面如金紙,,卻告訴祁杳,他的身體很健康,完全沒有問題,所謂的事情就是沒有休息好,需要好好休息。

  第二天開始,她就不再稀罕名貴的糕點,喝到滾燙的茶水也不在意,穿裙子是隨機挑選顏色,她高傲,她萬眾矚目,她從來不屑於演戲或者弄虛作假,可是後來她學會了搪塞,學會了隱藏,學會了把自己埋在深沉的海水裡,露出一點兒泡泡,證明自己還活著,實際上,除了日漸消瘦的軀殼,她的靈魂早已經被封鎖,變成了難以窺探的神秘領域。

  「我不相信…………」祁杳紅著眼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會是這樣的,你們騙我,您都在騙我…………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不知道,你們騙人…………師尊沒問題,她好好的,她很健康,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木維維沉默著看他,說道:「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以為你否認了,這一切的事情就沒有發生嗎?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你否認師尊對你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減輕你的負罪感麼?你怎麼好意思對師尊說出『你對不起我』這幾個字的?你真的有臉這樣說麼?」

  虞炎墮和東方樾已經閉上眼睛了,他們不願意面對這樣的現實,這樣的現實真的太殘忍了。

  他們真的接受不了了。

  「不可能的…………」祁杳喃喃自語:「怎麼會是這樣呢?師尊怎麼會這樣呢?」

  「你到現在還覺得我在騙你麼?你真的…………」木維維咬牙切齒,扔給祁杳一個留影球,說道:「你自己看吧,這是師尊放置在我們每個人身上的那個帶有特殊印記的留影球,你仔細看看,你仔細看看上面的東西,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騙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沒良心,你真的………………你真的不配這樣質疑師尊,你不配…………」

  祁杳神色淡淡,接過留影球,咬了咬牙,看向木維維。

  「如果你敢騙我…………」祁杳說:「我會叫你們後悔的。」

  「大師兄…………」東方樾拉住木維維,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剛剛說的那些,你確定…………都是真的嗎?你確定沒有任何一點兒欺瞞麼?」

  木維維看著東方樾有些崩潰的神色,閉上眼睛,點點頭,痛苦地說道:「真的,沒有一句假話。」

  東方樾仿佛失去全部力氣一般,面色慘白,看向虞炎墮,也是差不多的神情,他們兩個都不願意相信,他們兩個一直在身邊照看的人,他們的師尊,已經成了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悲慘的人,他們照顧了八年,可他們硬是八年沒有發現。


  這像是一把尖刀一樣刺進心臟,痛的人難以呼吸,也沉重的難以忍受。

  祁杳懷疑自己的判斷,他心慌害怕,看到三個師兄這樣的表情,他真的不能不動容。

  「這個留影球,是八年前,我受傷痊癒後去找師尊的那個晚上,在門外看到的,沒有一點兒篡改的機會,你自己好好看看,看看我有沒有騙你,看看你現在所堅持的事情,到底有沒有一件…………哪怕是一件正確的…………」木維維忍著眼淚說道:「我知道我有錯,我知道我免不了責任,但是你不是無辜的受害者,你也不是可憐的孩子,從始至終,只有師尊是那個備受傷害的人,她從來…………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們任何一個人。」

  祁杳捏緊了手上的水晶留影球,雙目赤紅,漂亮的臉滿是難堪,他有些迷茫地抬起手,想要往裡面注入法術修為,可是他的手抖得厲害,他覺得自己沒辦法承受自己看過這些東西之後的沉重負擔,他害怕了。

  他幾乎要握不住這個輕巧的小水晶球。

  「你怕了?」木維維嘲諷一笑:「你現在知道怕了?你還沒有看呢怎麼就承受不住了?你該看看,你不看怎麼知道,師尊她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祁杳,是真男人你就看看,別叫我瞧不起你啊。」

  祁杳紋絲不動,沒有一點兒動靜。

  不光是祁杳,東方樾和虞炎墮也有點於心不忍,他們直到木維維說的都是真的,他們也好想了解情況,可是真的到現在,沒有一個人,敢真的接過那個留影球一探究竟,他們都害怕看到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祁杳愣了很久,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終於有了動作,他抬起手,把法術注入留影球里。

  「吾名沈留胭,子夜月半,燃起檀香,燒幻魂符,奏還魂曲,以心頭之血召喚暗夜法師。」沈留胭清越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昏暗房間的寧靜。

  話音剛落,沈留胭的古琴上流出淡淡的紫色煙霧,繚繞了一會兒之後,化作一個灰袍虛影,房間裡沒有風,兩個人的衣袍卻吹動起來,在子夜的月色下,顯得格外詭異。

  「吾乃暗夜法師,你以心頭之血召喚吾,所為何事?」沙啞的聲音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聽的人毛骨悚然。

  沈留胭卻是不怕也不在乎,冷淡地看著暗夜法師,說道:「交換一些東西。」

  「你可知在我這裡交換的東西,一經交換,永遠不會再返還?」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冷冽也不近人情。

  「本尊當然知道。」沈留胭說:「本尊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召喚你出來的。你能夠保證交換以後,這些事情不會產生任何反噬本體的副作用麼?若是突然失效該怎麼辦?」

  「還要看你的籌碼是什麼,如果是能夠讓人滿意的東西,那麼自然我們的交易能夠順利進行,如果不是讓人滿意的東西,那麼很抱歉,有多少能力,辦多大的事情,你用飛升期王者的心頭血召喚吾,吾的發力足夠,你現在提的要求,吾所能夠實現的以及保質的,持效會更久。」

  「如此最好。」沈留胭點點頭,滿意地說道:「如果能夠滿足本尊的條件,本尊不介意和你多談談。」

  「不論你是怎麼找到吾的…………」灰袍人說:「現在說說你想要做什麼?」

  沈留胭斂眸,說道:「本尊的人中了斷魂花的毒,並且還是兩支,本尊想要問問你,如果剷除這兩個斷魂花的毒,需要什麼代價,如果需要停止惡化,需要什麼代價。」

  「是這個人?」灰袍人說著便伸手調出來一個人的頭像,沈留胭看了一眼祁杳的頭像,點點頭,說道:「是他。」

  「他是你什麼人?」灰袍人問道。。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沈留胭冷著一張臉,語氣冰冷滲人,像是摻雜著冰粒一般,「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問這些做什麼?」

  暗夜法師愣了愣,似乎並沒有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為什麼還能在有求於他的時候還這樣囂張,但是看到她周身的強者氣質,他突然又明白了。

  這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

  「明白你和他的關係,我才能明白衡量標準,不然標準不一樣,會造成效用減小,到時候得不償失可不能怪我。」灰袍人解釋說:「戀人、朋友、長輩、親人,這些東西都是瞞不過天地的,所以你必須誠實,如果因為你的猶豫不決,造成失敗,那很抱歉,我收取的東西概不返回。」

  沈留胭眼眸深沉,突然笑了。

  「看來…………」沈留胭說:「看來必須告訴你了是不是?沒錯…………他是我的戀人,是我的愛人,無可替代的愛人。」


  「看來…………」沈留胭說:「看來必須告訴你了是不是?沒錯…………他是我的戀人,是我的愛人,無可替代的愛人。」

  「很好。」灰袍人說:「衡量你們之間關係親密度為九十九,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沈留胭挑挑眉,坐的端正了些。

  「你剛剛問我『如果剷除這兩個斷魂花的毒,需要什麼代價,如果需要停止惡化,需要什麼代價』,現在我可以告訴你,要想完全治癒斷魂花的毒,需要付出你的全身修為。停止惡化需要你六識盡失。」

  「只需要全身修為?」沈留胭的眼睛亮了亮。

  「不好意思。」灰袍人說:「失去修為是治療一支斷魂花的代價,治療兩根斷魂花,需要你全身的修為以及你的靈魂。」

  沈留胭冷笑:「卻原來你在和本尊開玩笑?本尊就是因為不想要獻祭靈魂才找你的,你現在告訴本尊要獻祭靈魂?」

  「如果剛剛我說消滅兩個斷魂花的代價是你全身上下所有的修為,你是不是就會犧牲你自己已經到達巔峰的修為了?」灰袍人有些不可思議。

  大部分人行走到這個地步,把自己的修為和自己的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可是這個沈留胭,倒是叫他刮目相看了。

  可是看她不願意獻祭靈魂,又覺得她惜命的很,所以他很不解。

  「修為沒有了還可以重新來過。」沈留胭難得落寞「可是,我本尊不願意看著祁杳一點點變成任人宰割任人擺布的空殼子。如果治癒他的辦法是修為,本尊願意,可是如果是靈魂,本尊做不到。」

  「為什麼?你看起來不像是珍惜自己生命放棄治療戀人的人。」灰袍人說:「你到底有什麼隱情?」

  「本尊想和他長相廝守,本尊怎麼能死?」沈留胭面露溫情,說道:「如果可以讓他的毒不再惡化,本尊願意為他放棄修為,卻不能讓他一個人活在世間飽受相思之苦,這樣的苦難過去四年本尊已經受夠了,想念一個永遠回不來的人,真的很痛苦,本尊不想要他受完這些痛苦之後繼續受別的痛苦。」

  「你之所以找到我不是因為你沒有辦法用靈魂獻祭,而是你不想用自己的死換取祁杳的生?」

  「是,所以你直接告訴本尊,如果不死,是不是只能選擇第二種制止祁杳的毒再次惡化?」沈留胭的眼睛很亮,「你說的六識盡失是什麼意思?如果可行的話本尊答應了。」

  「眼識,耳識,嗅覺,味覺,痛覺,全部消失,你成為一個活在殼子裡密不透風對外界一點兒感知都沒有的人。」灰袍人說。

  「留下本尊的眼識,本尊不能看不見,其他都能接受,眼識必須留下,本尊大仇未報,不能失明。」

  「可是這不符合規矩。」灰袍人說:「歷來沒有這個傳統。」

  「本尊說行就行。」沈留胭冷淡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說:「不行也得行。」

  一切都是這麼清晰,他有什麼不能相信呢,祁杳捏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痛苦地笑著,仿佛錯過了全世界一般,他冷漠至極的心臟此刻痛不欲生,仿佛能夠生生撕裂他的靈魂。

  原來心痛是這樣痛苦,原來他的師尊,八年來就是受這樣的痛苦,原來他不是別的誰,原來他就是師尊的愛人,原來他就是司淵魔尊,原來師尊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他…………好心疼,他覺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個笑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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