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是以怎樣的速度上山的就以怎樣的速度滑下來,那連打滾到向前翻滾的姿態可以說是極度狼狽,甚至在一個過大的翻滾後還傳出了「卡啦」的清脆響聲。從胳膊都不正常扭曲看來就知道是骨折了,但是將消息傳遞出去的急切顯然要比痛覺傳遞到大腦要快得多,甚至都顧不上現在是隱匿逃亡的狀態中。
「啊!要死!」
「快跑啊!」
這樣的模樣的示警都不需要經過查驗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隨便將自己的胳膊摔斷了給大家看。垂頭喪氣趕著牲口行走的人們先是不敢置信地愣了一愣,而後就尖叫著向所有的方向潰散而去,當然也不乏跪在所謂神使面前想求她保佑的。
但是四娘的面孔也是煞白一片,踹開擋路的傢伙時還罵道:「跑啊!都被那殺星發現了,快跑啊!」
她在這麼叫罵的時候幾乎是瞪著王濤想將其砍死似的,以往就知道這貨總是愛搞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只是因為不怎麼當回事而從未干涉過。可是從這傢伙剛才爬山的舉動就不難猜出一些端倪,那殺星的到來妥妥與之有關!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將這傢伙給劈死,只可惜對方還沒有跑到自己的攻擊範圍之內。
王濤其實也是極其地後悔,只是一時之間還沒料到有人對自己起了殺心,他只是在緊急情況下將自己變快的思索喊了出來:「快快快!呼叫米圖卡!妖物殺來了,趕緊讓她來救咱們!什麼條件都答應,全都答應!」
就眼下而言可以找到的援助也沒幾個,曾經帶給他們希望的格魯古人就再次被寄託了希望。想砍人但更想活命的四娘就忍著惱怒將臉轉向紅衣,伸出大手討要道:「哼!聽到了?拿來!就是鐲子!」
「啊!是!馬上馬上,我還記得重啟的辦法,讓我來……好了!」
其實這話在傳來的第一時刻就讓紅衣動了起來,在手忙腳亂的搗鼓一番後就將還帶著溫熱的東西遞了過去。四娘將那熟悉的東西握在手中卻發現畫面有些緩慢,得是心焦如焚地再過了幾個呼吸後才能讓這東西有所反應。
這期間幾乎是將呼叫程序的圖標給戳爛了,而當一打開後就快速戳向米圖卡的頭像,也不管人家是否採取了通訊靜默的措施。然而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呼叫幾乎是一按下去就立刻接通,並且呈現出渾身重傷的米圖卡形象。
半個膀子被卸掉的血人勉強趴在遭破壞的駕駛室口,那明顯是機甲外殼的部分都像是受到了極為可怕的打擊。半邊臉高高腫起的容貌已經擠破了一隻右眼,而另一隻右眼也只能勉強睜開,似是對剛剛出現的通話對象並不是很滿意。
要同小隊成員訣別才打開手鐲的,誰喜歡不相干的傢伙干擾自己交待遺言呢?
啪!
手鐲終端還傳來了一聲脆響,從畫面的邊緣處能看到一個身形古怪的存在緩緩行走,間或輕鬆地伸出肢端抽碎了某個格魯古人的腦袋。不過從撿起殘片仔細觀察的模樣又像是在進行實驗,至少從那動作就讓王濤想起了自己的物理老師。
「那不是『那誰』嗎?不再戳在原地了,卻是連格魯古人都一起殺?要命,真要命!」呼哧呼哧急喘氣著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王濤已經站在了四娘身邊。
看畫面里的模樣就知道救星已經是自顧不暇了,至於那卡倫普從頭至尾的選擇也從來沒讓他們看明白過,那麼無論做出什麼也都不意外。只是這種預示著己方只有完蛋的節奏實在讓人不願承受,就連心臟強大的4年都不斷的搖著頭想讓否認這一切。
王濤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邊靠不住了,他趕忙轉身向著倉皇奔走的牲畜方向追去。
剛才聽紅衣說那殺星雖然戰鬥力很強,但是就滅殺凡人的效率而言其實還是比較有限的。現在弄來一個腳力的話就可以先尋個方向逃出去,若是選錯了方向被追上就只能自願倒霉,但如果選對了豈不就能逃出升天了嗎?
他還邊跑邊向著紅衣和四娘叫道:「別管了,他們完了!我們趕緊跑還有機會!」
然而這一叫喊不要緊,卻是通過手鐲終端的傳遞引起了卡倫普的注意,那身體上的成百上千個目光就一起看了過來。這種滲人的場景當時就讓紅衣心頭一緊地往後退了一步,但是由於考慮到兩邊距離應該還很遠便沒有太怕,所以也開始將目光向著周邊的牲畜到處掃視。
投影畫面顯示卡倫普一抬手就將通訊器攝在手邊,伸縮之間盡顯它身體的變化能力。將手鐲終端拿在手中後就再次饒有興趣地翻轉研究了起來,那好奇的表現就像是個人畜無害的寶寶。
雖然遍布的觸鬚和無數隻大眼睛有些讓人不舒服,但是鏡頭一轉就展示出其背後還矗立著若干個邊緣模糊的黑影,那馴順的模樣就像是寵物一般,這就讓紅衣和四娘都不寒而慄了起來。
感情它倆合夥了啊,那自己等人豈不就死定了麼?
死定了麼?
了麼?
還通過手鐲的投影看向對面的二人突然察覺到了問題,那就是感到思維在快速放緩,有限的思考能力就只是在重複一些最近的想法。最後映入眼帘的便是對方戳向鏡頭的某個尖端,微微顫動中仿佛畫出來玄奧的符號,耳邊還聽到一陣陣越來越難聽的艱澀說話聲。
「真難聽。」四娘和紅衣都如此想到。
「快來,我抓住了一匹馬!幫我把它上面的負累解掉,我胳膊斷了弄不動,快來啊!」未曾察覺這一變化的王濤還在為逃離而掙扎,等到看向二女時卻發現她倆一起癱坐在了地上,「你們怎麼了?別放棄,咱們還有生路的!快跟我走吧,現在走還來得及,再遲一會就什麼都完了!紅衣?四娘?你們……」
看著從眼鼻口緩緩流下的鮮血就讓他心中一顫,這模樣顯見是遭受了某種傷害的樣子,而在需要抓緊機會逃生的當下就意味著死定了。
王濤若是在胳膊沒摔斷的時候還有可能去拉扯一下,舍了個大體沉穿著甲冑的四娘而去抱著紅衣上馬就很合理。但是以他現在的模樣是勉強自救都來不及呢,再要是與此地耽擱下去豈不就直接白給麼?
王濤便咬著牙慘叫一聲「紅衣啊」就翻身上馬,過程中咬著牙忍著胳膊疼自不必提,取捨的問題顯然是已經決定了。他甚至在此時還看著遙遙逃走的姜直羨慕,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時間搶馬逃離的。
但是光是羨慕卻解決不了最為緊迫的問題,因為王濤覺得有些不妙,身體的動作在變得越來越慢,並且在隨著一陣陣難聽怪異的語言變得越來越緩慢,直到一個黑色的球體高高從山頭躍起,並且轟然地砸了下來。
王濤被碾碎了,他所經歷的、思考的和期待的一切都歸於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