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天使,你來了。」艾爾莎夫人已經四十多歲了,長期的養尊處優讓她看上去比實際的年輕,依舊美麗優雅:「你姐姐來信了。」
不過顯然她並沒有把信給林德的意思,而是仔細疊好放入信封:「她知道你對鍊金還保持熱忱非常欣慰,這次寄回了好幾本超凡級的書給你。」
林德不用問就知道,艾爾莎口中的姐姐是指他四姐派翠西亞,不然還能是他出生前就出嫁的二姐麗斯嗎?要是情況允許,麗斯不手撕繼母艾爾莎就算脾氣好了,怎麼可能還想著給他寄書。
格里芬家族這一代直系有五個人,大哥二姐都是第一任伯爵夫人生的,天然就是一夥的,三哥四姐和最小的他,則是艾爾莎夫人的孩子。其中二姐已經出嫁多年,大哥三哥也已經結婚,三個都是有孩子的人了。
其中大哥斯特雷奇的兒子比他還大,畢竟快五十年的太子。
大侄子比他大很正常,只能說明林德父母身體好。
「她有打算回來嗎?」林德坐到茶几旁邊,自然又快速的拿起一塊甜點。
派翠西亞在林德身體好轉前就去了法師議會麾下的以太之塔留學,所以當時留給他的印象並不算深。不過這幾年得知林德對鍊金術感興趣,雖然她學習的與此無關,但身在法師議會這方面的資源顯然比林德多,兩人偶有通信,她可以說是林德學習上最重要的大腿之一。
另一條大腿顯然就是艾爾莎夫人,一個管資源一個出錢,這兩條腿缺一不可啊,翅膀沒有了就是不能飛,大腿沒有了可走不了路,顯然大腿比翅膀重要。
「甜點你可不能吃太多,一塊就夠了。」艾爾莎揮揮手讓人拿走茶几上的甜點,又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
艾爾莎停頓了一下,輕嘆:「她也更適合在那。」
這個時候應該回什麼?
像林德這種資深吉祥物,就非常明白要零花錢、咳研究經費前,要先把老媽哄開心了,於是他輕輕拍著艾爾莎的手,盡力睜大自己的眼睛發射孺慕射線。
「我還在你身邊。」
所以你並不孤單。
艾爾莎看著這個自己投入心力最多的小兒子,是有些欣慰的。其實艾爾莎和自己孩子的關係都不錯,但前兩個孩子都是按照貴族標準養大的,很小就不跟她住,交給僕人照顧。女主人只需要在心情好,想和孩子培養感情的時候叫過來,其他都不需要操心。
林德顯然是個意外,雖然是懷孕中的艾爾莎中毒,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毒,並且艾爾莎臨盆時無法控制局勢,初期治療的非常草率,不過奇妙的是艾爾莎後來雖然無法生育,但身體其他方面卻比常人更健康。
這也導致艾爾莎一直有種自責感,仿佛是林德替她承受了全部痛苦。所以林德從小就住在艾爾莎身邊,她一反貴族常態的親力親為,越付出自然就越重視。
「……你也終究要長大啊。」艾爾莎很快就恢復情緒,輕拍了下林德的手表示回應:「我一直在想,你的身體也好了很多,今年你都16歲了,正常這個年紀的人都成年了。」
帝國16歲就算成年,也是很多不受重視的貴族子嗣離開城堡的年紀。
雖然明白這一點,林德卻不認為自己在此列,開什麼玩笑,那是不?受?重?視的貴族子嗣。
更何況就他表現在外的身體狀態和權利鬥爭的白熱化,離開領地和讓他去死沒什麼區別。
「你今年也許可以自己去山托峽谷避暑。」
???
雖然不是讓他徹底離開盧吉堡,可這道命令依舊十分反常,是的,艾爾莎嘴裡說的是『也許可以』,可林德明白這是命令,而不是建議。
不管艾爾莎對他多好,他內心如何感謝信任艾爾莎,他們是怎麼親密的家人。艾爾莎依舊是盧吉堡的實際掌權人,並且還是富有聲望,很難動搖的那種。
因此林德想要活命就得清楚,什麼是母親對孩子的希望,什麼是掌權者對自己派系毫無幫助甚至是人質最佳人選的命令。
避暑的習慣是有,那是因為年幼時一到夏天,林德的身體就會因為悶熱的環境呼吸不上來,十分危險且次數頻繁,所以當時有人建議艾爾莎:讓林德去格里芬的直轄領地山托峽谷去避暑。那裡環境優美,依山傍水,夏日清涼,除了路不好走以至於商業不通、平民窮困、稅收不上來以外,就是一個完美的未開發旅遊勝地。
艾爾莎立刻花了大價錢修路,生怕路途中顛到林德,並且不管盧吉堡形式如何,每年夏天最熱的時候,都會雷打不動的陪他去山托峽谷待兩個月左右,年年路過時,山托峽谷下的村鎮都越發繁華。
不過他12歲時兩人從山托峽谷回來的路上,居然恰巧在自家直轄領地上遇到了超凡級的強盜團伙。
呵呵,超巧的。
外加他身體也不像小時候那麼嚴重,所以已經四年沒人提過避暑的事情了。
感覺情況似乎不太對。
「好的。」林德立刻從心的答應下來,並且故意說:「那邊安靜,不怕爆炸,我剛好過去做實驗。」
艾爾莎沒有囑咐實驗安全,輕描淡寫的拿起茶杯道:「下周你就出發吧。」
四月份就去避暑???
我說的爆炸啊女士!還讓我更快出發?
很好,情況顯然絕對不妙……肯定比爆炸危險多了。
「……那我今年豈不是見不到麥肯錫了?」林德也不知道自己在掙扎什麼,他明明超級想活命,也明白自己一個超凡預備級選手,哪怕沒人知道此事,留下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他下下周就回來了。」
林德沒有準備留下來,情報不對等,艾爾莎顯然判斷比他準確,可還是忍不住問了。
他和三哥麥肯錫雖然不是天天在一起特別親密的那種兄弟,但關係也挺好。
至少每年麥肯錫清理魔潮帶土特產回盧吉堡的時候,林德的表情都超真摯。他也不可能和本派系的第一繼承人兼打手頭目關係不好,林德可是很有蹭經費自覺的。
「不差這一年。」艾爾莎的茶杯擋住她的半張臉。
麥肯錫從十幾歲開始,就要代替格里芬伯爵,履行貴族義務,最關鍵的就是抑制魔潮,所以常年在領地內部領兵四處作戰,每年只回盧吉堡待一兩個月,這也是格里芬伯爵受傷前的日常。
大部分實地貴族都類似,需要履行貴族義務,保證平民和領地並不會被魔潮侵蝕,所以帝國內的實地貴族通常不是自己很能打,就是手下有人很能打。
以林德的眼光來看,雖然除了超凡之力以外的上升渠道很狹窄,可貴族階級也並沒有腐化。畢竟有魔潮這種人類無力根治的超凡現象,不能打又拉攏不了人才的貴族等於你已經死了。
至少是貴族性死亡,只有頭銜沒有領地的宮廷貴族除了當民意代表還能幹嘛。
大自然替這個世界的貴族階級完成了更新換代,保持活力。
……也許是大自然吧。
這個現在不是關鍵。
「……哦,那我回去收拾東西了。」
林德超大聲BB,艾爾莎並沒有理他,並還在喝茶。
這茶杯有這麼大嗎?
他以後不想回答的時候也要拿個小茶杯玩無限茶制。
眼看什麼都打聽不出來,林德只好思考自己接下來的行程。
邊走邊想:一周時間收拾東西,生活用品不需要操心,但是鍊金實驗室的東西他不會假手於人,還得自己收拾。並且這暴風雨如此猛烈,在麥肯錫今年回來的前一周讓自己匆匆離開,應該就是決勝負的時候了。
勝負這玩意,有勝自然有負,以林德所知的情況來看,自家派系不會輸,但權利鬥爭又怎麼能做出保證呢。雖然他的隊友……大腿都特別可靠,可他天天混跡在艾爾莎這邊,知道的許多秘密都是依靠觀察艾爾莎得知,可以說敵情一片模糊,自家情報倒是一說一個準。
怎麼越想越覺得自己得離開?
絕對不能被當成突破口。
千萬不要玩什麼全家就剩自己,然後上演主角歸來,血債血償這種劇情。
沒人看的。
「等一下。」
門口的林德立刻回頭期待的望向艾爾莎。
「怎麼了,我的女士?」
他這個面對艾爾莎自動騷話不斷的技能,能不能釋放的時候看一看場合啊。
都怪蹭經費已經成了習慣。
經費……他突然想起了今天自己來的目的。
「派翠西亞給你寄的書,順便帶走吧。」
……
也是,艾爾莎要是一個輕易就會改變主意的人,顯然也不可能成為領地實際掌權者。
他只能說:「好的。」
林德說完女僕珍就自覺的從另一個女僕那裡接過書籍:「對了,我還缺點鍊金材料,本來打算等麥肯錫今年帶回來的土特產的。」
直接要就完事了,剛才艾爾莎故意無視他想留下來的話,敷衍意味又重,肯定不會接連拒絕他的要求。
「材料單給我,沒什麼特別的話,我一會讓人給你送過去。」
「特別多……算不算?」
艾爾莎嗤笑一聲,顯然並不覺得用多來形容的材料會有什麼問題,也就是在林德面前了,艾爾莎才會有不那麼體面的表情。
「水?井水也行嗎?」艾爾莎審查著材料單,項目倒不多。
「可以,所有普通的水都可以,只要不是很髒的,可以飲用的水都可以。嗯、特別髒,髒出什麼特殊能量的水應該更好,我得檢查……」
「三十噸?!」艾爾莎忍不住念出來,隨即降低自己的音量:「鍊金術……這麼廢水的嗎?」
「哈哈!」林德喜歡艾爾莎自然的表情,難得的還是震驚,忍不住笑出來,然後識時務的憋笑道「我是說,這很難解釋,畢竟涉及到鍊金術的原理,不過這絕對是最便宜的。」
艾爾莎財大氣粗的表示:「其他的今天給你補齊,水你直接去護城河那鍊金吧,馬庫斯騎士負責這次你去山托峽谷的安全工作,一會我就吩咐,從今天起就讓他陪你,出城堡必須叫上他。不行到了山托峽谷,你可以去小瀑布那裡。」
「謝謝你。」林德真摯的問「我可以期待一下今年的祝福日甜點嗎?」
祝福日在秋季快進入冬季的時候,豐收後的領主會在護城河前的空地那裡開露天宴會,感謝騎士、文職人員、自由民包括農奴這一年的辛苦勞作並給予他們祝福。雖然每年能參加的平民都是經過審查,這一年表現最出色的少數人,但冬日前可以不花錢放開肚皮大吃一頓,並且能看見領地最高領袖,對於能參加的普通人來說,完全可以吹一年牛。
「……我會做你最喜歡的翻糖蛋糕。」
其實味道到一般,但每次艾爾莎都會做不同的精美造型,林德根本捨不得吃。
「鍊金主題的,我都想好了。」
林德鞠躬告退:
「我很期待,一如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