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身影,矮小還有些粗胖,一點沒有剛才的狠辣和靈巧,似乎被煙霧熏到了,還捂嘴咳嗽了兩聲,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走進,林德看得越發清楚,是他的貝拉嬤嬤!
滿臉的皺紋布滿貧困勞動人民的滄桑感,夾雜的白髮也完全沒有超凡者普遍更顯年輕的狀態,看著比實際年齡大多了,衣裙也皺巴巴的,在盧吉堡的僕人中都算不體面的那種。
他努力的回憶著和嬤嬤的相處日常……突然覺得不妙。
嬤嬤的行動似慢實快,林德急忙忙的撈住旁邊的窗簾蓋住自己的下半身,高喊道:「嬤嬤你等一下!先救外面……」
哐!
「小林德又在背著嬤嬤搞什么小秘密了。」嬤嬤粗暴的推開門進來,不在乎的說:「你全身我哪沒看過,不是你哭著要我餵奶的那會了。」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林德敢打包票,自己在嬰兒期無力到只能哼唧,根本沒能力靠哭解決問題。
顯然嬤嬤的開場白一如既往的震懾人心,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嬤嬤有著和僕人們格格不入的放肆,還依然得到艾爾莎的信任並執意留在他身邊,以往天真的他還以為是主僕舊情,或者裝好人把自己也受不了的人打發到他身邊……
「哎呦~」嬤嬤用一種林德無法躲過的速度準確掀開窗簾,完全不顧林德可憐弱小無奈的神情,發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嗝~」
笑到打嗝可還行?
林德趕忙解釋到:「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哈哈哈……」根本不聽解釋的嬤嬤擦著眼角笑出的淚花說:「你都多大人了還尿褲,腎不好得治啊。」
……他要再玩靈魂出竅就是沙雕,純的!
哪怕這個技能救了他一命,可此刻如同公開處刑,嬤嬤不加掩飾的聲音不知道還活著得人聽到沒……乾脆不救了,滅口吧。
林德惡從心中起,怒卻不敢對嬤嬤生,自暴自棄的不再解釋,遞出空間袋,僵硬的嘴角使勁向上拽,努力維持正常表情:「我這有很多初級治癒藥劑,還有一些母親給我準備的高級貨,嬤嬤拿去隨便用,還是先救人吧。」
「就這句話最像樣。」嬤嬤聽到平時最喜歡聽到的「拿去隨便用」這句話,習慣性的眯眼笑成一朵菊花。
之前她天天哭窮向自己要打賞、不穿的舊衣服、落伍的飾品時,也是話說得從來不客氣,得逞後笑得如此諂媚。
所以這樣的人讓他怎麼猜其實是個超凡者,艾爾莎也不暗示一下,林德羞惱的想:女人都是泡椒鳳爪,不管多大!
不過嬤嬤出門後非常有收錢辦事的道德,對跑過來的珍說:「過來給我打下手,要進去幹嘛?嬤嬤使喚不動你了是不是。」
林德連忙在屋中附和:「珍你先去幫嬤嬤,我休息會再下去。」
一番清理略過不提,林德精神值見底導致的頭疼雖沒好,但好歹恢復了一些,穿著乾淨衣服神清氣爽的下樓,又是個體體面面的清雋少年。
傑夫、巴克倆人流了不少血,受了不少傷,但依然在藥劑的治療範圍內,不要錢的撒就是了,情況已經穩定,其中巴克沒有強行喚醒還暈著,而傑夫都開始幫忙善後了。反倒馬庫斯一隻手被砍斷,失血過多又在轟炸中不幸被一塊落下的天花板砸中,已經徹底昏迷,目前的治療條件只能止血救治外傷,嬤嬤不客氣的把斷手扔到林德的空間袋內,隨口撒鹽傑夫:
「還活著你嚎什麼呀,你爸正值壯年身體素質不輸二階,斷個手有什麼大不了的,本來沒事也被你嚎出事了。」
傑夫在屋裡可不知道剛剛嬤嬤的老辣表現,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你說得輕鬆,他還怎麼握劍、怎麼騎馬、他……你也知道他還壯年怎麼接受這件事!」
「小年輕就是沒見識,方法多了去了。」
「你!」
林德立刻當救火隊,安慰傑夫:「你還沒痊癒,別激動。」
「這是我的嬤嬤,貝拉,也是暗中保護我的超凡者。」想了想之前出手的準確和時機的把握,林德又補了一句提醒道「至少二階超凡。」
傑夫先是蔫了一下,立刻又滿懷希望的問:「嬤嬤,我的親嬤嬤,是我著急了態度不好,您別介意,都是我的錯,您剛才說得方法是……?」
傑夫的表現,只換來嬤嬤的一個霸氣白眼:「誰是你親嬤嬤,滾遠點。」
林德見傑夫已經明白這裡誰最能打以後,就沒再理會傑夫圍著嬤嬤再接再厲的恭維被反懟的情景劇。
先是檢查了其他人的狀態,樓上被轟炸的那一群沒有活口。當時情況緊急人又多,林德不可能留手,給他提供了114點經驗。邪教徒雖然當時沒直接炸死,但堅持了一會就斷氣了,又給他了62點經驗,基本上「學者」後綴的都是「學徒」進階的一階超凡名稱,對比林德一開始搶人頭殺掉的同樣一階「盜賊」50點,顯然經驗的獲得也不是同階就一樣,還得看敵人個體水平。
反而室內最開始攻進來的人,僕人都死了,有幾個「侍從」和士兵當時沒來及被馬庫斯補刀,幸運且頑強的扛過了爆炸餘震,估計也和他們健壯的身體素質有關。隨著邪教徒的死亡解除了控制,只是基本也缺胳膊少腿,之前要是還有身體活動力就要上樓被轟炸了,也活不到現在。
林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強迫自己先做正事。
別院中還有一些僕人的屍體,大概是邪教徒控制不了那麼多人,沒被控制的都被殺了,就算這樣,林德也暗暗心驚他能控制的人數,快20個,雖然他不太了解「心靈學者」這個職業,但依然覺得對於一階有些過強。
林德暗地思量:「精神值可能比我還高,要不是控制這麼多人的消耗,也不一定就被一發『小伊萬』破開防禦。」
小伊萬當然也是林德起的名字,鍊金學名叫做袋裝炸藥,作為「學徒」級唯一能煉成的攻擊成品,被林德給予了特別的厚望,希望以後做的成品能一路如名字般升級到大伊萬。
其實袋裝炸藥最不科學的是主材料,林德用的是一種大樹的果實,自然掉落前長的有點像禿頂到一半的刺蝟,尖刺比較稀疏,用於保護裡面未成熟時的果實,得用特殊手法才能提前摘下來,因為一旦掉落尖刺就完成使命不再會炸裂,爆炸後伴隨的尖刺就是刺蝟果身上自帶的,反正鍊金公式很鍊金:炸裂物-火系材料-鍊金劑=袋裝炸藥。
林德也是試了許多材料,才找到這種果實,可以很好的提供第二次傷害,於是格里芬領地的刺蝟樹繼半禿的果實後,徹底的樹也禿了。
在整理好生還者的情況後,終於到了激動人心的摸屍環節。
林德急著摸小boss霍伊爾,剛搜到一封信,傑夫那邊掀開邪教徒被扎得千瘡百孔的破爛頭盔,看到對方脖子的膚色,下意識喊道:「魔化病!」
本來說自己腰不舒服坐著指揮的嬤嬤立刻就似箭般衝過來,粗暴的徒手撕開屍體的衣服,那不均勻的黑色霧氣好像在皮膚下方,從身上已經蔓延到了下巴,有黑霧的地方隱隱還有些凸起的筋肉,如枝蔓般隨著霧氣生長。
林德好奇的觀察道:「這就是魔化病嗎?和書上寫得不太一樣。」
魔化病是魔潮爆發的產物,魔潮是如何來源尚不得知,記載於三百多年前突然出現,一開始所有人並不知道魔潮是什麼,於是大片地區淪陷,與其他智慧種族的聯繫道路也被魔潮截斷,林德所在的倫爾波帝國作為人類當時最為強盛的國家,也僅保持了不到一半的領土。史稱為「魔潮災變」。
麥肯錫每年代替伯爵需要處理的則是魔潮侵蝕,如果侵蝕到一定程度的魔潮沒有得到妥善的清理,就會進入第二階段,魔潮爆發。
在魔潮第一階段侵蝕時期,基本只有動、植物會受到影響,雖然會產生一些可怕的異化,但也有很多超凡材料都是因此而得,如果只有侵蝕階段的話,估計很多貴族並不會如此盡心盡力的清理魔潮。
第二階段的魔潮爆發時期,某些魔潮嚴重的地方,空氣中會出現一些肉眼可見淡灰黑霧氣,並開始侵蝕智慧種族,被侵蝕的人會如同那些異化的動、植物,得到一些能力但失去理智,只剩狂亂暴躁的生存本能,因為得病來源被稱之為「魔化病」。
並且最關鍵是得病人員隨機不可控,不論是普通人還是超凡者,或者全身上下層層保護的貴族,都不能減少自己得病的機率,至少目前並沒有總結出規律。正是因為魔化病的一視同仁,所以不管什麼身份或背景,面對魔潮都不敢有絲毫鬆懈。
每次魔潮爆發都會發生很多慘劇,但這個階段的魔潮如果不計後果的投入戰力,依然可以清理,如同十幾年前的帝都。
直到魔潮的黑暗霧氣徹底覆蓋土地,則被劃為魔潮淪陷區,這個時候的清理已經得不償失。如同墨水般的黑霧彌天蓋地,各個國家都組織過不同的隊伍,試過各種的方案,希望按照歷史記載的路線,打通聯繫其他智慧種族的道路,但成功的次數屈指可數,清理出的地方和投入完全不正比例。
林德回想著他看過的資料,覺得情況並不相符,「魔化病」雖然隨機,但其實很好區分,按照記錄就是邪教徒皮下的黑色霧氣,幾乎一瞬間就會沒有預兆的覆蓋全身,並且自身不可能再保持理智。
雖然據說魔化病不會傳染,但不正常的樣子到底令人放心不下,再加上於記載的不同,林德拿著從霍伊爾屍體上抄來的劍鞘,把邪教徒的屍體挑翻身,背後的皮下也都是不再涌動的黑色霧氣,但臉上除了下巴外,依然保持正常外觀,並且考慮到邪教徒的生前做派,至少表現得很有邪教徒的理智。
貝拉嬤嬤呸了一聲,嫌棄道:「斯特雷奇原來是和『晚霧之環』合作,屬野雞的吧,顧頭不顧腚。」
野雞的弟弟絲毫不覺得被牽連,追問道「晚霧之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