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代妖王,尤其是在五千年來唯一存活的一位妖王,魔鵬很久之前就將自己視為妖帝。
而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這位新生妖帝都感到懼怕的存在,除了神明,也只能是人間那位陸地劍神。
然而直覺告訴魔鵬,讓朝自己們趕來的部隊撤走的人是這位馬車中拖載的乘客,但是,他絕對不是神明,也不是劍神。
雖然有些熟悉,但感覺實在太過久遠,加上太過難以置信的味道,讓魔鵬一時之間都無法聯想到對方究竟是誰,只能任由那份恐懼,不斷地吞噬自己的神經。
轟——
距離他們所在地還有兩里的時候,飛馬車仿佛是流星一樣,從千米高空之中俯衝而下,只見飛翼馬的翅膀在百米高空的位置處豁然張開,馬車就像是一隻失去了風力墜落的風箏一樣滑翔,瞬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轟鳴,飛馬車在地面掀起了一道仿佛城牆般的煙塵,飛馬車徹底停下。
馬車中那份毫不掩藏的恐怖氣息,和他們這些妖族之間有著密切聯繫的可怕力量,讓場間包括魔鵬在內的所有妖,都剎那間喪失掉了思考,甚至都喪失了面對危險時逃跑和戒備本能。
雲鵬年輕的雙眸注意到,經過重力術器加持,馬車厚重得根本不會被風吹動,但是卻會被人輕輕掀開車簾掀開了一角。
緊跟著一位美麗得近乎神明一眼的女子,緩緩從中走了出來。
場間所有妖族,這才轟然一震。
不只是因為這張臉因為高高在上的身份而太過著名,靜靜是臉本身,這個世界上,能夠這般美麗的女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位。
來人高高在上的天神代言人——尊神國教國師!
柳碎夢!
雙頭鷹妖王的雙口豁然張開,想要爆發出什麼面對大敵時候的唳嘯,然而它卻驚愕地發現,自己這兩張大口,都沒辦法發出聲音來,似乎自己的聲帶和肌肉,都喪失了控制。
場間群妖這才紛紛意識到,自己們的身體,此刻都不再能由自己控制!他們全都像是雕像一樣,望著柳碎夢緩步走到他們面前!
柳碎夢面無表情地望著一眾強大的妖族。
場面一片壓抑,強大如魔鵬,額頭上都青筋怒跳,但卻無可奈何。
魔鵬很清楚壓制自己們的不是對手的力量,因為柳碎夢根本沒有釋放出任何的昊氣,真正壓制住他們的,乃是那股埋藏在他們血脈深處的主宰之力!
魔鵬的目光不由凝聚在了她胸前溝壑之間,那若隱若現的墨綠色玉佩上。他本來就僵硬的俊朗面龐,頓時間變得堅硬如鐵。
隨著她微微低頭,一道墨綠色的氣息從玉佩之中飄舞出來,一頭身形巨大透明的墨綠色身影,緩緩凝聚在了半空之中。
他身軀偉岸,身軀為半人形,看著像是人一樣的腦袋,長相卻又似鹿非鹿,似馬飛馬!
來者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一笑,足以震碎萬古。
一眼,便是洞徹萬年!
「判將魔鵬,別來無恙。」
轟——
伴隨他那沙啞而冰冷聲音,一聲聲轟鳴,仿佛奔雷一樣,轟炸在群妖的雙耳之中,喚醒了他們沉睡了五千多年的記憶!
魔鵬的雙眼驟縮!
五千年歷史下來,漢唐王朝里許多人或許已經不再認得他是誰,但是魔鵬和場間的眾位妖族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位正是當年不可一世,帶領著妖族威震八方,力壓萬族,但卻也在五千年前帶著妖族滅亡,自己還暴斃於天帝之手的妖族君王——
妖帝陛下!
……
……
五千年,足夠做些什麼?
足夠讓一個當年唯唯諾諾的種族,成為雄霸天下的主人。
足夠讓魔鵬這樣隱忍而膽小的妖王,都能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鋌而走險,試圖逆轉乾坤。
足夠讓曾經凶名赫赫的妖帝,徹底淡忘在萬族的視野,也足夠讓這位妖帝死去的事實,在神明眼中也都板上釘釘,足以蓋棺定論。
五千年,曾經是流水的地方可能變成平原。
五千年,曾經轟轟烈烈的戰神,如今可以已經殞落千餘年。
五千年太久了,太久太久了,久到讓只有十七歲,並且命不久矣的少年只是想想自己的渺小,就能發出無數次喟嘆。
五千年悠悠歲月,能不能再分給自己一些時間?
唐紙走在一條乾枯的河床邊,看著龜裂的土地縫隙里,已經凋零又生長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荒草,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人生,還有在皇都里,不知有沒有長高的妹妹。
人生就是這樣子,死了五千年的妖帝,其實可以復活。
一生本本分分的鄉鎮少年,卻被逼到了絕境,病情要人命,王朝要人命。
但是唐紙並沒有自怨自艾,因為比起顧影自憐,他為說不多的人生里,還有一些大事情必須完成。
唐紙忽然看到河床邊沿,有一張似乎挺新的白紙,本能讓他走上前來,撿起白紙,只見上面寫著大大的「通緝令」三個字。
而正下方就是自己的名字和臉。
通緝令已經發到這種地方來了?
通緝令會出現在這裡,只能說明附近應該有城寨。
一路向北走,唐紙一直躲躲藏藏,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在被王朝搜捕,所以他一直沒有暴露。
轟——
東邊忽然傳來一聲有些沉悶的聲音,唐紙循著聲音的方向抬起頭看去,只見不遠處有一座活火山。
山體表明生長著一些青苔和勁松,雖然有綠色的生機點綴,但是火山口仍然間歇地噴發著帶著濃郁嗆鼻,龐大的身軀仍然不停地向唐紙昭告著它龐大身軀擁有著的巨大力量。
唐紙忽然想起來什麼,他擼起袖子,露出了右手手背上的蝴蝶圖紋,隨著昊氣注入其中,圖紋頓時明亮起來,緊跟著他的意識探入裡面,從內里取出了一顆看起來像是銅像的腦袋。
腦袋正是預眼銅首。
「抱歉。之前許諾,我會了結你痛苦的一生,但是後來發生了太多事情,讓我耽擱了。」
唐紙真心歉然道。
預眼銅首似乎永遠都不會閉上的眼睛輕輕地眨了眨,道:「沒事。現在也不晚。」
唐紙點點頭,抱著這顆銅首,朝著火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