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繼續解釋:「當然,我知道你們可能會考慮,在等著的這段時間裡,會不會惡化的問題。」
「如果它是良性的,那么半個月內的性質,肯定是不會發生改變的。」
「即便最後確定是惡性,它的生長速度也達不到那麼快,長不了多少,所以並不會耽誤你們的病情。」
「但是目前,是必須要入院進行活檢術的。」
「我可以給你們開一個住院證,住到骨病科去,你們也可以再去京都和魔都看一看,聽聽那邊專家的說法。都隨你們。」
「我的建議,還是儘快確診,儘早地進行處理。」
陸成一連串的話,把事情的本末說得清清楚楚,至於具體的化療方案,陸成自然就沒有賣弄地把它說出來,因為病人根本不在意,他們一般只在意治療方式。
女孩的母親,終於是緊張地問出了心裡話:「醫生,那你判定這個腫塊是惡性的程度有百分之多少?如果是惡性,治療的把握又有多大?」
陸成心裡苦笑,這種問題,臨床遇到的最多,也最難回答。
不過陸成卻早在本科實習的時候,就有過了應對經驗,而且狠狠地查過專業地文獻。
「機率這個問題,只是在統計學和流行病學上有用,對個人來講,是沒有意義的。」
「它要麼就是良性,要麼就是惡性,對個人來講,都是百分之百。」
「它不可能說百分之三十啊,百分之四十是良性,其他的是惡性,對不對。」
「我現在肯定是沒辦法判定。」
「我們骨科的腫塊,一般都在青少年的生長期,骨骼組織生長最快的時候發生,我給你說一個概率,也只是全國的甚至是全世界統計的概率,這對於個人來講,重要嗎?」
「但是我可以給你這個數據,就是假如是惡性,也並不是不可以治療的。」
「也有人,在治療後的十年,甚至二十年,都是可以無瘤生存的。」
「這還要看每個人對化療藥物的敏感性。」
「關于敏感,也是和個人體質有關。比如有的人,對青黴素就過敏,有的人就不過敏,這就不是我們通過肉眼能辨別的了對不對?」
「還有的人對海鮮過敏,還有的人對香水過敏,這都是沒道理的事情。」
「嗯,你們要怎麼選?住院還是不住院?」
這並不是陸成的含糊其辭,主要是大數據,對於個人來講,是真的沒什麼用。但是對於預防和治療效果的評估,卻是很有用的。
陸成的話,確實淺顯易懂。
很多東西,就是這麼沒道理,而且陸成講的東西,也比較符合實際,不誇大,也不故意放低病情本身。
把選擇的權力給了他們。
但其實,這也沒得選擇。
且不說女兒是不是這麼懂事,也得治。
「我們住院。我們住院。」女孩父親趕緊點頭道。
陸成撕了一張住院證,一邊寫,一邊說:「我把住院證開給你,然後你拿去骨科的二病區預約床位。具體要等到什麼時候,要等到護士的通知。」
「一般像你這種情況,病房一有床位,就會立刻通知你的,而且科室也會以最快的速度給你們安排治療方案。」
女孩一家都不說話了。
包括本來還笑意滿面的女孩,也是隱隱有了一分緊張。
她也怕啊。
……
「住院證開好了,你們現在就去外科樓預約。」
「好。」
一家人就此離開。
陸成目送他們出了診室,臉上也是有些難受。
人不擇病,病不擇人,有時候上天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病人及家屬出門後,突然診室的門在陸成還沒叫的時候,就被推開了。
陸成正準備說稍等一下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一個身著白大褂的老者,慢吞吞地走進來。
一頭白髮,身材略有些矮,一米六左右。
雖然矮,但卻很精壯,精氣神很好。
「小伙子,我那邊診室就一個人,今天科室的人都沒來,我們搭個伙怎麼樣?」
「我年紀大了,有時候寫檢查單和開醫囑有些慢。」
「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陸成先是一愣,他怎麼也想不到,許教授會主動來找他,而且還主動提出來要和他一起搭夥。
跟著教授門診,那哪裡有不好的說法?
求之不得還差不多。
陸成趕緊站起來,就要裝一杯水:「許教授,您請進,我去給你接一杯水。」
許教授卻是像賣寶一樣地從懷裡掏出來了一個大水壺,說:「我這麼多年,就好這一口苦茶,水喝不慣。你就坐下,我把我的醫囑帳號給你。你幫我開檢查和醫囑,再開一開檢查單。」
許教授年紀至少八十多歲了,退休了二十多年,曾經也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
陸成明白,如今湘大二醫院骨科的地位,就是靠著他們這一輩人,在全國打拼出來的,如果可以跟著他學到些東西,那將是受益無窮的事。
自己的師父,他有機會跟過許教授的門診嗎?
陸成不知道。
他剛來這裡沒多少年,來了之後就直接是職工,估計是沒有的。
許教授坐下後,主動說:「聽說你還是我們骨科未入門的學生啊?以前在本科來過我們骨科輪轉嗎?」
「去過骨科,不過沒機會去我們的骨病科。」
「那這麼說的話,你應該不是本院的本科,也不是本校的?」
陸成點了點頭回,開始登陸醫囑帳號:「嗯。不是。我本科是湖漢大學的,現在都還有些遺憾本科沒能夠來我們湘大學醫學。」
「湖漢大學,那是有名的十大高級學府啊。」許教授似笑非笑地道。
許志強也是沒有想到今天會遇到個有意思的小傢伙。
他今天下午在上門診前,才接到了科室一個後輩的電話,說是今天有急會議,而且早上看了一個門診病人,情況比較複雜。他雖然把門診交給了自己的學生去坐,所以喊許教授幫幫忙。
科室在周末有這種緊急會議,是比較罕見地,雖然他退出臨床多年,但科室里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學生。
這個叫林尤的小伙子雖然他在位的時候不在醫院,卻也在自己學生和各種會議上對這個名字頗不陌生,也是個特別有想法的人。